他當然明白,皇帝陛下是不想聽自己再說了,爲了讓自己趕緊回去,才說出這話來,但是這未免也太扯了好嗎?
算了,皇帝不想聽自己的諫言,夏侯諶也是明白了。
於是他點點頭,開口道:“是,陛下,臣馬上就回去!還有一件事,就是臣心中愛慕鐘山大人的千金,想請陛下賜婚!”
他這話一出,皇帝的臉色就沉了沉。
開口道:“賜婚?鐘山同意了嗎?”
夏侯諶是個什麼人,皇帝的心中再清楚不過,養着夏侯諶這麼一個人,對於皇帝來說,對於北辰皇朝而言,其實就是養着一條猛虎,皇帝對此心中格外有數。
鐘山是自己的股肱之臣,要是讓他的女兒嫁給夏侯諶,那對自己來說,對北辰皇朝來說,都並不是什麼好事,畢竟鍾若冰是鐘山的獨女,難保鐘山不會因此就站在夏侯諶那邊。
夏侯諶開口回話:“此事……臣已經向鐘山大人提親,司空大人說要問一下鍾小姐的意見,但是鍾小姐的意見,臣下已經問過了,她是同意的。所以……臣想請陛下賜婚,畢竟我們一個是王爺,一個是司空府的小姐,若是陛下賜婚,臣定是不勝感激!”
其實,皇帝和夏侯諶的心裡都明白,這並不是找皇帝賜婚,而是問皇帝的意見。
夏侯諶是王爵。
王爺的婚事,是不能自己做主的,都是要問皇帝的意思,鐘山身爲三公之一,他唯一的嫡女的婚事,自然也是由不得鐘山一句話就隨便決定,既然是如此,那麼……
皇帝的意思,是一定要問的。
眼下說是求賜婚,也是問皇帝的態度了!皇帝一聽這話,當即便是大怒,冷聲道:“你這話算是什麼意思?你與鍾小姐,是私定終身了嗎?”
在北辰皇朝,私定終身是大罪。
尤其是身上有王爵的人,問都不問陛下的意思,這是不尊陛下。更別提鍾若冰是一個姑娘家,若是夏侯諶承認這句話,就表示……鍾若冰不守規矩,不遵女德、女戒。
他咬咬牙,低聲開口道:“陛下,臣不敢!就是因爲不敢私定終身,故而纔來問陛下的意思。”
看着皇帝的態度,夏侯諶心裡明白,此事怕是懸了。
而……
事實上,這也是他對皇帝的一個試探,假設皇帝不同意這樁婚事,那就意味着,皇帝其實根本就沒有全心全意地信任過自己。
想到這裡,夏侯諶也緊張起來,等着皇帝開口說出答案。
皇帝沉默了許久之後,開口道:“此事朕還需要想想,與大司空商量之後,再做定奪。夏侯諶,你是朕十分看好的後輩,你的婚事,朕必然是要重中之重來處理,你且放心,就算是不將鍾若冰許配給你,朕也不會委屈了你!”
夏侯諶一聽這話,臉色就開始難看起來,飛快地開口道:“陛下,臣……臣作爲王爺,鍾姑娘作爲司空之女,這是門當戶對的事情,陛下爲何還需要商量?”
“因爲朕爲你準備了更好的婚事!”看夏侯諶的態度這樣堅決,皇帝一時間心裡也開始不滿了,並且也開始懷疑夏侯諶的用心。
再想想,鐘山之前聽了鍾若冰的話,就要退掉皇家的婚事,這麼多年來,說要跟皇家退婚的,那簡直就是聞所未聞,難不成鐘山和夏侯諶之間,早有勾結?
想到這裡,皇帝的心中又是一陣狐疑,開始懷疑這夏侯諶到底是真的看上鍾若冰了,還是爲了跟鐘山結盟。
想到這裡,皇帝更是不會鬆口了,於是他直接便盯着夏侯諶道:“既然你都這麼問了,那麼此事便也不必與鐘山商量了,朕想要把安陽公許配給你,讓你成爲朕的駙馬!”
他這話一出,夏侯諶的臉色,頓時就白了。
鍾若冰的身份和性情,定然是不會委屈自己做妾,但是讓安陽公主一個皇帝的女兒做妾,那是更加不可能,若是皇帝當真賜婚,那就意味着,他跟鍾若冰之間完了!
正在他臉色發白之間。
皇帝復又繼續開口道:“安陽公主也是皇后所出,她是大皇子和四皇子,嫡親的妹妹,就算是嫁給你,也不算是委屈了你。這是朕一直就在打算的事情,你是朕最愛重的臣子,朕當然要給你最好的!”
夏侯諶立即彎腰,跪着開口:“陛下,臣配不上安陽公主,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他這話一出,皇帝的臉色立即難看起來。
這算是什麼意思?
鐘山的女兒看不上自己的兒子,夏侯諶又看不上自己的女兒,是這個意思嗎?
他臉色鐵青的怒斥:“夏侯諶,你這是想說,朕的公主,在你的心裡,還比不上鍾若冰是嗎?”
這話要是直接接了,表示認同,那就是大不敬的死罪。
夏侯諶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他也決計不能就這樣答應下來,鍾若冰都同意了自己的求婚,他們兩個距離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也就只有一步之遙,他怎麼能讓這個公主,插在自己和鍾若冰之間,毀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他立即開口道:“陛下誤解了,公主是金枝玉葉,是陛下的愛女,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任何人都不能與公主相比!”
皇帝聽到這裡,臉色纔算是緩和了幾分。
而夏侯諶很快地繼續道:“但是,臣已經心有所屬,鍾姑娘纔是臣心儀之人,所以只能辜負陛下一番美意,還請陛下恕罪,也請陛下成全!”
這是誇獎了安陽公主,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皇帝卻並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不管怎麼樣,他決計不能讓鐘山和夏侯諶結盟,若是這樣,他連鐘山的忠誠,都不一定能保證。
於是他開口道:“心有所屬,也不過就是一個時間的先後問題罷了,既然你都認爲,安陽是世上最好的女子,那想必你們成婚之後,你很快就會忘記鍾若冰,喜歡上安陽的!她是朕最寵愛的女兒,你一定要善待她!”
夏侯諶立即不敢置信地道:“陛下,臣……”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皇帝竟然還是不同意,一意孤行,堅持要自己迎娶安陽公主。
他已經明白皇帝心中的想法,因爲並不信任自己,也擔心自己跟鐘山結成聯盟,所以斷然不願意同意他跟鍾若冰的婚事,而……倘若把皇帝的女兒嫁給自己,也算是一番拉攏,讓自己安心爲帝王所用。
皇帝冷聲開口道:“朕心意已決,你不必再說了!”
夏侯諶卻還是大着膽子爲自己爭取:“陛下,倘若臣還是忘不掉鍾若冰,無法愛上安陽公主,甚至做不到對公主相敬如賓的善待呢?陛下,若是這樣,那豈不是委屈了安陽公主?安陽公主是您最寵愛的女兒,您何必配給她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
“放肆!”皇帝這次是真的怒了。
氣得拿起自己桌子上的奏摺,對着夏侯諶的臉,狠狠地砸了過去,並且冷聲道:“朕的女兒,你竟然敢說你相敬如賓都做不到?你是想要造反嗎?”
“臣不敢!”夏侯諶心裡明白,皇帝這是真的生氣了,自己要是繼續頂撞,恐怕今夜就要死在這裡。
看他似乎是老實了一些,皇帝才壓抑了一下怒氣,冷着一張臉開口道:“不敢那你就閉上嘴!朕既然已經決定了,讓你做安陽的駙馬,此事便不容再變更。就算是你真的忘記不了鍾若冰,真的無法對安陽好,那也是安陽自己的命!她作爲皇室的公主,就應該承擔皇室的責任,夏侯諶,你應該明白,朕爲什麼不同意你跟鍾若冰的婚事,你也應該明白,朕爲何要將安陽公主許配給你!”
他這話一出,夏侯諶徹底沉默了,他當然明白,就是因爲明白,心中才更加不甘心。
原本,他說自己要迎娶鍾若冰,的確一方面是想跟鐘山聯盟,但是更多的是爲了試探鐘山的立場,畢竟他心裡明白,皇帝如果對自己不是絕對的信任,那麼一定不可能同意這樁婚事。
他若是不喜歡鐘若冰,皇帝不同意,那也就罷了,但是,陰差陽錯的……他喜歡上鍾若冰了,鍾若冰也說了同意嫁給他,現在要他罷手,他要怎麼甘心?
而他……
也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這些年爲皇帝做了這麼多事情,皇帝是真的不信任自己。大概,這就是自己比北辰奕差的地方吧,他料想人心,還差了那麼一點,可也就是差的這麼一點,幾乎就給了他想要的婚事,致命一擊!
他頹然地開口道:“陛下,臣明白了!”
眼下,皇帝既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便等於是攤開來說了。
若是自己繼續堅持反對,那麼就只能說明一點……
那就是自己要對皇帝承認,自己的確就是有不臣之心,自己就是想跟鐘山聯盟,自己就是明知道皇帝猜忌自己,還是一意孤行要這麼做,自己甚至是在跟皇帝叫板。
這一切都指向一個最終結局,那就是……死路一條!
看着夏侯諶的樣子,皇帝明白,他是妥協了,皇帝點點頭,冷着臉道:“你退下吧!”
現在他也不想再看見夏侯諶,雖然這個人最終已經不再反抗,但是剛剛跟自己叫板的樣子,皇帝還覺得歷歷在目。
想起來皇帝就生氣,便讓他離開了。
“臣告退!”
夏侯諶站起身,有些恍惚的退出去了。
皇帝身後的太監,看着夏侯諶的背影,對着皇帝道:“陛下,夏侯小王爺的樣子,好像是真的喜歡鐘姑娘,您這樣……小王爺會不會對您心懷怨懟?”
皇帝深呼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開口道:“朕當然知道,朕堅持要這麼做,他一定會非常不高興。但是……朕絕對不能容許,鐘山跟夏侯諶結親!”
若是這樣,就等於把鐘山,推到了夏侯諶的身邊,成爲助力。
小太監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要是這樣的話,那就苦了公主了!夏侯諶有氣不能對陛下發,定然是會冷落公主的。
……
鐘山的府邸。
當鍾若冰告知鐘山,自己願意嫁給夏侯諶的時候,鐘山眼前都黑了。看着鍾若冰高興的樣子,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實話:“陛下應該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我若是沒料錯,對於陛下來說,夏侯諶是安陽公主最合適不過的駙馬!”
“你說什麼?”鍾若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老爹的聰明,鍾若冰當然是清楚的,鐘山都這麼說的話,這件事……
鐘山皺眉:“我之前沒跟你提,是因爲我根本就沒想到你會真的看上夏侯諶,你從前不是說,你喜歡灑脫如風的男子,最厭惡的就是那些玩弄陰謀之輩嗎?而且我一再提醒你,夏侯諶對你,不會是那麼簡單的愛慕之情。你怎麼還是……其實你一定要嫁給他,也不是不行,但是隻能做妾,畢竟安陽公主不可能爲妾!”
鍾若冰立即站起身:“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