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覺的喬治笙簡直不可理喻,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她努力壓制着怒氣問:“是誰叫我來幫忙的?”
喬治笙說:“我讓你找葉弘錦,沒讓你貼他兒子。”
文字的博大精深之處,就在於同樣的一句話,一個字的不同,整個含義就都不同了。
貼?
宋喜瞬間被這個字眼觸怒,忍無可忍,她怒極反笑,“在你眼裡感情好就是巴結?”
說罷,不待喬治笙回答,她兀自嗤笑着回道:“我們宋家是不如從前了,但我還不至於落魄到主動去貼別人的地步。”
她是爲了誰啊?
如果說除去真正的兒時友情之外,有那麼百分之一的摻水成分,那還不是爲了他?
可喬治笙卻說:“你現在不是在貼我嗎?”
這裡的貼,等同於仰仗。
宋喜直勾勾的看着喬治笙,剎那間的如鯁在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啊,她的確在仰仗他,仰人鼻息,所以要受他冷嘲熱諷。
其實喬治笙想說,你貼我一個人就夠了,他葉祖題算老幾?她何苦來的,但這話不能這麼說,看到她眼中一時間難掩的挫敗和受傷,喬治笙有些後悔,不是說好不跟她一般見識的嗎?
氣急了,宋喜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喬治笙,數秒過後,她二話沒說,轉身就走,喬治笙喉結微動,看着她的背影,也沒多想,邁開長腿追上去,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宋喜猛地一回肘,一般人早就被她懟到胸口了,可喬治笙是幹什麼的?佟昊加元寶也就勉強跟他打個平手,他是下意識的反應,立即擡手一擋,他沒用多大的力氣,但宋喜細胳膊細腿的,當即覺着手肘刺痛,連帶着扯到頭皮神經,竟是打在她的麻筋兒上。
喊都喊不出來,宋喜難忍的五官蹙起,疼到身體彎起,想要蹲下。
這下喬治笙是真尷尬了,沒錯,是尷尬,他追上來可不是爲了打她的。
見她吃痛,喬治笙鬆了手,宋喜原地蹲下,右手捂着左邊手肘,把臉埋在胳膊上,喬治笙垂目睨着她,一時間埋怨也不是,哄也不是,當真是慌的不動聲色。
走廊裡有侍應生經過,隔着四五米看到喬治笙,明明沒有任何拐彎的地方,可喬治笙一個眼神過來,硬是逼得侍應生急中生智,硬着頭皮掉頭往回走。
喬治笙雙手插在褲袋裡,侍應生一走,他垂目去看宋喜,她蹲在那裡一動不動,臉埋起來,看不見表情。
抿了抿脣,他彎下腰去拉她的胳膊,宋喜很倔,又是一聳。
喬治笙眉頭輕蹙,沉聲道:“跟誰倆耍呢?”
宋喜不出聲,幾秒之後,擡起頭,自己站起身,看都不看他,邁步往前走。
喬治笙從側面看到她睫毛溼潤,竟是哭了。
兩人一前一後,隔着兩米遠,宋喜走着走着,掏出手機,喬治笙不曉得她幹什麼,直到她忽然換了副口吻,沒事兒人的樣子說道:“亮亮哥,不好意思,我這邊臨時有些事兒,我得趕過去……”
葉祖題那邊美女環繞,自然是不需要宋喜陪的,宋喜笑着應聲:“好,改天聯繫,我請你吃飯。”
掛斷電話,她收起手機,直奔不遠處的電梯。
喬治笙跟她站在電梯口,側頭看着她道:“心裡有什麼不滿就說,掉什麼臉子?”
宋喜看都不看他,倒真的開口回道:“我沒事兒,你不用管我。”口吻是毫無波瀾的,如果不是面無表情,真都聽不出是反話。
喬治笙繃着臉道:“別跟我這兒說反話。”
宋喜微不可見的胸口起伏,是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側身面對喬治笙,她勾起脣角,微笑着回道:“不然我要怎麼說?你說的對,我現在貼着你,總要懂得識時務,別哪天真惹惱了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喬治笙對上她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當真是氣到肝兒疼。
從來沒有人敢跟他掉臉子,沒有人敢聳他,更沒人敢當面嘲諷他。
唯獨宋喜,一口一個她貼着他,還怕惹惱了他?他看她最不怕的就是惹惱他!
她在笑,他臉色陰沉的可怕。
‘叮’的一聲,電梯門應聲而開,宋喜跨步往裡進,然後轉身按樓層。
有那麼一瞬間的強烈衝動,喬治笙差一點兒就要衝進去,他想……可看見她微垂的視線,緊抿的脣瓣,喬治笙又忍下了,他掉頭就走,電梯門還沒完全合上,宋喜餘光瞥見他離開的背影,眼淚啪嗒一下掉下來。
擡手擦了一下,剛擦完眼眶又溼潤了,宋喜心裡說不出的委屈,好似比從前任何一次都來的濃烈。
離開禁城,宋喜想打車離開,可她能去哪兒?這種兜兜轉轉,彷彿連個最後偷着抹眼淚的地方都沒有的心酸,直接讓宋喜哽咽出聲。
她站在街邊,一輛計程車停在她面前,司機在打量她是否要走。
宋喜把頭垂得很深,拉開後車門坐進去,說了一處位置。
半小時後,車子停下,宋喜給錢下車,然後垂着視線往前走,她回了政府小區,沒別的想法,就想回自己家。
她手裡的門卡還是有效的,刷卡進了小區,慢慢往前走,終於來到熟悉的樓層下面,宋喜下意識的擡頭仰望,本沒多想,直到她看見本該是黑暗的樓層,燈光竟然是亮的。
一瞬間宋喜有些恍惚,明知道絕對不可能有錯,可她還是左右看了看,最後又看了眼單元號,沒錯,這裡就是她家。
可樓上的燈怎麼會開着?
難不成,宋元青回來了?
宋喜滿腦子都只有這一個念頭,想都沒想,趕緊刷卡往樓上去。
自打宋元青出事兒後,這還是她第一次上樓,以前想得不行,都只敢站在樓下看看。
電梯門打開,宋喜看着面前熟悉的消防栓,恍惚間覺着這就是平常的一天,她下班回來,一會兒開門回家,興許老宋今天沒應酬,正在家看新聞。
沒有人知道宋喜站在自家門前,卻遲遲不敢按門鈴的心情,理智告訴她,這不是夢,老宋也不可能回得來,可她還是要自欺欺人,如果是呢?如果門一開,宋元青站在那裡,問她爲什麼今天回來的這麼晚?
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
不知道第幾次深呼吸,宋喜終是按下了門鈴,不多時,門內傳來一個女聲:“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