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一下午都待在喬艾雯房間裡,剛開始聊怎麼套路凌嶽,聊着聊着,話題難免從各種趣事扯到家庭,最後落在喬治笙身上。
宋喜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你哥有時候真的很‘討厭’,我要是打得過他,早就跟他翻臉了。”
喬艾雯躺在牀上,難得的一臉認真,說:“不是我胳膊肘向內拐,替他說話,我是真覺着我哥這些年太苦了,苦的不是物質方面,而是精神上,我還在玩兒樂高的時候,我爸就找了好多師傅教他散打,搏擊,各種防身術,也不管他想不想學,你說我哥才大我三歲,我媽說我剛認字的時候,我爸已經帶着我哥到處飛,開始讓他坐在一旁聽大人談生意了。”
“我哥沒上過學,從小就是請人來家裡教的,所以他沒同學,能算得上朋友的也是屈指可數。很多人說他打小兒就性格孤僻,不愛講話,長大更是六親不認,感情淡漠,屁!說這些話的人都是厚着臉皮來求我哥幫忙,我哥沒幫。我爸近兩年身體不好,我哥開始慢慢把家裡的生意都接過來管,從前我爸坐鎮的時候,沒人敢多廢話,還不是欺負我哥年輕,他要是再好說話一點兒,八成讓人欺負的骨頭都不剩。”
“我媽不管事兒,我家都是我爸說了算,我爸那人,也是年輕的時候看了太多的世態炎涼,經歷了太多的大風大浪,他已經懶得再去敷衍誰,所以他教給我哥的都是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凡事兒只有兩點,行或者不行,別廢那麼多的話,我哥從小跟在我爸身邊,十幾歲就像大人一樣辦事兒,說好聽的是少年老成,說難聽點兒就是被這個家拖累的,從來沒有人問過他喜歡什麼,他從出生就要長成我爸希望的樣子。”
“有時候我真希望我也是個男人,這樣我爸就不會把壓力都放我哥一人身上,他也不用像現在這麼累,我都幫不了他什麼忙。”
喬艾雯沒有哭,只是眼中透露着打從骨子裡的無奈,二十多年都過來了,有些事實已經無法改變。
宋喜抱着靠枕坐在牀尾,聽了這麼多,心底也難免觸動:“好多人都只看表象,從不去想一個人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收回之前討厭他的話,其實他不嘴毒的時候,我還是很喜歡他的。”
喬艾雯把胳膊枕在腦後,望着棚頂說:“欸?我剛纔突然想起來,都說我哥從小到大沒喜歡過什麼,其實他有愛好,他小時候學過一陣兒木工,不是建築工地那種木工,是雕刻一些小東西小玩意兒,我記得我六歲生日的時候,他還送了我一匹小木馬呢,就是後來太忙,有一年我問他還玩兒不玩兒,他說哪有時間,就這麼斷了。”
宋喜聞言,心底第一時間浮現出那顆木頭做的星星,看向喬艾雯,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問:“你哥真的會手工雕刻?”
喬艾雯看向宋喜,對上她一雙驚訝的眸子,出聲回道:“是啊,怎麼了?”
宋喜輕聲唸叨:“他聖誕節的時候,送過我一顆木頭星星,沒包裝也沒牌子,我當時就好奇,還以爲他是在哪個手工店裡面買的。”
喬艾雯比宋喜還驚訝,瞪着眼睛道:“我的天,真的假的?”
宋喜點頭:“真的。”
喬艾雯勾起脣角說:“我哥好多年沒雕過東西了,去年我媽生日,我讓他雕個當禮物,他都說沒時間……“
頓了頓,她馬上彎着眼睛補道:“要是我哥親手給你雕的,那隻能說他太寵你了。”
宋喜沒說話,可眼底分明透露着喜出望外,若不是喬艾雯今天提起,她怕是都要忘了星星那茬。
胳膊撐着腦袋,喬艾雯看向牀尾處的宋喜,口吻輕鬆,神色卻很認真的說道:“我剛剛跟你講了那麼多我哥小時候的事兒,就是想告訴你,他沒你看到的那麼‘壞’,他是脾氣不好,但他一定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他心裡想什麼,不一定會說,但他一定會做,他沒人家那麼多戀愛經歷,但他喜歡誰,一定是一心一意,我看得出我哥很喜歡你,他平時要是哪兒傷着你了,你就看在他嘴毒心好的份兒上,別跟他一般見識,只要他氣頭過了,他還是照樣掉過頭來哄你。”
宋喜心底正因爲那顆木星星而悸動,聞言,她大氣的回道:“放心吧,只要他不犯原則性錯誤,凡事兒好商量,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喬艾雯豎起大拇指:“局氣。”
下午四點多,喬治笙給宋喜打了個電話,宋喜接通,他問:“在幹什麼?”
宋喜道:“在跟小雯講你的八卦,怕不怕?”
喬治笙說:“你告訴她,小心說話,擔心說多了一輩子嫁不出去。”
宋喜馬上向喬艾雯傳達:“你哥威脅你,要是講他的八卦,小心一輩子嫁不出去。”
喬艾雯這個冤枉,提高聲音喊道:“我替你說話,你還恩將仇報!”
宋喜拿着手機微笑,輕聲問:“你在幹嘛?”
喬治笙說:“一會兒見兩個人,五點半左右回去接你。”
宋喜應聲:“不用着急,你忙你的。”
喬治笙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想我了嗎?”
不遠處喬艾雯還在,宋喜一臉淡定:“還行。”
喬治笙那邊沒了聲音,宋喜等了幾秒,試探性的問:“喂?”
“嗯。”
“怎麼不說話?”
“明知故問。”
喬治笙聲音一貫的低,低沉中夾雜着明顯的不滿,很難想象喬治笙三個字會跟撒嬌聯繫到一起,可事實證明,他就是在向她撒嬌,用這種方式表達不快。
宋喜心底酥麻,身上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幾乎是本能,她一條腿從牀上跨下去,走到洗手間,關上門才說:“這麼小氣幹嘛?跟你開玩笑的。”
喬治笙說:“我很認真。”
宋喜拿着手機,近乎哄着的口吻道:“想你想你,不是還行,一直在想你。”
她以爲喬治笙會說她敷衍,結果他那邊明顯溫和的聲音傳來:“我也想你,等我來接你。”
宋喜忍着身上一片片過電的感覺,應聲,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