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談。”夏晨說。
徑自往書房裡面走，我只好跟了進去，合上門。
我不知他要和我談什麼，但是看得出來，他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臉上是隱忍的躁意。
書桌上的蘭花靜靜地開着，清雅幽然，他喜歡的花，如同他一般的高潔。
“你想跟我談什麼？”我站着問他。
“你覺得呢，你就沒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嗎？”
他話裡有話，但是我猜不到他什麼意思，甚至是他的心思。
“清漪，你自己想想，你就沒有什麼想主動和我說的嗎？”
“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你想說什麼？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別拐彎抹角的。”
我煩這樣，精明人說話總是這般，兜來兜去的繞彎子。
他淡淡一笑，眼裡寫着無奈：“真的要讓我提醒你嗎？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嗎？你這幾天都見誰了，你去醫院看病是誰陪你去的，和誰一起吃的午飯，誰送你的花？”
終於，他還是來質問我了。
我淡淡地說：“你是想說顏珞嗎？說我們見過面，說他陪我去的醫院。”
“是你自己承認的。”他眼神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我挺無奈的：“在醫院裡那只是巧合，我去醫院看病是副總的意思，那也不就是你的意思嗎？我也沒想到會在醫院裡碰到他。也許你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就是這麼巧合。”
“巧合？”他自嘲地一笑：“那你們一起吃飯也是巧合嗎？他送你花也是巧合嗎？你和他在奶茶店，你抱着他的手哭也是巧合嗎？拜託你撒謊之前先好好想想再說，別讓自己也圓不上你的謊言。”
第一次，我們之間的談話有些針鋒相對起來，這讓我有點喘息不過來了，他知道，原來他什麼都知道，所以他現在來譴責我了。
“是啊，我承認，我和他一起吃過飯，他送過我花，我確實也抱着他的手哭了，可是這些能證明什麼呢？還是你想證明什麼？”
“現在不是我想證明什麼？而你你想做什麼？清漪，我對你不夠好嗎？我對你的愛不夠深嗎？我恨不得把我的整顆心都給你，而你呢，一次一次的讓我失望，他沒死，他活着回來了，所以你現在蠢蠢欲動了是吧，你想回到他身邊是吧！”
“我沒有。”我大聲地朝他一吼：“我沒想過要和他怎麼樣，我也沒想過要和他舊情復燃，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我既然承諾在你身邊一輩子我就會信守承諾，我承認，你是愛我，你是對我好，但是我也在全心全意的照顧着你。你愛我就必須讓我愛你嗎？我就必須要回應你這份禁錮的愛嗎？我的一切都可以給你，但是心還是我自己的，誰也左右不了它。”
心裡惱怒着，很多的委屈也隨之流出。
你愛我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但是我愛誰，那是我的事，你不能左右我的心，人可以陪在你身邊照顧你一輩子，回報你一輩子，但是我不想把我的心也賠進去，那是我的，誰也不能左右我的思想，不能不能。
夏晨的臉上也是極度隱忍的怒氣，冷然地說：“這麼多年了，我對你這般你還是不滿意嗎？你還是不爲所動嗎？我愛你，所以我尊重你，甚至不會強迫你什麼，但是顧清漪，你已經嫁給我了，你現在是我的妻子，你說你不愛我，你心裡沒有我，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是的，我承認我挺自私的，對他挺不公平的，但是不愛就是不愛，我自己也沒辦法。
我緩緩地閉上眼，頭有些疼了：“對不起，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們還是冷靜下吧。”
“然後呢，離開我是嗎？”他看着我，冷漠地丟過來這麼一句話。
我無力地搖搖頭：“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沒這麼想過，如果你偏要這麼想，我也無能爲力。”
他笑笑，眼裡是無比的受傷：“對不起，你有什麼可對不起我的呢，我不要你的對不起，從始至終，我都在等着你，等着你愛上我，等着你接受我，可是你呢，你只會讓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清漪...”他握着我的雙肩，讓我看着他那雙受傷的眸子：“你是不是想離開我，想回到他身邊，畢竟你們之間，還有着念念這個紐帶，你說，是不是，是不是？”
我被他搖晃的有些頭痛了，推開他的手，默然地說：“不會，我不會回到他身邊，孩子也不會讓他知道是他的，這輩子，無論是生是死，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今天中午我們見面算是告別吧，我知道我們之間回不去了。你所擔心的事情，永遠也不會發生。”
這樣說，這樣告訴他，再明白不過，一切的一切，都是回不去的了，我的解脫，也便是顏珞的解脫。
“就只有這樣嗎？”他反問我。
“那你還想怎麼樣？”
“你人在我這裡，可你心卻在他那裡，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我有些怒了：“那你還想讓我怎樣？”
“永遠不許見他，永遠不許和你聯繫，就當他死了，當他沒有回來過。”他冷漠地看着我。
夏晨說出的話，讓我的心口一陣痛，我默了片刻便說：“很抱歉，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他明明沒有死，他明明和我在同一個城市，我卻把他當做死人，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很好，清漪，你別忘記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我處處都讓着你，你不想和我有夫妻之實，我便尊重你，我願意等你，給你時間，我照顧着你，處處維護着你，你不想在家，你想上班，我也滿足你，所有你想做的，你不想做的，我都會謙讓着你。但是你別忘記了，我是個人，是有血有肉的，你對我這樣，你就不會覺得內疚嗎？”他聲音越來越大，氣憤也是越積越多。
我頭愈來愈痛，真的不想在聽他說了，他認爲我有錯，我便是有錯，他認爲這是我的罪過，好，我也承認這是我的罪過，但是很多的事情不是我讓他那樣的，我也有我的無可奈何，婚姻本來就是相互的，沒有愛情的婚姻本就是走不長的，但是我不會說，我什麼也不會說。我甚至不會提出來離開他，就算他讓我離開，我也不會捨棄他，誰讓是我欠了他的，欠了他們夏家的。
他揉着眉宇，似乎也在平復着自己憤懣的情緒：“你明天不必去公司了，工作我已經幫你辭掉了，以後你就在家好好帶孩子就可以。”
我驀的一驚，生氣地看着他：“憑什麼？你憑什麼幫我做決定，我的工作是我的，你憑什麼說辭就給我辭掉。”
他甚至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就這麼替我做了決定，我最討厭的，就是這樣，任何事情不會過問我的意思，只要他覺得好，那便是好。
“顧清漪，你現在還要我說出原因嗎？你是真的去工作了嗎？還是你去見他了，你捫心自問，你就沒有一點私心嗎？”他的怒火，再次被點燃了起來。
真的，我真的不想和他吵得，也不想這麼惹火他。
我知道我和顏珞已經回不去了，我也不會再存着那份心思，現在的工作，只是工作。
夏晨愛我不會一味的只是單方面付出，他也會期盼，他想得到回報。但是很抱歉，無論顏珞有沒有回來，我對他就是愛不起來，沒有愛，就沒有圓滿一說。
但是愧欠，永遠的都還在，他的腿所受到的傷害，是爲我造成的，很不值，但是確實因我而這樣，所以我對他，永遠地都不會離棄。
不想吵了，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了，我和顏珞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從今以後，我們只是朋友，除了朋友，再無其他。
我走到夏晨跟前，軟下了態度：“我們別吵了好不好，去吃飯吧。”
他徒然地擡手將我推開，拿了桌上的手機就走。
“你去哪？”
他站在門口，背對着我冷冷地說：“不用你操心，我夏晨，也並不是非你不可的。”
走的決然，走的徹底。
我有些疲憊地輕嘆一聲，果然，他也覺得累了，甚至有點兒後悔了，是啊，感情如果只是默默地付出而得不到回報，任多堅固的意志都會被摧毀的。
出去，張媽看着我擔心地問：“小姐，你和先生吵架了？”
我勉強地扯起一抹笑：“還好吧。”
“哎，年輕人有什麼話好好說，別總是吵嘴，會傷感情的，互相都包容這點，畢竟孩子都這麼大了。”
我淡淡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這是我們認識以來，第一次吵架，而且還是很嚴重的一次，誰都有情緒，誰都有脾氣，再淡雅的人，也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很晚的時候他都沒有回來，我打他的電話，通了很久，但是沒人接。
過了一會兒再打，便是關機的提示了。
我想他這次，是真的挺生氣的了，甚至對我，也是挺痛心和絕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