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是個四季分明的城市,相比較冬天,我更喜歡春天和秋天,畢竟冬天,有些冷得刺骨。
夏晨依舊穿的很整潔,一身淺色的春裝,更是顯得整個人看上去無比的清雅。
我今天穿的很隨意,黑色的小腳褲,上身配了一件帽衫,外面再套了件加厚牛仔外套,可就是這樣,顏珞還挺不樂意的,說我穿這麼青春靚麗的是要去勾引誰啊。
夏晨把車子停在公園外面的停車場,我們到的有些晚,等了好一會兒纔有空位騰出來。
在門口交了門票就進去,一年一度的櫻花節纔剛開始,就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以前上學的時候倒是經常來,花期不長,我們都是趕在最後的幾天來,人可以少很多,我們一來,就是一幫子。
帶了不少的零食,就跟春遊似的,玩玩鬧鬧,周磊站在那櫻花樹旁,掐着一朵花眨巴着眼睛就問我們:“哥哥美不?”
張天陽當時就將礦泉水瓶子朝他丟了過去,爆了粗口:“草,你丫整個一賤人,整個容變個性什麼的,就能入行了。”
我挺懷念那個時候的我們,很單純,無憂無慮的,沒有任何的煩惱。
夏晨和我慢悠悠地走在石板路上,那黛粉的花瓣如霏雪般,飄飄灑灑,暈染了這個春意。
“你多久沒來過這裡了?”他輕聲地問我。
迎面走來了一羣人,他下意識的攬住我的肩就往旁邊帶了帶,以防人多將我衝撞了。
“這幾年就沒來過了。”
大家都有各的忙,忙學業,忙生意,就連每次的聚會,也就是吃吃喝喝,倒不像上學那會兒那麼肆意了。
伴着花香,一路走,一路停,慢慢的欣賞着。
夏晨要給我照相,我笑着搖搖頭:“算了,不照了。”
往河邊走去,那邊開的尤爲茂盛,落地的花瓣,猶如美人嘆息的聲音,醉了眼。
夏晨往河中央望了望,轉頭問我:“要划船嗎?”
我擡眸看了一眼:“不了。”轉頭朝他一笑:“夏晨哥,我們去吃飯吧,我餓了。”
“那就去對面吃吧,有家旋轉餐廳。”
“行啊。”
餐廳是在很高的塔頂,從上面向下望去,將這個城市的美景一覽無餘。
環境很優雅,他取的餐點,都是我愛吃的,他對我,或許也是有些瞭解的。
終於,我還是先開口問他了:“夏晨哥,你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他卻將一小蠱奶油菌菇湯推到我面前:“嚐嚐這個,味道還不錯。”
我只好安靜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勺嚐了口,淡淡的奶香,還有蘑菇天然的鮮味。
他擡眸,那雙溫和的眸子裡帶着疑問:“清漪,你心裡是不是已經把夏聿放下了。”
喝口檸檬水,酸酸澀澀的滋味在齒間流轉,默了默:“沒有。”夏聿的死就是我一輩子的痛,生生世世地印在了那裡,怎麼可能放下。
他有些嚴肅的看着我:“清漪,我不知你和顏珞之間是怎麼一回事,但我還是勸你,離開他吧,你們不合適,跟他在一起,最後受傷的,只是你。”
我暗歎,所有人都覺得我和顏珞不合適在一起,蕭仲說過,周磊說過,曉斌也說過,張天陽雖沒明說,可暗指的意思,再明瞭不過了。
如今夏晨也來這樣說,看來,我和顏珞的糾纏就是個錯誤。他們,是不想讓我錯下去。
我故作輕鬆地一笑:“夏晨哥,我知道在做什麼。”
都讓我離開顏珞,只是現在有些事,已經不是我能抽身而退那麼簡單的了。
顏珞,是不會放開我的,我很篤定。
他臉上,依然是溫雅的笑意,握着水杯的手指,骨節分明:“清漪,夏聿以前總說,你很任性,我倒沒有過多的瞭解,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我脣角的笑,慢慢地凝住,有些無言以對,是的,我任性,所有人都說過,夏聿也說過,可他卻能包容我的任性。可有些人,卻不能包容,沒關係,我不在意,畢竟,我只是我,不是爲他人而活的。
他或許是看出了我的黯然,伸手揉揉我的發:“跟你開玩笑的,以後遇到事情,記得跟我說。”
我揚起淡淡地笑:“知道了,夏晨哥。”
其實我最不願面對的就是夏晨哥,可我又沒法拒絕他,心裡的那份愧疚,總是在纏繞着我。
陸依依,我最好的朋友,終於知道主動聯繫我了,我以爲她要回b市住段時間,可她卻在視頻裡笑着跟我說,她要結婚了。
我着實是嚇了一跳:“依依,你不會吧,你要嫁給那個男孩嗎?”
他們認識也不過才幾個月而已,這似乎也太草率了些。
她朝我笑了笑:“是啊,就嫁給他,本人你之前不是在視頻裡見過了嗎?你覺得怎麼樣?”
“長得還行。不過我覺得…”我靠近攝像頭,蹙了蹙眉:“我怎麼覺得他長得有點像那個男的啊。”
那個上大學時讓依依愛的死去活來的男人,還爲他打過胎的渣男。
依依的目光有些暗淡了下來:“是有些像,我剛開始看見他的時候,也覺得挺巧的。”
她抿脣一笑:“不過他挺好的,他很陽光,對我也很好。”
“對你好就行。”只要她喜歡就好。
“那你婚禮在哪裡辦,具體時間定了嗎?”
“還沒有,他媽說需要等他大哥回來,我還沒見過他大哥,張浩說他大哥一直在國外忙生意。過幾天就會回來。”
“哦,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b市,你不會一直在上海吧,要不我怎麼見到你。”
“這邊定下來了,我就回去一趟,就算我爸媽離婚了,我也得去看看他,畢竟他就我這麼一個親生女兒。”
“好啊,回來時提前告訴我。”
“別一直說我了,你呢,你怎麼樣,有沒有交男朋友。”
我輕嘆:“還那樣。”
她有些無奈:“姐們兒,你別老想着夏聿了,他都走了這麼多年了,你也該過你自己的生活了。”
依依,終究還是瞭解我的,我笑笑:“知道了。”
“對了,你那叔叔怎麼樣了,他還逼婚嗎?”
“現在逼得不緊了,但是五月的婚禮他還沒取消,我現在也挺納悶的,你說他爲什麼非要娶我,其實我看的出來,他挺喜歡沈香香的,可偏偏非要娶我。”
老男人的行徑真的挺讓我匪夷所思的。
依依卻嚷了起來:“現在就三月了,你趕緊抓緊點,不然你還想真的嫁他啊。”
“當然不嫁了,我現在也是過一天算一天。”
哎,日子就是這麼混着過,有時候都不知道活着到底是爲了什麼。
她手機響了,拿起看了一眼,隨後擡頭跟我說:“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回頭咱們在聯繫啊。”
“嗯。”很快地,她就關了視頻。
依依,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走出來了,而我,似乎還在原地踏步。
如果不是蕭仲提醒我,我都忘記了爸爸託管在銀行保險箱裡面的東西可以去打開看了。
這是他執行死刑前告訴我的,不是遺產什麼的,是什麼,他沒告訴我,只是說到時你就知道了。這麼多年了,我似乎都忘懷了。
蕭仲親自陪我去的,驗明瞭身份後,銀行工作人員帶我們進去,打開鐵櫃門,取出來的,是兩個牛皮紙袋,一個上面寫着我的名字,另一個寫着蕭仲的名字,我想,這應該是爸爸分別留給我們的吧。
我把那個寫着蕭仲名字的紙袋給他:“這應該是我爸留給你的。”
走出去,心情突然有些沉重了起來。
在一家西餐廳裡,我的手顫巍巍的撕開了那個牛皮紙袋,裡面,是一封信,還有一份保險單。
打開信箋,是爸爸的字跡,有些潦草,爸爸文化不高,初中畢業之後就出來工作了,可在他那個年代,初中畢業也算是有些學識了。
也許是時間久遠的原因,信紙有些微微的泛黃了,可上面的內容,卻還是清晰可見的。
“清漪,不知道該說什麼,可爸爸還是想先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也許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爸爸已經不在了,對不起,我最愛的女兒,我不是一個好爸爸,是個罪大惡極之人,有這樣的爸爸,你一定很痛苦,遭受了很多的罵名和指責、冷眼,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爸爸親手造成的。對於當年那些傷天害理之事,爸爸無從辯解。爸爸想過自首,但是最放心不下的,卻是你,一旦爸爸自首了,面對我的,只有死刑。爸爸不怕死,可是我死了之後你該怎麼辦,誰來照顧你。我的女兒,你還小,單純,不知道這個社會的骯髒和邪惡。爸爸這樣苟且的活着,只是爲了你。爸爸能留給你的,不多,這份保險是爸爸留給你的,是乾淨的錢,雖然錢不多,也算是爸爸的一份心意。爸爸知道可能等不到你出嫁的那天了。
蕭仲這個人,爸爸當年對他也算是有些恩情,所以把你託付給他,也算是讓我走的踏實些。爸爸想,這個世上,或許沒有人能接受你的身份,接受你有這麼一個罪無可恕的父親。而蕭仲,他答應我,願意照顧你,所以,你嫁給他,爸爸也算是安心了。清漪,爸爸不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過得好,過得幸福。爸爸也就死的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