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嚴瑞說的起家經歷,饒是江流影的涵養和城府也不免有些愣神。
這位方半城的起家經歷確實有點神異,機緣傳承就罷了,他遊歷過數州,亦到過京城見過不少世面,因機緣傳承崛起的人雖少,但也不是沒有,甚至更厲害的都有。
在晉州就有一位,年輕時全家被滅門,他也被追殺至懸崖逼得跳下去求取一線生機,結果真的沒死,反而得到強大傳承逆天崛起。
短短十年,就從區區神力境,一躍成爲大宗師強者,盡屠仇人滿門。
如今更是皇朝最頂尖的存在。
相比起來,這位方半城就差遠了,雖然成長也快,但得到傳承亦六、七年了,如今卻連先天都沒突破,至多就和那些大派天才差不多,算不得離奇。
江流影反倒是對他一系列行事感到驚奇,不過平民出身,沒有家族教導和培養,竟有這等格局眼光和心境魄力?甚至很多大族子弟都比不上吧?
他沉思了一會,很快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不想承認,可若是換成自己是做不到的。
難道真有生而知之者?
江流影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扶余有這麼一位人物存在,對他來說倒是件好事,藉着他的能力,或許能賺到更多功績。
他目光閃爍了幾下,道:“此人性子如何,可有招攬可能?”
嚴瑞沒多少猶豫道:“只能說恩怨極端分明,具體如何嚴某亦摸不透,至於招攬……”他回憶了幾次與方塵接觸的經歷,搖頭道,“難!”
江流影點點頭,並不覺得意外,這等人物又豈會甘居人下,不過,他仍是想嘗試一下。
嚴瑞似是看出他的想法,遲疑了片刻,道:“三公子,別怪嚴某多言,依某看,與其合作當更爲妥善一些。其人極重信義,無論依附或與其合作者,從無有過吃虧。三年前,剛籌備出海時,其與本縣商賈車隊遇襲……之後,他不但盡數補償損失,每次往返郡城還騰出車馬予那些商賈帶貨,直至從海上購得駑馬償還方止。此等大小例子數年來並不少見,是以,如今方系以下對他都是死心踏地,縱是郡城鍾、劉兩家,若無他點頭亦指使不動。”
“若是貿然招攬,最後怕適得其返……”
說到這,他又回想到最初那次接觸,對方那看似謙遜,實則強勢的作派。表面是客客氣氣來送銀子,言語也十分得體並無不妥,可那暗藏的態度卻更像是‘裡子面子都給你了,銀子也準備好了,應是不應?’
這等強勢之人,又豈是能招攬的,就是海州第一大族的江家,亦是沒可能!
江流影若有所思,此人果然魄力極大,乃是天生人傑,以後不知又會有何作爲?
他對方塵越來越感興趣了,成與不成先不提,他現在更想見見這位方半城。
“多謝嚴兄提醒,流影知曉分寸,不管如何,這等人物當上門拜訪一下。”
“這,交接已畢,嚴某怕是不能親帶三公子前往了。”嚴瑞爲難道,按太康規矩,新官上任後,原來官員需儘快動身離開,而方塵現在住的別院,一來一回怕要整天時間。
江流影笑道:“無妨,扶余想來知曉的人不少,到時讓他們帶路便是。”
“衙門中捕頭便知。”嚴瑞稍稍鬆了口氣。
兩人又敘了片刻,盡是扶余現狀和各勢力信息,直到晌午,嚴瑞才帶着江流影手書和家眷、幕僚,以及爲官多年積累下的幾大車財物滿意離開。
“方半城麼?”江流影親送嚴瑞至衙門外,看着他離開後,輕唸了一句,露出淡淡的笑意。
………………
“駕!”
在嚴瑞離開不久,一匹快馬便從扶余南門衝出,直奔海邊而去。
“什麼人!”
青蒼山腳,靠海邊緣,一處低矮山頭上,座落着一所佔地不小的院落。快馬沿着平整山道直奔而上,直到落院門外才被攔了下來。
“徐世績,幫主可在?我有要事稟報!”來人飛身下馬抱拳說道,正是前堂主徐寶順之子,現任內堂副堂主的徐世績。
值守幫衆肅然見禮,道:“見過徐堂主,幫主現今仍在海中修練,並未返回。”
徐世績點點頭,腳下一點便飄然落到馬上,道:“那某便到海邊等待。”說罷,掉轉馬頭快速離去。
值守幫衆看得羨慕道:“徐堂主果然天資不凡,據說三年前剛被招入內堂時,還是神力境修練,沒想到現今已然突破到後天境。”剛纔那上馬的動作顯然是有內力支持,神力境是做不到的。
另一個值守幫衆附和道,“誰說不是呢,要不然幫主也不能讓他做堂主。”
“那可不一定,黃威周強兩位……”之前幫衆正要反駁,附和的幫衆臉色頓變,急道,“禁聲,你小子皮癢了,敢妄議那兩位?”
之前幫衆一個激靈連忙閉嘴,露出一抹悻悻之色,那兩位雖然實力低微,可資歷太厚了,又是幫主起家功臣,算得上功勳元老人物。
最重要的是,人家現在執掌巡檢堂,耳目衆多,四處轉悠,要是一些話傳到他的耳裡,少不得要挨一頓鞭子,還不能反抗。
實在惹不起,惹不起!
徐世績一路直奔海邊,還未靠近,海風就帶來了隱約的呼喝聲,待轉過一道土丘,便看到足有兩三百人或在海里,或在岸上賣力苦修。
他臉上毫無異色,降緩馬速,掃視全場,很快向三位少年奔去。
“見過文煊公子!常青公子!幼蓉小姐!”來到近前,翻身下馬率先見禮。
三位少年正是武館真傳的鐘文煊,衛常青和常幼蓉,三人都是天資不俗,底蘊深厚,送到武館就已是神力境。得到完善體系傳承,加上方塵和他們家族資源的全力供應,數月前就已達到神力頂峰,被送到了這裡。
三人來到這裡,親自接觸方塵,才發現他比預想的更可怕。不由心悅誠服稱呼這位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的青年一聲老師,行半師之禮,就是在武館中一直小有不怨念的常家小姐,也乖得不得了。
三人早已發現他的到來,不敢託大,也見禮道:“見過徐堂主!”
而後,徐世績直接問道:“不知幫主可修練完畢?”
“未曾,老師仍在海中,不知徐堂主親來,可有要事?”衛常青應道,他是武館大師兄自然由他接話。而常幼蓉是女子,鍾文煊雖背景最大,年歲亦與衛常青相同,但他入門最晚,排輩只能最後。
“這……“徐世績稍有遲疑,但轉念一想,三人是幫主半個弟子,且也不是隱秘之事,便開口道:“確有要事,新任縣尊到了。”
“什麼?”三人不覺低呼一聲,他們可是知道縣尊換人的重要性,新官性子如何,行事風格對整個扶余都有不小影響。
徐世績接着道:“這位縣尊大人年紀三旬左右,來得十分低調,只帶兩人上任,但據說來頭不小,就是嚴大人也要恭敬對待。”
三人一下有些急了,“可老師還未修練完畢,如之奈何?據老師所言,他修練之地乃在海底數百丈之處,我等根本下不去。”
按慣例,新官上任,當地勢力自然要接風洗塵。對方低調上任沒有接風就算了,但得到消息必然要宴請一翻,聊表心意。
若是不去,萬一是個小心眼之人,老師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誠然老師實力強大,掌控半城,縣尊未必耐何得了。可他畢竟是扶余主官,又背靠朝廷,要想搞些小動作還是很容易的。
徐世績亦是一驚,道:“幫主難不成晚上亦在海中?”
三人苦笑,眼底也露出一抹敬畏,道:“不好說,但老師曾有數次在海中三天三夜,不曾上岸吃一口飯,喝一口水。”
他們每每想起都覺不可思議,他們才下到不足兩百丈,就感到難以維繼了,身體彷彿都要被擠爆一樣。而老師卻能下到四百丈,還能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簡直和怪物一樣,他們可知道,老師還沒突破先天啊!
難怪以前老有人說老師是兇獸崽子,就連他們有時都要懷疑,老師到底是不是人了?否則,同樣是人,體魄怎能強大到這等程度?
徐世績聞言倒吸了口涼氣,海底數百丈,三天三夜?幫主是怪物麼?
海底四百丈,一千二百米,一處海底石臺上,他們唸叨的‘怪物’正盤膝端坐,雙目緊閉,毫無呼吸。
但周身卻隱隱浮現琉璃寶光,任周圍強大的水壓瘋狂擠壓卻是紋絲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一條丈許大魚緩緩游來,很快發現了石臺上‘異物’,然後用它那很小的腦容量稍稍思考了一下,就悄然湊了過來。
待到離近不遠,猛然一竄,瞬息便到身前,而後張嘴滿是利齒的大嘴,當頭一吞,攔腰咬下。
‘咔嚓’
“……”
一片斷碎的牙齒緩緩飄落海底,大魚似是愣了一下,有些理解不能,爲何咬上‘食物’卻把牙齒崩斷了?然後劇烈的疼痛才讓它那小容量腦袋反應過來,大嘴閃電縮回,尾巴瘋狂擺動,頭也不回的飛速跑了。
這時,人影才睜開眼睛,露出一抹無奈之色。
這是第幾回了?這世界海底肉食生物還真不少,可惜,山洞會減弱水壓,否則倒是能清靜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