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帶刺的搖錢樹
寧靜琬擡眸,看着他,“有什麼問題嗎?”
江南雁讚賞笑道:“當然不是,不過事情還沒完吧?”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應該只是個鋪墊,後面還會一步步把那個李總管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他就知道,靜琬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寧靜琬並不隱瞞:“當然!”要是這樣就放過了這些堂而皇之的圖謀錦繡山莊的黑手,豈不是太便宜他了?還居然敢僞造外公的筆跡寫假的契約?寧靜琬是什麼人?以假亂真的高手,在她面前玩這一招,也太小兒科了!
錦繡山莊實力雄厚,不管拖多長時間,貴衣坊都不會關門,都虧得起,可是李總管用詭計據爲己有的名衣坊就不一樣了,逼得李總管賣完了所有的囤貨,等到他要進貨的時候就知道問題來了!
自己在把名衣坊給他的時候,已經爲他設好了陷阱,他成爲名衣坊的真正老闆的時候,已經陷了進去。
在他名衣坊的正對面開家貴衣坊,寧靜琬沒想過要賺錢,她的目的是好好教訓教訓這個把黑手伸向她錦繡山莊的人,槍打出頭鳥,一舉讓李總管永無翻身的可能,鐵腕鎮住所有垂涎三尺的目光,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貪心不足,不知死活。
而江南雁那麼聰明的人,自是知道李總管現在的境況都是自己在背後策劃,天底下哪有那麼巧的事情?李總管剛剛得到名衣坊,對面就開了家貴衣坊?
寧靜琬微笑道:“這只是個開始,後面還有的他受的!”
“靜琬,你想要他怎麼樣?”江南雁問道。
寧靜琬的眼眸明亮如晨星,並不回答:“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江南雁溫柔寵溺的看着眼裡閃着炫目光彩的靜琬,含笑不語。
名衣坊和貴衣坊就這樣槓上了,這段時間,只有很少的客人下單,大家都在觀望,持續了十幾天之後,李總管有些吃力了,這偌大的店鋪居然十幾天沒有進賬,店裡的夥計們也開始議論紛紛,憂心忡忡,長期下去,怎麼了得?
要是在以前,名衣坊是錦繡山莊的產業,根本就不愁,流動資金從來根本就不會斷裂,可是現在賬目上的銀子被寧靜琬划走了,名衣坊雖然賺得多,但是每日的開支也大的驚人!
現在這麼長時間沒有進賬,每天龐大的開支卻一樣不少,人力物力,方方面面都需要銀子,李總管表面上不動聲色,面子得繼續撐着,背後卻已經開始吃緊。
他畢竟不像錦繡山莊那樣財大氣粗,別說十幾天沒有進賬,就是一年沒有進賬,人家也虧得起!
他們現在所有的開支都得從每天的進賬裡面支取,現在沒有了進賬,雖然暫時是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這樣下去畢竟不是辦法!
可是對面的貴衣坊也一樣,只有人看,很少有人真正購買,大家都明白,看誰最先熬不住。
李總管在商海打拼多年,當然知道打價格戰最後的結局是兩敗俱傷,可是讓他一個多年的老字號向對方一個年輕人低頭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李總管暗忖,紀勤是什麼人?背後還有沒有莊家?
李總管不是沒想過紀勤是錦繡山莊的人,要不然哪有那麼巧的事情?可是寧靜琬會有這份魄力,這份手腕?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看來,應該是別的競爭對手,想要整垮他!
這日,李總管正在後院苦思冥想,怎麼樣才能徹底擊敗紀勤,讓他知道李總管多年的名聲並非浪得虛名呢?
忽然,夥計跑進來,“老闆,老闆,有客人來找你了!”
李總管擡起頭,原來是名衣坊的幾大供貨商相約一起來了。
李總管一見到他們,笑道,“幾位老兄,今日怎麼有空來李某人這裡坐坐?”
他們平日和李總管都很熟,落座之後,李總管吩咐下人端上上好的茶,雙方寒暄一番。
李總管知道,這幾大供貨商和名衣坊合作多年,但是每年的貨款並不是現結,而是四個月一結,寧靜琬把名衣坊過戶給他,自然這些欠債也甩給他了,他當然知道,不過沒當一回事,誰不知道,名衣坊這塊金字招牌賺錢之多?還有店裡那麼多的囤貨,付清這些貨款根本不在話下!
可是,現在約定之期還有十幾天纔到,爲什麼這些供貨商會提前找上門來,難道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果然,爲首的供貨商客氣一番之後,開口道:“不瞞李莊主,你看着過幾天就是我們結賬的日子了,我們那邊最近出了點事,手頭緊,李莊主能不能看在我們合作多年的份上,先給我們結一部分,也好讓我們週轉週轉,度過難關?”
李總管心裡咯噔一下,他們一定是聽到傳言了,名衣坊和貴衣坊現在是槓上了,打起了價格戰,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兩敗俱傷!
李總管明白,這些供貨商是擔心自己虧了,還不起他們的貨款。
忽然有些生氣,真是些見利忘義的商人,以前憑名衣坊在外面的名聲,都是這些供貨商倒貼着找上來,主動賒賬,只爲拉住名衣坊這個大主顧,他身爲大總管,以前這些供貨商哪個不看他臉色?
現在好了,才一點點風吹草動,這些人就急了眼,急着要結清他們的供貨款。
所有的銀子都投入到店裡去了,現在哪裡拿的出來這麼一大筆銀子給他們?
更何況,他現在焦頭爛額的,店裡的事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解決辦法,這邊供貨商們就開始要賬了。
李總管也不是一般的愣頭青,做生意的人,不可能那麼容易讓人看出自己的底牌,李總管當即胸脯一拍,“幾位老兄,放心吧,這幾天店裡忙,等到了約定之期,我一定差夥計們把貨款一文不少地給你們送過去!”
可是,供貨商們既然找上門來,就不可能憑這幾句不痛不癢似是而非的話,就輕易打發了!
那爲首的供貨商嘆息一聲,“李兄,大家合作這麼多年,都不是外人,不瞞老兄,我們最近是聽到了一些風聲,現在的名衣坊是老兄您的了,這要是放在以前,錦繡山莊富甲天下,我們自然是不愁寧老爺子拖欠我們的貨款,寧老爺子欠多少我們心裡都踏實,可是現在,你看…”
下面的話沒說,但是意思誰都明白,錦繡山莊財力雄厚,無論欠誰的錢,誰都不擔心,更何況,寧老爺子在商界的名聲,誰不知道?那是出了名的重信守諾,言出必行,要不然,錦繡山莊哪有今天?
可是現在李總管就不一定了,雖然也是富裕人家,但是能和人家財大氣粗的錦繡山莊相比嗎?
更何況,李總管的名聲能和人家寧老爺子相提並論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李總管乘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事情,業內當然還是有一部分人知道的!
雖然這是錦繡山莊內部的事情,別人不好說什麼,最多隻能腹誹,但是商人做生意,最看中的當然的是信譽,和這樣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李總管做生意,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銀子當然只有放在自己口袋裡面才踏實!
李總管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道:“幾位老兄有所不知,大有大的難處,在外人眼中,錦繡山莊是富甲天下,珍珠如土金如鐵,可是我在錦繡山莊這麼多年,知道那都是唬人的,我們都是做生意的,當然知道名氣越大,生意就越好做,有多少人是衝着這個名號來的?寧老爺子自是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在吹捧方面花的心思比生意上面花的心思多多了,哪及我們兄弟之間實在,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這話倒是說的有幾分道理,大家都是生意場的人,知道這可能是實話,幾位供貨商臉色也稍稍緩和了些。
不過實話是實話,能要到銀子纔是實惠的,其中一位供貨商道:“李兄,我們向來是只和名衣坊有生意往來,既然現在已經和錦繡山莊沒了關係,那些事我們管不了,也沒心思,你現在是名衣坊的老闆,我們當然只能找你要貨款了!”
不等李總管說什麼,他又道:“你看,我們個個都上有老,下有小,那些布農織女們人家也是要養家餬口的,拿不到工錢,天天在我們那裡鬧也不是個辦法,你看你是不是適當拿一些?也不枉我們幾兄弟大老遠來一趟?”
他們說的非常客氣,也很中聽,但是李總管當然知道,這是討債人常用的辦法,哭窮!
可是看這架勢,不打發打發,他們是不會走的,更何況,店裡的生意還正讓人頭痛着呢?哪有心思和這些人周旋?
李總管沉吟片刻,叫來賬房先生,給他們一人五百兩,先安撫安撫再說。
幾位供貨商一看,臉色一變,才五百兩?
李總管當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麼,馬上道:“不瞞幾位,李某人確實遇到了些麻煩,寬限幾日,你們也知道我李某人多年的名聲,到了約定之期,我定然不會拖欠的!”心中暗罵,以前是他是老大,這些人巴結着他,現在倒反過來看他們的臉色了。
那幾個人對視一眼,低頭商量一會之後道:“好吧,我們也是多年的朋友,就多給李兄幾日,約定之期到時,我們再來,那個時候,李莊主可不能再讓我們幾兄弟失望了!”
李總管點頭道:“好,幾位放心,我李某人一定說到做到!”
討債的供貨商一走,李總管的臉就沉了下來,誰都知道,名衣坊是棵搖錢樹,這些供貨商只要能拿到錢,哪管名衣坊的主人是錦繡山莊,還是他?
這些人的鼻子比狗還靈,稍稍有點異動,他們就開始按耐不住了,開始擔心他付不起貨款了!
李總管沉吟片刻,叫來夥計,忍痛吩咐道:“貼出告示,所有的綾羅綢緞便宜六成!”先把銀子收回來再說,反正這些都是原來錦繡山莊的囤貨,相當於天上掉下來的,賣的再便宜他也是純賺的。
夥計應聲出去,觀望的客人們看到名衣坊的價格又降了,還在觀望,卻發現貴衣坊的價格依然是對摺,並沒有降,才明白,這次貴衣坊並不打算和名衣坊叫價下去了!
一時間,名衣坊門庭若市,人聲鼎沸,這麼名貴的綾羅綢緞,現在的價格不到原來的一半,誰不動心?連原來買不起名衣坊的東西的家境稍差一點的,都趕來搶購,兩商家火拼,受益的是客人。
不到三天時間,名衣坊大量的存貨居然被搶購一空,還有絡繹不絕的客人慕名而來,相比之下,對面的貴衣坊卻一直門可羅雀,無人問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總管看着這熱鬧非凡的場面,心中暗自得意,對門的貴衣坊進貨花的是自己的錢,對摺賣當然是虧本的!
他雖然賣的價格不到原來的一半,可賣的是名衣坊原來的存貨,相比之下,他還是賺了,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要不然,那些供貨商找上門來,他又要花心思應付他們,若是得罪了他們,拿不到上好的貨源,名衣坊的招牌自然是要受到影響。
他現在才發現,他估計得過於樂觀了,他沒有錦繡山莊龐大的財力做靠山,現在名衣坊雖然是他的,賺的時候當然是好的,可是虧的時候也全是他自己的,沒有了錦繡山莊這個強大的後盾,稍微發生一點意外,就可能陷入困境!
只是以前從來沒想過,客人盈門的名衣坊也會有這樣一天?
貴衣坊?紀勤?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和他過不去,李總管眸光一沉,不會是皇家派來的人吧?
不過,李總管搖搖頭,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怎麼可能?高不可攀的皇家想要動他,何必這麼麻煩?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一介草民而已!
那會是誰呢?李總管思來想去,最可能的還是寧靜琬,難道紀勤是寧靜琬的人?
錦繡山莊。
寧靜琬看着紀勤送來的書信,微微一笑。
福伯在一旁讚道:“這樣一來,李總管店裡的存貨都賣完了,就要抓緊時間進貨了吧?”
寧靜琬道:“是啊,我調查過,他找了幾個合夥人,幾乎把所有的錢都投到名衣坊的流動資金上面去了,而賤賣存貨的銀子只能夠抵了那些供貨商的貨款,想再進貨,就只要想盡辦法四處去借貸了!”
“小姐果然棋高一着!”福伯看着微笑的小姐,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聰慧絕倫的小姐怎麼可能讓老爺一生的心血落入居心叵測圖謀不軌的賊人之手?
寧靜琬看着手中的信函,淡淡道:“他以爲拿到名衣坊,就相當於拿到了一棵搖錢樹,我很快就會讓他知道,這顆搖錢樹上面都是刺,吞下去會消化不了的!”
福伯恍然大悟,“難怪當初小姐要抽走名衣坊賬面上面的所有銀子,沒有了流動的銀子,李總管就必須另外想辦法從別處調來十幾萬兩的流動的銀子,要不然名衣坊沒有了日常開支,就會無法運轉,李總管以爲名衣坊穩賺不賠,也沒有準備後援,而一旦發生點什麼事情,就措手不及,入不敷出!”
“是啊,後援不是那麼好準備的,再下去,就要傾家蕩產了!”寧靜琬帶着淡淡的笑意。
福伯沉吟道:“可是這樣,名衣坊還是被外人搶走了,這也是老爺多年的心血啊,難道就眼睜睜地看着毀在姓李的人的手上?”
寧靜琬莞爾一笑,“福伯放心,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敢圖謀外公產業的人,我會讓他從此一蹶不振,債臺高築,永無翻身之地!”
福伯放下心來,感慨道:“若是老爺在天之靈得知,定會欣慰不已!”
寧靜琬一笑,卻是笑的澀然不已,外公一過世,這些以前他用心栽培的心腹就個個起了異心,想瓜分錦繡山莊的產業,你一口,我一口,個個如狼似虎,恨不得將錦繡山莊蠶食鯨吞!
寧靜琬要讓李總管知道,沒有了錦繡山莊,他李總管以爲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在她寧靜琬面前,處處以長輩,以錦繡山莊的功臣自居!
福伯退去之後,江南雁一直看着靜琬,含笑不語,寧靜琬輕撫眉心,淡淡道:“江南雁,是不是覺得我太狠了?”
江南雁輕笑搖頭,“怎麼會?那幫人本來就該教訓教訓,不勞而獲,貪得無厭,一心想把他人的東西據爲己有!”
寧靜琬忍俊不禁,卻是笑的悵然:“他們都跟着外公多年,交情非同一般,也都是看着我長大的,如果不是欺人太甚,得寸進尺,我也不想做的這麼絕!”
江南雁眸光溫柔,“哥哥知道你的糾結,錦繡山莊內憂外患,如果現在手段不凌厲,又如何鎮住這幫人?”
寧靜琬道:“雖說他們是錦繡山莊的功臣,可是外公並沒有虧待他們,他們個個富甲一方,家財萬貫,與其說是他們成就了錦繡山莊,還不如說是錦繡山莊成就了他們,離開了錦繡山莊,他們以爲自己是什麼?”
江南雁笑道:“靜琬,你說得對,人心不足而已!”
寧靜琬緩緩閉目,靠在背後的椅背上:“平日這些人仗着是錦繡山莊的功臣,不知道多少次暗中將錦繡山莊的錢收入囊中,據爲己有,外公和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只要不太過分,也就由着他們去了!”
江南雁的眼裡帶着憐惜溫柔的目光看着閉目安靜閒適的靜琬。
寧靜琬低聲道:“誰知他們變本加厲,貪得無厭,根本不知道節制爲何物,要是不觸到我的底線,我也不想和他們翻臉!”
江南雁掠起一絲吹到寧靜琬臉頰上的長髮,輕柔地繞於她耳後,“不管你要做什麼,哥哥都會支持你!”
寧靜琬脣際揚起美麗的弧度,什麼李伯伯,李總管,李莊主,很快就什麼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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