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不屬於這裡(求月票)
夜裡,月華如水,寧靜琬坐在窗前,懷抱自己的瑤琴,靜默不語!
秋意濃濃,微風輕輕拂過,飄來一陣木槿花的香氣,寧靜琬知道,那個男人又來了!
鳳君寒靜靜地矗立琬兒身邊,一言不發,深深地凝視着這張他朝思暮想的容顏,清幽月華映在她明眸中,異樣動人,誰能想到,這樣的女子竟然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
寧靜琬感受到他的目光,輕聲道:“我哥哥到底怎麼得罪你了?”
鳳君寒呼吸一頓,沉默半晌才道:“覬覦不該覬覦的東西!”
寧靜琬有些意外,聲音卻異常堅定,“不可能!”
“爲什麼?”鳳君寒微微一笑,聲音很輕柔,只有在面對琬兒的時候,他纔會有這般柔情!
寧靜琬淡淡道:“世人所覬覦的東西,無非名利,我哥哥的爲人我很清楚,他既不逐名,也不圖利,實不相瞞,我哥哥並不懂經商之道,這燕歸樓一直是我在經營,不是因爲哥哥說這裡空曠遼遠,在這裡生活久了,人會變得超脫淡然,他很喜歡這裡,我也不會把燕歸樓開在這樣荒涼的地方,你說,我哥哥這樣一個淡泊名利之人會去覬覦別人的東西嗎?”
鳳君寒寵溺地看着琬兒臉上的靜澈自信,雖然不記得前塵往事,可琬兒依舊是琬兒,依舊明豔無雙,依舊敏銳聰慧,提到江南雁,他眼底掠過一絲陰霾,“這世上除了名利之外,總還有別的東西令人心動!”
“是什麼?”寧靜琬追問道,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聲音很好聽,很醇雅!
鳳君寒並沒打算說下去,只柔聲道:“你哥哥不想告訴你,自有他的理由!”哥哥愛上妹妹這樣不容於世的事情,琬兒不知道最好!
寧靜琬微笑頷首,“這倒是,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我家?”
鳳君寒聞言,聲音一滯,忽然變得低沉,帶着不易察覺的痛楚,“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們離開這裡?”
寧靜琬莞爾一笑,“當然,自從你們來了燕歸樓之後,我哥哥就變了,變得沉默寡言,變得黯然神傷,有什麼話也不再和我說了,現在這裡到處都是你們的人,到處都是陌生的氣息,已經不再像那個我熟悉的家了,若換了你,是不是就會喜歡自己的生活被別人這樣破壞着?”
鳳君寒生平第一次語塞,怔怔地看着琬兒,依然是靈逸靜美,清澈如水,可是聲音卻字字沁入他的心底,冰冷至極!
寧靜琬感受到他的沉默,淡淡道:“我不想知道你是什麼人,我也不想知道你和我哥哥到底有什麼過節,我和哥哥唯一擁有的東西就是這家燕歸樓,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拱手相讓,只希望…”
“只希望什麼?”
寧靜琬深吸一口氣,“我只希望可以看到開開心心的哥哥,其他的東西對我來說沒有那麼重要!”
“看到?”鳳君寒重複着這句話,不是深知內情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來琬兒的眼睛看不見,如此明澈通達的女子,也不在意自己的眼睛看不看得到,連江南雁提到琬兒的眼睛之時也不見悲傷!
寧靜琬微微一笑,“是,有些事並不是一定要用眼睛去看,也可以用耳朵去聽,用心去感受,對我來說,眼睛看得到看不到其實都一樣!”
當夜,鳳君寒喝得大醉,任憑鳳傾城怎麼苦勸都置若罔聞。
鳳君寒雖然醉眼迷離,卻帶着清晰可見的深深痛楚,琬兒,你爲什麼要忘記我?難道是因爲我給你的傷害太重太沉,以致你完全承受不起?
我原本應該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現在卻只是陌生人,江南雁可以讓你毫不猶豫地捨棄一切,而我在你面前卻什麼也不是,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如今,我已然可以給你最想要的東西,你卻忘了我,這是不是你對我的懲罰?
你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刻在我心底,我很想告訴你,我很愛你,很想你,可是你卻忘了我,多麼殘忍!
邊塞的夜晚很冷,一絲溫熱緩緩淌過臉頰,鳳君寒恍惚,他這樣的人也會流淚?
鳳君寒苦笑,擦去臉上的淚水,卻帶不走心中的痛楚,從何時起,竟然開始嫉妒江南雁在琬兒心中的位置,從來沒想過,他這樣的人,也會去嫉妒別人?
日子平靜地過去,雖然一切如常,可是誰都知道,這種平靜持續不了多久!
這日,鳳傾城急匆匆地來到二皇兄住處,燕歸樓後面這座幽靜的莊園已經是他們的寢居!
鳳君寒聽完傾城的話,聲音驀然變冷,“秦弈風?”
鳳傾城點點頭,神情凝重,“是的!”這個秦弈風真是二皇兄天生的敵人,靜琬走後,秦弈風也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對靜琬的找尋,也是個執着的男人!
現在好了,他們查到了靜琬的消息,秦弈風自然也非泛泛之輩,不知道從哪裡查到了消息,已在趕來的途中,被二皇兄的暗衛知悉。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秦弈風可不是江南雁,再則,靜琬現在根本就不記得二皇兄,自然也不知道她就是二皇兄的王妃,二皇兄在靜琬面前已沒有優勢可言,若是秦弈風到來,後果不堪設想!
鳳傾城嘆息一聲,“二哥,昨日長歡派人送來的信,問我們何時歸京,送信的人現在還等着回覆!”鳳傾城希望二皇兄當機立斷,將江南雁和靜琬一同帶回京城,先避開秦弈風再說,他們並不是怕秦弈風,而是擔心靜琬和秦弈風的關係!
原來的靜琬一直在等待,等待二皇兄給她一個承諾,在苦苦等待中,就連秦弈風那樣俊逸的男子的深情相許也毫不動心!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都不記得二皇兄了,還等什麼承諾?若是秦弈風乘虛而入,秦弈風和二皇兄相比毫不遜色,誰能保證靜琬不會對秦弈風動心?
再則,朝中之事一日不得鬆懈,二皇兄和他都不在京中,長歡在朝中撐一段時間還行,時間長了難免吃不消。
二皇兄自然是不可能將靜琬留在這裡的,可是靜琬現在全然不記得前塵往事,又怎麼肯隨二皇兄回京?
他看得出來,靜琬不記得他們歸記得,可是性情卻是一點沒變。
“不如讓江南雁去勸靜琬?”鳳傾城看着二皇兄的墨然,提議道。
鳳君寒搖搖頭,“還是我自己去吧!”
月下美人側影如畫,寧靜琬坐在月下夜讀,一陣微風拂過,涼意襲來,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忽覺背上一暖,還有一個溫柔的聲音,“這裡是邊塞,夜裡風涼,讀書記得添衣!”
寧靜琬一直覺得奇怪,他對自己很溫柔,甚至,帶着淡淡寵溺,可是他對哥哥的態度很冷漠,甚至,是薄怒!
寧靜琬嫣然一笑,輕輕扯下身上披風還給他,“謝謝!”
鳳君寒苦笑,眸光落在琬兒手中的書本上,李清照的《漱玉詞》。
寧靜琬淡淡笑道:“是不是覺得很奇怪,開茶樓的人還會看這種書?”
鳳君寒啞然失笑,輕輕搖頭,寵溺道:“不會!”琬兒是什麼人,是他最深愛的人,他豈會不知?
寧靜琬輕輕揚眉,“那就是奇怪我是怎麼讀書的?”
鳳君寒看着琬兒修長如玉的手指在書頁上緩緩滑動,含笑道:“確實!”
寧靜琬輕聲道:“我這樣的人讀書是不需要光芒的,你知道嗎?紙張上有墨跡的地方和沒有墨跡的地方給人的觸感是不一樣的!”
鳳君寒輕笑,他知道琬兒的確有這個本事,她對事物感受的細緻程度遠遠超出一般人的想象,記得以前,她就憑一個印鑑就可以推斷出蓋印章的人是個左撇子,因爲印鑑左邊重,右邊輕,連這種細微的事情都看得出來,用手讀書有什麼奇怪的?
鳳君寒的聲音輕然如風,溫柔如水,“我們要離開了!”
寧靜琬脣角彎起,語氣微揚,“不送了!”
鳳君寒深掩眼底的失望和落寞,琬兒居然這麼希望他離開?“你真的不想知道你哥哥和我之間的恩怨嗎?”
寧靜琬輕輕搖頭,神情沉靜,安寧如玉,“不想!”
“爲什麼?”
“既然哥哥不想提起,就說明哥哥有難言之隱,否則他不會不告訴我的,往事如煙,隨風而逝,我也沒有追問的必要了!”
“是因爲我要走了吧?”鳳君寒劍眉斜飛,薄脣輕抿,加了一句。
寧靜琬並不否認,輕輕頷首,“是!”
“如果我說要帶你哥哥和你一起走呢?”鳳君寒問道。
寧靜琬秀眉微蹙,手指的動作也慢了下來,“爲什麼?”
“因爲你們不屬於這裡!”
寧靜琬心下越發奇怪,可是並沒有追問,她心裡明白,想告訴自己的他自然會說,不想告訴自己的問了也白問。
鳳君寒看着琬兒的沉默,心下黯然,他不能無休止地耗在這裡,他必須要將琬兒帶回京城。
寧靜琬又輕咳了兩聲,倩兒正欲送上披風,卻被景王爺侍衛制止,鳳君寒將手中披風不容抗拒地披在琬兒肩上,這一次,寧靜琬沒有拒絕,只道:“我要見我哥哥!”
鳳君寒並不意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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