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你以爲你在哪?

“倒懸的燭火。”

“燃燒着掉落的符文。”

“閃耀銀光的爬蟲。”

“垂首在水面上的巨蛇。”

“沒有字的信封與天蠍座的羽箭。”

“缺失了背面的月亮。”

“編織向星空的絲線與破碎的世界。”

“自相殘殺的公主姐妹。”

“媽媽。”

“折斷頸部的棕色布偶熊。”

“穿着紅舞鞋的白雪公主。”

“亡者身體吐露的謊言。”

“腳印。”

“飛舞在空中的血管。”

“長刺的胃。”

“歪歪扭扭的綠樹。”

“空洞的舊日支配者。”

“無盡的火元素位面。”

“被再次掙脫的末日審判。”

“塵埃。”

“……”

由於耶夢加得倒懸於天際的畫面太過於有既視感,凌默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了之前已經聽過兩次的預言:一次是那個小法聖薇絲睡着之後的夢囈;另外一次,則是半人馬白銀血脈古老的祭祀時,召喚而來的阿撒託斯座口中宣讀的‘神諭’。

她和它之間並沒有任何關係,卻莫名其妙的說出了同樣的預言,這很難說是一個巧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某些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他們都在不怎麼清醒的時候,看到了同樣的畫面。

凌默原本是對這些預言不甚在意的,畢竟預言麼,總是晦澀、晦暗,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解讀,最多作爲一種生活的參考而已。而凌默又恰恰是那種自身非常強大的人,像他這種存在,只相信自己的拳頭,對預言這東西就更加的敬謝不敏了。

而現在,凌默忽然發現,這個預言好像和往常的預言有些不同,它裡面的每一句話,都並非故弄玄虛,而是切切實實的意有所指,隨着凌默從魔獸雨林裡一路走來,這些預言中的好幾句話,都已經發生在了他的身邊,昭示了他這一路的軌跡!

哈!有點意思!

這個預言,好像不是在預測別人,而是在針對性的預測我自己!

凌默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荒謬之感:自己都還沒有去做的事情,就已經被其他的存在預言到了嗎?難道說,自己是在按照某個存在預設好的軌跡,在演繹着自己的人生嗎?

現在,‘倒懸的燭火’‘垂首水面的巨蛇’‘歪歪扭扭的綠樹’這三幅預言畫面,都已經真切的發生在了自己的面前,整體來看並沒有什麼規律,凌默也無從推斷下一幅會實現的預言畫面是什麼,只能很隨意的猜測着:

被折斷頸部的棕色布偶熊?

熔火之城的那隻小熊,它快要死了嗎?

缺失了背面的月亮?

如果自己任務失敗,就會被強制傳送到第四月‘涅魔斯’的表面,是不是到那個時候,自己就能看到第四月的背面?

空洞的舊日支配者?

說起來是有點奇怪啊!這個世界阿撒託斯居然是孤家寡人,它那一大票散播混亂與絕望的手下、那羣屁事不幹專門玩人的舊日支配者們都去哪了?空洞……是說它們都死了,還是都失去靈魂了?

穿着紅舞鞋的白雪公主?

紅舞鞋在古代,其實就是燒紅了的烙鐵鞋子,穿上就會不停的跑、跳企圖降溫,很快便會死亡,‘跳舞致死’的傳說也是由此而來。這鞋子是懲罰那些使用巫術害人的女巫的,爲什麼會穿在白雪公主的腳上?這個號稱心底善良的公主,難道和她那惡毒的母后一樣,是一名陰毒的女巫嗎?

缺失了太多太多的關鍵,導致凌默根本難以確定,到底哪些事情會在接下來發生,更別說分析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了。但原本對預言一直持玩笑態度的他,第一次正視起那些預言來,陷入沉思的時間倒是意外的有些長。

他沉默不語,耶夢加得也沒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只是倒懸着身體,靜靜的看着凌默。明明是一隻兇殘到無法形容的巨獸,甚至比大陸上所有的生物加在一起還要強大,但很意外的,這傢伙的形體、表情乃至於氣質,都不給人以任何兇暴的感覺,你甚至無法從它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危險!

如果你能忽略掉對方的外形,仔細的去感知耶夢加得的氣息,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感觸:好像它的身上,充滿了一種悲苦、悲天憫人的人文情懷;它就好像一個愛所有人的神,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架子,深深的明白衆生皆苦、有情皆孽,想要用自己的神輝,去溫暖、去治癒每一個生物,並且已經付諸了實施一般!

大概是看凌默看久了有些無聊,耶夢加得有些百無聊賴的吐了吐蛇信子,左右晃動了一下自己的大頭,視線也移向了其他的地方。它似乎太久太久沒有回過大陸了,從它的眼中,可以看出一種很明顯的陌生、緬懷以及略帶着一點訝異的感覺。

在目光遊動的過程中,耶夢加得時不時的微微頷首,好像對看到的一切都非常的滿意,那神態,就好像一個慈祥的母親,對自己的孩子們取得的成就微微表示肯定,從心底感到開心似的。

唯一比較例外的地方,就是當耶夢加得的視線掠過熔火之城時,不知道它到底看到了什麼,巨大的蛇臉上先是閃過一絲訝異,然後眨了眨眼睛,就連眼瞼裡的瞬膜都刷過去了一次,以確認自己沒有看錯。然後,它的臉上露出了很明顯的幸災樂禍的表情,原本嘴角的微笑越拉越大,變成了很明顯的嘲笑,兩顆大大的會說話的眼睛,也笑成兩道彎月牙,原本慈母似的氣質當然無存,倒像是個看到青梅竹馬倒黴,自己在一旁偷笑的嬌憨小女孩了!

耶夢加得的這一番動作,在系統提供的超高清魔眼精靈的捕捉下,清晰的傳遞到了直播間,讓直播間裡的一衆水友大開眼界,幾乎顛覆了對整個魔獸界的認知!尤其是耶夢加得最後的表現,更是將直播間內的氣氛點爆,讓所有人都莫名開心起來:

“我擦!這耶夢加得跟我想的不一樣啊!我原本以爲它是一隻超兇超兇的遠古巨獸,但看她的表現,我怎麼覺得她像是一隻大萌物呢?!”

“尤其是她最後笑起來的模樣,簡直像極了我夢中情人嘴角邊那勾魂奪魄的微笑!差點把我的魂兒都勾走了!”

“太好了,原來不只是我自己有這種感覺啊!看到那個鏡頭時,我都忘了耶夢加得是一隻巨蛇,被迷得七暈八素,捧起屏幕來就開始親了!”

“哈哈!樓上的老哥和我一樣!魔網終端屏幕被我親的漏電了,電的我舌頭髮麻現在還流着口水呢!”

“噫!樓上的猥瑣男真噁心!從你剛纔的話裡,我聯想到了一幅超猥瑣的畫面,你還是別說話了!”

“我覺得真的不能怪那個老哥!耶夢加得的樣子,很像是之前的艾莉絲!那種風情萬種的樣子,絕對是頂級美女的級別!現在我可以拿JJ發誓,耶夢加得絕對是一個美……一條雌蛇,猜錯了直播切diao!”

“有沒有大手子能告訴我,耶夢加得大人剛纔是在看大陸的哪裡?她的眼睛太大了,導致根本藏不住心事,那種樣子就宛如一個懷春少女看到了自己的情郎,太甜蜜了!難道在咱們諾亞法大陸上,還有她的心上情郎……情蛇嗎?”

“誰知道她看得哪兒啊……以淺薄的實力,也能看出整個諾亞法大陸都在她的注視之下,這種情況你叫人怎麼分析,耶夢加得的視線焦點在哪?”

“她的笑容那麼的開懷、真摯,顯然對那條情蛇充滿了好感!好令人不爽啊!你說怎麼要不要組團把那隻不知在哪的情蛇給弄死,好讓耶夢加得大人芳心空虛,咱們也好趁虛而入啊!”

“老哥,我雖然不知道耶夢加得的情蛇是誰,但我百分百確定你打不過他!”

“官方認證ID‘天文之眼’打賞給主播一個毀天滅地!同時留言道:各位水友,我剛纔已經根據星象測出了耶夢加得到底在看誰,她在看熔火之城!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確定這一點,就是不知道她看得到底是不是金色要塞而已!”

“臥槽!這信息量太大了啊!金色要塞和耶夢加得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一個巨蛇,一個機械鐵疙瘩,互相之間難道還能升起情愫不成?!”

“你別說還真有可能啊!忘了之前擎天柱與威震天舉行的婚禮了嗎?這些機械魔獸的情緒、觀念之詭異,根本就不是咱們這些自然生物的正常邏輯所能忖度的!”

“其他的八級魔獸也就罷了,金色要塞、蒼穹之影這兩個傢伙,作爲諾亞法大陸最強的兩個存在,你說它們和耶夢加得沒關係我都不信!

耶夢加得是九級魔獸不假,但她也不是生來就是九級魔獸,升到天上去之前,她肯定也得在大陸上生活吧?這樣一想,她會和金色要塞之類的有交集,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啊!”

“你們說耶夢加得到底是怎麼解決生理問題的?別誤會哈,我說的是吃喝拉撒之類的事情,你們想哈,她那麼大的身軀,搞不好比一個月亮都大,維持行動和生命活動所需要的能源,一定龐大到不可想象吧?這些能量到底是從哪來的?”

“誰知道!咱們人類要是能搞清楚這些事情,那咱們也能成爲九級魔獸了!我個人猜測一下,安徒恩的體型也很大,它是靠魔獸雨林下的達瓦札地火大空洞維持生命的,或許耶夢加得和安徒恩似的,在空中咱們看不到的地方,有屬於自己的超大的能量源吧?比如太陽什麼的!”

“不管怎麼說,看到耶夢加得大人,我忽然就放心了!她眼中的悲天憫人絕對不是裝能裝出來的,即使是這種完全不可能戰勝的巨獸,我也絲毫不擔心,她會搞出什麼天災級的破壞,讓諾亞法大陸陷入世界末日了!”

“沒錯!雖然這樣形容有些不合適,但耶夢加得絕對是條好蛇!是這些超等存在裡,最友善的那一個!其他的八級魔獸,包括凌老師都沒法和她比!他們都太殘忍了,肆意剝奪其他生物的生命!”

“你這人怎麼說話?凌老師殺得是喪屍,滅了幾百萬上千萬又如何,金色要塞不也對咱們人類做過同樣的事情?我支持凌老師!”

“支持+1!”

“支持+2!”

“支持+……”

“支持什麼呀!去找金色要塞報復呀!發泄到喪屍和蟹大大身上算什麼本事?凌老師的目的本身就不純粹,更何況,你們平心而論,當年的被施暴者變成了施暴者,將暴行施加到別的弱者身上,真的就那麼正確嗎?!”

“樓上的你不要和那些傢伙們多爭論!他們根本不顧道理,只會舔強者、舔大老爺的臭腳罷了!對他們來說,大老爺做什麼都是對的,哪怕是搞文字獄、開始歷史的倒車,也是高瞻遠矚正確至極的!”

“呵呵!每次大老爺肆無忌憚的運用權力時,總有些人自我閹割到‘大老爺永遠是對的’這種水平,大老爺打了他左臉,還趕緊把自己的右臉伸過去,讓大老爺打得更舒服一點!

如果有人問一句‘大老爺憑什麼打我?’

大老爺自己都沒說話時,這幫自我閹割的人就恨不得滅了人家九族!”

“……”

又等了好一會兒,見凌默還是沒有回過神來,耶夢加得歪了歪頭,靜謐的聲音再次響起:

凡人,請快說出你的願望。雖然不介意多看兩眼自己的故鄉,但我必須要快點回去工作了。

凌默一下被驚醒,大概是思考的過於深入,他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一不小心就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那個……我召喚的不是神龍嗎?爲什麼出來的是你啊?”

“……”

大概是沒想到凌默會問這個問題,耶夢加得呼吸一窒,身體江了一下,她有些糾結的回過頭,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好像也覺得自己離‘龍’的樣子差的有點遠。大眼睛轉了轉,耶夢加得好像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她眼睛猛地一瞪,遙遠的天際,就有兩顆巨大的小行星飛了過來!

在飛得過程中,兩顆小行星在一股無名力量的作用下,如同液體一般不斷的變化形狀,逐漸被扭成了兩枝珊瑚狀的長長犄角,被耶夢加得小心翼翼的插在了自己的頭上!她左右晃了晃頭,又像一個正在給自己戴髮卡的小女孩般,微微調整了一下犄角的位置,隨後對凌默露齒一笑:

凡人,我現在是神龍啦!告訴我你的願望吧?

凌默:“……”

算了算了,有這種完全匪夷所思的力量就行唄,糾結是龍是蛇幹嘛?都能實現願望了,要啥自行車?

心中安慰完自己之後,凌默擡起頭,略帶激動的、用字正腔圓的母語對耶夢加得說道:

“我想……回去原來的世界!耶夢加得,能做到嗎?!”

耶夢加得呆呆的看着凌默,很明顯有些迷糊了,她遲疑了一下,問道:

“你以爲你現在在哪?你……不就在原來的世界裡嗎?回去這個詞從何談起?難道我不在大陸的這幾萬年間,人類的語言習慣發生什麼根本性的變化了嗎?”

凌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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