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醫生!蕭醫生!”
清風徐徐,夜色一片空濛。蕭雨甩甩腦袋,把白熾的招呼拋在身後。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清醒一下,順便琢磨一下文翔的治療方案。會議室的氣氛,不太適合我。你們繼續,你們繼續,我自己隨便走走。”蕭雨頭也不回的解釋了兩句,徑直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我跟着去看看!”秦歌找了個藉口,扭身也走了出來。
蕭雨腳步快得很,秦歌一溜小跑,纔跟上蕭雨的腳步。
“你去哪?怎麼不繼續和他們討論怎麼治療?你的水平,比他們一羣人捆在一起都強。”秦歌邊走邊道。
“哼!”蕭雨用鼻音哼了一聲,說道:“去哪都行,別跟這羣僞君子在一起就行。”
剛剛還大義凜然的說什麼醫德醫德,一轉臉,完全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不要治療,要比賽。
蕭雨沒有辦法理解劉朋這種把運動員當做比賽機器的想法。
對於一個腳上有傷,連一天十幾只藥物的封閉都不管用的情況下,竟然爲了一個比賽,連手術都不允許去做!
這是什麼精神?這就是華夏國的奧林匹克精神?
對,華夏人是比較堅韌,是敢打敢拼,是能付出辛苦。
但是,再怎麼能吃苦,能堅持,也畢竟只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機器人。
在運動場蕭雨看到正在鍛鍊的文翔的時候,心中就已經很是觸動了。
一個明知道自己身上有傷的運動員,還能堅持着進行基礎鍛鍊,而且這些鍛鍊,是建立在把一隻腳跺的麻了,完全沒有感覺了之後才進行的。
文翔付出的已經很多了。汗水是汗水,淚水是淚水。
蕭雨不知道文翔的感覺,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是痛的。
強行讓文翔可以參加比賽,蕭雨知道,中醫還是有辦法的。不過既然是強行,別管是中醫還是西醫,後果都是一樣的,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假設文翔還有十年的運動生命,強行治療參加比賽的後果,就是這十年的運動生命減少一半。
不但運動生命減少,對身體上帶來的損害,也是不能接受的。
欲速則不達。
秦歌招手招來一輛計程車,帶着悶不吭聲的蕭雨上了車,說了一個地址。
司機駕着車,把秦歌和蕭雨兩人帶到八十里之外的一條唐人街。
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兩人在一家大排檔停下腳步,秦歌胡亂點了些東西吃。
“來兩串烤茄子。”秦歌說道。
“不吃!”一直低着頭的蕭雨趕緊把腦袋擡起來,現在他已經患上了茄子恐懼症,一聽說吃茄子,便想起秦歌那個茄子流鼻涕的笑話,然後便是一陣噁心。
“終於肯說話了!”秦歌放聲大笑,他,是故意的。
擺擺手讓大排檔的服務員退了下去,那服務員滿臉迷惑的問道:“烤茄子,還要不要?”
“不要了不要了。”秦歌又是一陣大笑。“我這個兄弟,一吃茄子就噁心。”
蕭雨狠狠地瞪了秦歌兩眼,這小子原來是故意噁心自己。
嗯,這家大排檔,氣氛不錯,讓蕭雨有了一種回到帝京市的感覺。人來人往,以黃皮膚黑眼睛的華夏人居多,偶爾纔會有一兩個老外經過。
秦歌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除了講笑話,沒想到揣摩心思也是這麼拿手。
男人們赤膊上陣,也沒有人理會是不是君子了。一個個吃的是熱火朝天。
“這裡感覺不錯,心情好多了。”蕭雨笑了笑,說道。
喜歡大排檔,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在這裡,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再怎麼說,也比官場上那幾個人勾心鬥角的要好多了。
所以只要有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了。
“我也這麼覺得。”秦歌笑道。“那幾個團長副團長的,不但不把運動員當人,也不把你們醫生當人,那口氣,那作風,太官僚了!我都受不了了。就算你不衝出來,我也找藉口出來了。”
“不當人到不至於,不過他們的作法實在是太過分了。”蕭雨道:“來,吃東西,今天我請客。要酒了沒有?”
秦歌瞪圓了雙眼:“你請客?早說啊,老闆,老闆來兩個羊腰子,四個牛鞭——還有,你不是喝不了酒的麼?”
“喝酒是不是喝得了,要看和誰在一起喝。”蕭雨嘆了一口氣,說道:“今兒想喝點酒。少喝點,應該沒事的。”
來的時候是興沖沖的來,難道回去的時候要灰溜溜的回去麼?蕭雨擡頭看天,不知道爲什麼,竟然差點掉下眼淚來。
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心痛。
醫術再好,比不過行政命令。也不知道這是醫學的悲哀,還是官員們的悲哀。
自己是不是要做一次逆天之舉,徹底治癒文翔的跟腱斷裂的疾病呢?
他們找的微創手術的專家,竟然也是伯尼·貝恩。怪不得上次伯尼去帝京的時候來去匆匆,原來是給文翔看腳傷去了。
算了,不去想這些沒用的東西。蕭雨倒了一杯啤酒,舉杯對秦歌說道:“來,兄弟走一個!”
秦歌是比較嗜酒的一個人,聽罷哈哈笑了笑,舉起酒杯來示意了一下,咕咚咚一飲而盡。
“我幹了,你隨意。”秦歌笑道。
“你!——小人。”蕭雨也笑了笑,端着酒杯喝了一口,正準備學着秦歌的樣子一口氣走一杯,猛然間,就聽見耳畔傳來一陣嘰嘰喳喳如同黃鶯一般清脆的聲音,清晰的傳進自己的耳朵裡面。
“小姐小姐,快來!”一個身穿鵝黃色短裙的女孩子,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快樂的跳着叫着,招呼一個年齡比她稍大一些的女孩子說道。
“大排檔!燒烤!哈哈,我的最愛。”那被叫做小姐的小姑娘哈哈的笑着,也跟着跑了過來。
這個被叫做小姐的女孩子穿着一身很上檔次的名牌服飾,從她的衣着打扮,以及兩個女孩子之間的稱呼來看,至少也應該是一個大家閨秀的模樣。可惜的是這個女孩子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應有的矜持,一邊笑着,一邊拍着自己的肚子,嘎嘎的前合後仰的說道:“早就餓了。一大桌子晚宴,我只吃了半盞雀舌羹。”
“這不才顯得咱們小姐有派頭嗎!哈哈,這簡單的餓餓肚子,就把他們震懾的雲山霧罩的,值得,值得了。”鵝黃短裙的女孩子笑道。“老闆,來兩個烤饃片。”
“四個四個,兩個怎麼吃得飽。”小姐笑道。
蕭雨摸了一把冷汗,這兩位言行舉止這般出衆,果真是非同小可。據蕭雨所知的來看,一盞雀舌羹的價值,檔次最低的,大概也要一百美金左右,而那個烤饃片,在華夏國的價格,也不過就是一塊錢一串而已。
這兩位小姐丫鬟的組合,不去吃雀舌羹,卻來這裡吃什麼烤饃片,真是,哎,懂得享受。
兩個姑娘坐在蕭雨不遠處的座位上,如果白嚴鬆在這裡,一定會把他嚇一大跳。
這兩位,正是那天白嚴鬆在安胖子的茶樓上約見的那兩位姑娘。
而且,還因爲這個叫阿紫的姑娘的一句承諾,免費把蕭雨游泳館的建築保質保量的完成的妥妥當當的。
如果被他知道麻姑娘麻醉醉,會在異國他鄉的唐人街的大排檔吃烤饃片的話,不知道他心裡面會作何感想。
可惜的是那一天蕭雨並沒有見到這兩位姑娘。
麻醉醉和阿紫兩個人固然認得蕭雨,可惜的是全身心的已經放在餓扁了的肚子上,一人舉着一個烤饃片吃的正香,並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兩個喝酒的少年會是蕭雨和秦歌。
這時候蕭雨忽然又聽到兩個人竊竊私語的聲音。
那小姐換做麻醉醉的說道:“阿紫,我們還餘下多少錢?”
阿紫摸了摸衣兜,輕聲說道:“小姐,我們就還有不到兩千塊,估計回國的機票錢都成問題了!”
“機票不是問題。到時候自然有安東尼來給咱們刷卡。我們只需要在堅持一週左右,就足夠了。兩千塊,七天,一天二百塊……不是,你說的兩千塊是華夏幣還是米幣?”
“華夏幣。”阿紫不好意思的說道。
二百塊華夏幣,摺合米幣三十塊上下,這點錢兩個人花,在米國這個高消費的環境下,似乎堅持七天,還真有些難度。
“早餐吃他們,午餐吃他們,晚餐咱們自己湊合一下,應該差不多就夠了。”麻醉醉想了想,說道。“安東尼這個棒槌,經商頭腦絕對比不上咱們兩個。只不過安東尼的父親伯特·摩根,卻是一個不好惹的老頭子。咱們應該怎麼想想辦法,讓安東尼拋開伯特的管束,纔好完成咱們自己的計劃。”
“對對,騙死這個小傻瓜!”阿紫笑着說道。
麻醉醉朱脣輕啓,啊嗚一口,便吃掉了小半個烤饃片,tiantian嘴脣,有些意猶未盡的說道:“早些成功,省的我們吃些烤饃片什麼的了。難吃死了。——老闆,再來一個烤饃片。”
“你不是說難吃麼?”阿紫說道。
“難吃,也比餓着肚子強。咱們不是快沒錢了麼。能省點,就省點花銷吧。”麻醉醉小聲說道。
蕭雨靜靜的聽着,這主僕二人有些沒頭沒腦的對話,卻很是吸引他的興趣。
更吸引他興趣的是,一個醉醺醺的壯漢,端着酒杯湊了過來,徑自停留在麻醉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