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辦公室。
內裡氣氛微妙，樑院長與程惠民對坐，中間茶具蒸騰着水汽，隱約有一種硝煙瀰漫的態勢，四目相對也都不着急開口，給予彼此壓力。
樑院長其實只是在裝樣子罷了。
形勢比人強。
有些時候真不是努力就能解決問題的，人定勝天這句話顯得過於童話。
不過就算小周要走，難道還不許他整蠱一下程惠民了？換言之，要不是我們周縣發現了小周的能力，你不定還被瞞到什麼時候呢，且也就不會屁顛顛趕來接人了。
程惠民的確被搞住了，直到現在他還以爲樑院長心懷叵測，打算再最後拼死一搏，留下小周呢。
“樑院長，你說說吧，有什麼要求，你照顧了小周這麼久，我能幫你解決的問題，肯定幫！”
這句話滿不客氣。
大家都是院長，你丫還是副院長，跟我這個院長有什麼好囂張的。
不過啊……
縣區二甲當然比不過中心院了，各方面都比不過，更別提程惠民的私人關係了。
如今程惠民開門見山，也是強勢告知，‘小周你就別想了，不如想想籌碼，小周流落縣醫院的鍋，我們背了，不過現在搞清楚問題，人還是必須回來的，所以要什麼補償，你直接說。’
換做平時，樑院長可能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不稀罕什麼幫忙之類的玩意兒。
可現如今心中帶着憋悶，有冤大頭送上門，不要白不要。
至於討要什麼……
樑院長一時間也想不好，陷入沉吟。
而他的這副模樣被程惠民看在眼裡，也隨之鬆了口氣，能考慮就是好事，只要不惦記小周，無非就是出點血的事兒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樑院長始終沒什麼好主意，縣區其實什麼都不缺，真要缺的東西，程惠民也不一定能給得了，我如果說……我要縣區二甲變三甲，你也倒是能做到呢？
所以就與小周比起來，他根本找不到什麼能對等的交換物，雖說他也知道這就是一個安慰補償，但也得讓安慰補償的收益最大化吧？
唉。
說到底。
形勢再比人強，他也是想要小周的。
小周……小周……唉，等等！
不然，我就要小周？！
樑院長猛地靈光一現，心中悱惻一陣，權衡半天才開了口：“程院啊，其餘虛頭巴腦的，我也不在乎，要不來點實際的吧，縣醫院跟中心院達成一個合作單位怎麼樣？”
“合作單位？”
程惠民愣住了，這類單位聯誼掛名，實際意義纔不大呢，要說虛頭巴腦，哪有比這事兒還虛的？再者說，合作掛名，也是‘下掛上’。
例如某專科醫院，掛着京西醫院醫療協作單位，讓外人一看就覺得靠譜，願意來治療，其實是一種廣告作用。
你要說，周縣醫院掛中心院的名字，真心欠點意思。
不是程惠民貶低自家單位，中心院就是普通三甲，實在沒什麼突出的地方，掛名又有什麼用呢？根本給縣區帶不來實際意義。
但偏偏是如此，程惠民不敢隨便答應，總得搞清楚樑院長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吧？
“樑院長，你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程惠民心裡嘀咕的時候，樑院長也在心裡勾勒着輪廓，他是越想越興奮，如果合作達成那是雙贏的局面，“我知道，掛名合作單位，大多是虛的，不過咱們也可以做些實事嘛。”
“就跟早些年一樣，大家一起用勁搞發展，您……懂我的意思嗎？”
程惠民又愣了愣，隱約抓住點兒意思……
早些年的合作掛名又跟現在不同。
現在掛名，友方單位至多過來走走過場，市場經濟嘛，就跟方纔所說的‘下掛上’，圖謀的是廣告效益，而並非實際作用。
但在早些年，國內科技、工業、醫療水平都不先進，就有了互相交流學習的必要。
那可真的是正經學習，友方派專家來教導，另一方又派人去學習先進經驗。
想到這裡，程惠民猛地反應過來，哭笑不得道：“我說樑院長，你不會還在打小周的主意吧？你難不成還想把小周借調過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反應立即大了。
不過樑院長倒是不緊不慢，笑呵呵又道：“借調不至於……不過飛刀是完全可行的嘛，聯合會診，手術聯席，對於一些疑難雜症與高級術式，誰家有病人，另一邊幫着出人出力，你看怎麼樣？”
咦。
程惠民眼前一亮……
單純的手術交流倒是可以啊。
他也轉而明白樑院長是什麼意思了，縣區醫院所爲的就是小周的技術，雖說小周現在要回去了，但依舊可以時常過來飛刀嘛，手術過程就是學習過程。
同理，中心院遇到什麼棘手的手術，也可以求救。
要說，中心院還需要找縣區幫忙？
不需要，但也不影響互相協作。
承擔一個縣區的醫療服務機構，可沒有外人所想的那麼差勁，就說外1外2兩位主任就不是蓋的，年手術近千臺，真要與中心院外科主任比，不一定誰比誰強。
再者而言，程惠民之前還擔心着回去後，小周的存在令其他人不舒服，周縣這個副本如果一直存在，對小周來說就多了一個刷經驗的地方。
中心院呆一呆，惹得有人有意見了，再跑周縣‘玩’兩天消除一下影響。
這是好事啊。
“可以搞！”程惠民跟着就點了頭。
樑院長一聽他答應，心裡亦是暢快了不少，“具體事宜，咱們慢慢商量，嗯……小周過幾天還有一臺手術要在縣區做，咱們可以把這次當做實驗，先進行嘗試。”
一上午時間。
兩位院長都是閉門不出，誰也不知道他們都商量了些什麼。
中午，樑院長宴請程惠民去外面開小竈，車主任、高主任作陪，自然也叫上了週一生與白明明，大家都沒喝酒，以茶水款待，飯飽後梁院長才主動開了口——
“小周啊，今天，你就跟着你們程院回去吧。”
這句話，可謂是語出驚人。
回去？
這麼快嗎？
週一生都還沒開口呢，高主任就道：“樑院，程院，要不再緩兩天，芩光明的手術安排在週六了。”
隨即，週一生也跟着點了點頭，表達着自己的意思。
而程惠民笑道：“等週六，再讓小周過來嘛，周縣距離秦中不遠……”
什麼意思？
幾人面面相覷時，唯有白老師反應飛快，“程院，您的意思是……以後讓咱小周老師，隨時過來飛刀？”
“飛刀？不好聽！”
樑院長與程惠民相視一笑：“這叫技術合作，相互扶持，互利互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