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不再追問,一心一意地開着車,哼起了荒腔走板的小曲。林曉強凝神閉氣,竭力抵抗着這種可怕魔音對他腦細胞的閥害:老天啊,這就是你對我貪心不足的懲罰嗎?
不過,也正因爲有這一個怪胎似的奶奶,二百多公里的行程一點也不寂寞!
車子下了高速,經過了繁華的市區卻並不停歇,漸漸行至市郊,遠遠的便已瞧見史密斯醫院的招牌。
美里斯醫院依山傍水,到處可見樹木鬱鬱蔥蔥,居說還被聯合國某組織評選爲當今世界最適合病人療養的醫院之一!
林曉強等人一路車行,拐過幾個矮山丘,又穿過兩個山間隧道,來到一處山腳之下,綠樹濃蔭中隱隱可見一座頗有異國風格的白色莊園。
沿着大門前長長的車行道深入,才發現這個地方實在不小,一眼望去,一大片白皚皚。房子都建得疏疏朗朗的,幾座主樓也不過三四層高,庭院裡有幾棵大樹,蒼翠參天,濃廕庇日。下了車,站在院子裡就覺得涼風習習,心神開朗,那麼個舒坦,好地方!
林曉強等人下了車,歐陽曉生卻掏出了手機,熟練的摁了一個電話號碼,走到一邊低語一陣,很快,一個穿着白色工作服,一大把鬍子的洋鬼子帶着一羣醫生迎了出來。
“歐陽老師,你好你好,歡迎您的到來!”那洋鬼子熱情洋溢的說着,使勁的握住歐陽曉生的手。
林曉強驚訝看着自己的爺爺,心說:爺爺的名頭可真不是蓋的,到哪別人都受到別人的尊敬!
其實,林曉強錯了,跑到國外隱姓埋名的歐陽曉生向來低調!只是有本事的人,到哪都能被人挖掘。
歐陽曉生在唐人街裡行醫幾年,治癒的病人多了,名頭漸漸地就響亮了起來,幕名而來的病人與學者也越來越多,而這名叫彼德的院長,在好幾年前屁也算不上一個的時候,還在何坑醫館裡做過見習生呢!
沒曾想,如今混得這般利索,已經是堂堂一院之長了。
歐陽曉生簡扼的說明來意,彼德對院內長斯住院的病人瞭如指掌,立即就記起了這名爲吳冰的中國病人,領着林曉強等人一邊往裡走,一邊介紹着吳冰現在的情況:“她的情況一直還是老樣子,送來的時候,病因是腦部承受了劇烈的震盪與損傷而導致昏迷不醒,我們院內的專家教授曾想了很多的辦法,也試過了很多種在別的植物人身上很有療效的治療方案,可都無法將其喚醒。如今我們能做的,僅僅是維持她生命的營養治療!”
所謂“植物人”,是指在嚴重腦損害後病人長期缺乏高級精神活動的狀態,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不能說話,肢體無自主運動,眼睛可無目的的轉動,貌似清醒,其實昏迷,醫學上稱之爲“持續性植物狀態”,俗稱“植物人”。
“植物人”的康復主要包括兩個方面。第一是意識恢復,第二是功能恢復。
現在的吳冰,卻是最糟的那種,就是什麼恢復都沒有的。
一路上不時經過幾個穿着粉色制服的護士,都細聲細氣禮貌地向林曉強等人打招呼,這裡並不象一般醫院裡總有股子塞着鼻子也揮不去的藥水味,空氣裡反而瀰漫着一股不知名的淡淡花香,偶爾林間的鳥兒鳴叫幾聲,整個環境洋溢着一種靜謐的氣息!
然而不管是貌美的護士,還是優美的環境,都引不起林曉強一點的興致,現在,他只想見到他日思夜想,無時不在牽掛着的吳冰。
穿過彎彎的迴廊,是一幢小矮樓,兩層高。走進一看,若大的一層樓只有三個房間,彼德院長推開了第一個房間的門。
這個房間的陽光很充足,一進門就看到了那張放置在南窗前的大病牀,牀上躺着一個瘦削到幾乎能用骨瘦如柴來形容的年輕女人。
在碎金般的陽光下,依稀看得出她昔日美麗的輪廓,女人臉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眼睛淺淺地閉着,睫毛微微顫動,彷彿在下一刻就會醒來,鼻子上插着一根長長的橡膠管,一直接到邊上什麼機器的入口上。
她靜靜地躺在那裡,她就是那個一腳踏進了鬼門關的危急之際卻又被拉了回來,成爲如今半死不活狀態的吳冰,從那裡起,她的身上便插滿塑膠管子,並靠着這些維持着脆弱的生命。
植物人,多麼冷酷與殘忍的疾病啊!
一看到吳冰,堅強如鐵一般的林曉強,瞬間眼眶就紅腫了,拼死的強忍,眼淚最終還是掉了下來。
他呆呆站在那裡,凝望着他一直深深愛着的女人,終於拖着沉重的腳步慢慢踱到吳冰的牀頭,輕輕執起她的左手,深情的低聲喚道:“冰,我來看你了……”
悲痛的表情,哽咽的淚水,癡情的聲音,叫天地失色聞者動容,可是躺在牀上的吳冰,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滴滴的淚水,從林曉強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眼裡不斷的滴掉落下來,撫着那張以前柔媚生動此際卻已經沒有一點表情的臉,撕裂一般的痛疼從他的心裡涌起,迅速的瀰漫到四肢百骸。
回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從相遇,到相知,最後到相愛,雖然時間並不是很長,卻足以讓人回味一輩子的感情,林曉強悲從中來,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感情,像個小孩似的抱着吳冰“哇哇”大哭!
這一刻,在病房裡的所有人都沒有因爲這個七尺男兒哭成淚人一般恥笑他,在他們心裡涌起的是感動,因爲他們都感受到了這個男人刻骨的悲痛,那種濃濃的憂傷擴散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裡,壓抑的氣氛彷彿使空氣凝結了,叫人呼吸難過心情萬分沉重!
“哭哭哭,哭個什麼勁,是個爺們,你就把她給我治好啊!”沈雪再也受不了了,眼睛紅紅的衝林曉強嚷嚷起來。
被她一吼,林曉強頓時止了哭聲,擡起頭來愣愣的看着沈雪。
沈雪看到自己孫兒可憐兮兮的模樣,真的好想上前抱着他,陪他好好的哭上一場,這樣的感情,着實是叫她感動,可是她不能這樣做,只能咬着牙硬逼着自己理由的道:“你是男人,是個男人你就得有所擔當,更何況你還是個醫生,既然你如此深愛她,那麼就用行動來證明你有多愛她。”
“沒用的,她能醒來的機率是千分之一,現在除了等待奇蹟出現,已沒有別的可能了!”彼德院長很不識趣的用生硬無比的中文向衆人潑了一桶冷水。
沈雪聽了這話,真的很想把這個彼德院揉成一團,像是射門一樣,一腳狠狠的把他給踢出去,心裡罵道:你B的,你沒看到我孫兒就快要沉淪成一個廢人了嗎?誰不知道這個女人不可能再醒來了,瞎子都能看得出來,用得着你在這裡瞎裂裂嗎?
“不管是千分之一,還是萬分之一,只要你肯試,你就有機會!”沈雪堅定的對林曉強道,同時冷冷的瞪了一眼那個長了一張鳥嘴的彼德院長。
“對,別忘了爺爺對你說的,愛拼纔會贏!”歐陽曉生也意識到這件事情對孫兒的打擊,雖然他已經很清楚自己就算拼盡全力也不能讓這個孫兒深愛的女人醒來,因爲這個女人的病情,是糟得不能再糟的那種,三針的康復療法根本就無法對她下手,但他還是違心的說出了這句話。
林曉強又不是沒學過醫,他怎麼不知道爺爺奶奶是在安慰自己呢!已經精通醫學的他比誰都瞭解吳冰此時的情況,思索了一會,他終於有了決定,對旁邊已經哭成淚人兒一樣的吳冰母親說:“吳媽媽,我要帶她回去!我一定要治好她!”
吳冰的母親在第一眼看到林曉強出現在病房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種預感!她真的沒想到,這個男人竟會癡情到如此地步,事隔兩年,他還是從大西岸的另一頭追過來了。
醫生早就對她說過,一般的治療已經對吳冰不起作用了,可是她仍舊希望奇蹟能夠出現,可兩年來,日日夜夜的守護在她身邊,所盼望的奇蹟卻一直沒來,但林曉強當初給她的那一筆錢及自己的積蓄卻已經花光了,而且現在還倒欠醫院不少的錢。
回去,也許不是最好的辦法,但對於眼前的情況來說,卻是唯一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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