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瀾大陸東隅,繁花似錦的明月城外東郊,一處波光粼粼的湖泊邊,梅兒正蹲下身子,將盆中的衣物攤在湖畔的鵝卵石上,提了搓衣棍,就要敲打。
天當豔陽,湖水清新如鏡,倒映出梅兒如同鮮花一般的臉龐,左右身旁沒有他人,少女竟自略帶羞澀的打量起湖水中的容顏來。
梅兒年方十八,正是豆蔻一般的美好年華,湖水中的臉龐青春嬌嫩,皮膚白淨柔美,眉目如畫,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尤其惹人憐愛。
“哎!”少女輕撫着嬌嫩的臉龐,卻是幽怨的哀嘆了一聲,似是有滿腹的心事,癡癡的望着湖中的倒影,竟發起呆來。
忽然,平靜的湖水發出“譁然”一聲大響,一道巨大的黑影從水幕中衝了出來,頓時嚇了梅兒一大跳,驚慌失措的少女沒來及的細看湖中竄出的怪物,便用手捂住臉龐,發出一聲高分貝的尖叫。
“啊,救命啊,有水鬼啊……。”
少女高喊了片刻,嗓子都有些發乾,忽然發現那可怕的“水鬼”沒有動靜,好奇心短時間壓過了恐懼,她悄悄地透過手指間的縫隙往外看去,想打量下那可怕的“水鬼”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可視線過處,一片空白,湖水碧綠,柳枝倒垂,除了岸邊的一灘水漬外,一切平靜如常。
“難道我眼花了,剛纔的不是水鬼?而是一條大魚?”梅兒挪開手掌,皺着眉頭打量四周,還真沒有發現水鬼的身影。
“喂……,請問哪裡有鮮嫩的少女肉吃啊?”一雙白晰的手掌忽的撫上梅兒的肩膀,聲音顫顫悠悠,聽起來像極了傳說中的半夜鬼啼。
“啊,救命啊”
梅兒又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高分貝叫聲,同時手上也不含糊,提起身旁的搓衣棍對着身後就使勁敲了一下,她無暇考慮倘若真是水鬼,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未必管用。
不過許或是祖宗有靈,這一下居然敲了個正着。
“哎呦,別打別打,小姐,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我不是水鬼啊。”那“水鬼”吃痛,捂着被敲打的額頭趕緊求饒。
少女聽聞“水鬼”求饒,膽氣大壯,竟是一鼓作氣的追打了下去,口中還恨恨有聲:“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這個臭妖怪。”
那“水鬼”剛纔湖中的傳送陣中出來,本來只是一時童心大起,想和少女開個玩笑,卻沒有想到對方如此刁蠻勇猛,一時間吃了不少悶棍,頓時心頭火起,一把抓住少女的“打鬼棍”,大聲叫道:“打你個頭,你看看我到底是人是鬼?”
梅兒給這聲音嚇了一跳,想抽出對方掌中的搓衣棍,卻發現紋絲不動,幾番努力無果之後,她才仔細打量起眼前“水鬼”的樣貌。
黑色的頭髮,黑若點漆卻又微帶怒意的明亮雙眸,鼻樑又高又直,嘴脣菱角分明,這哪裡是什麼“水鬼”?分明就是一個俊俏的少年郎。
梅兒沒來由的心頭一顫,臉頰上飛起兩朵紅霞,微帶羞澀的說道:“對不起,是梅兒莽撞,還望……還望小哥莫怪。”少女不知來人的名姓,想了半天,才以小哥相稱。
那少年揉了揉額頭被搓衣棍敲打的地方,又看了看眼前可憐兮兮的少女,滿腔的怒氣也發作不起來,只有故作大方的搖了搖手:“算了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心下卻哀嘆自己倒黴透頂。
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從靈獸界中逃出的吳哲,那上古傳送遺蹟果然非比尋常,另外一處的傳送點居然是在湖下,幸好吳哲上輩子水性頗佳,這纔沒有給淹死,否則沒有命喪嘯月吼的獸吻,倒葬在了這青山綠水之間,豈不讓人笑話。
少女手足無措的站立一旁,臉頰紅通通的像是個大蘋果,吳哲撇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大小姐,別傻站那了,再站一會估計你那衣服全打了水漂拉。”
梅兒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何時已經滑落在湖中,正順着水流往下游飄去,少女頓時驚呼一聲,也不顧穿着布鞋,提着裙角就往衣物的方向追了下去。
水流甚爲湍急,衣物又輕,很快便給衝向了下游,少女提着裙角也只能在淺水處打撈,奈何飄的過遠,怎麼也夠不着,急的梅兒直跺腳,濺起的水花將淡黃的衣裙溼了好大一塊。
看着少女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吳哲覺得有些好笑,之前受其敲打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打了個響指,命運紙牌從衣袖中竄出,變成人形大小,飛舞至落水衣物的下方,將之託離了水面。
梅兒正自着急,忽然看見衣物給一張張巨大的紙牌託了起來,然後放於自己的腳下,復又往身後飛去。
少女瞪大雙眼,轉過身子,發現那些神奇的紙牌正又變作普通紙牌的大小,一個個靈巧的鑽入少年的衣袖中消失不見,驚訝無比。
吳哲看着張大嘴巴驚歎不已的少女,揮了揮被湖水侵透的衣袖,笑着問道:“小姐,能不能帶我換身衣服?”
東郊的羅家小村內,吳哲正在梅兒家中廳堂換穿衣服,他換了身梅兒兄長的粗布衣衫,長短合適,但農家漢子勤於勞作,身體壯實,顯得有些寬敞。
“梅兒,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姓呢?是不是叫羅梅兒?”吳哲捋起寬大的衣袖,望向正站立一旁思緒有些走神的梅兒。
這裡是羅家村,想來少女也該已羅爲姓。他已弄明白自己停身之所離靈幻島甚遠,相隔幾百萬裡,此處乃是極東重城明月城的轄管範圍,
“啊”梅兒正在想着心思,反映有些遲鈍:“我不姓羅,我姓移,移梅兒是我的名字,你喊我梅兒就好。”
“移梅兒,這姓氏倒是少見。”吳哲笑了笑,又問道:“梅兒,你父母兄長呢?”
移梅兒眼神一黯,嘆了口氣方纔小聲說道:“我生下來便沒有父母,從小和兄長相依爲命,可一個月前,哥哥被明月城第一富商慕容金家的大管家喊去幹活,至今未回,唉,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爲何不去上門詢問下,即便是你一個姑娘家不太方便,也可以找同村的一些人陪你前往啊。”吳哲扭了扭身子,覺得衣衫還是有些寬大,走起路來總是有些變扭滑稽。
“唉!”移梅兒又是一聲嘆息,黛眉緊鎖,水靈靈的大眼睛裡蒙上一片愁色:“整個村子裡的青壯男丁都被慕容金家招聘去了,我也和同村的父母長輩去城裡找過,但慕容金家總是以人在外地趕工爲由,將我們趕出來,有一次我們執意不肯,他們竟然派家丁亂棒將我們打出來,同村的李秀才實在氣不過,告上了衙門,可也是一拖再拖,無人問津。”
吳哲心下一片釋然,官商勾結自古使然,即便換了個時空依然如此,有錢人和有權人總是同穿一條褲子,不管不顧也是正常。
眼見小美人一臉的愁容,吳哲心想自己穿了人家的衣衫,天色見晚,一會少不免還要叨擾別人一頓晚餐,不如替梅兒去城裡慕容金家打探一下她兄長的情況。
吳哲沒有攜帶金幣財物,也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報答人家的衣飯之情。當下打定主意,便對着梅兒說道:“你彆着急,今日天色晚了,明天我便去明月城的慕容金家詢問下你哥哥的情況。”
梅兒頓時欣喜不已,扔下一句“小哲哥你在這裡等着,我去給你做晚飯去”便轉身往廚房跑去。
吳哲不禁有些莞爾,心下也有些喜歡少女的純真爛漫,步出房門往湖泊邊走去。
晚飯甚爲豐盛,雖然是小戶人家,多以素菜爲主,但梅兒廚藝高超,又問同村的屠戶奢了二兩豬肉,加上吳哲在湖泊中打來的兩尾鮮魚,一頓飯菜吃的賓客盡歡。
當夜吳哲便睡在移梅兒哥哥的房間裡,房間裡空蕩蕩的,徒有一張木牀和一個木桌,不過倒是很乾淨,看的出來梅兒勤於打掃。
一時難以入眠,吳哲便研究起摩雲獸和獨角貔貅的獸蛋來,但琢磨了半天,除了蛋殼溫潤如水,隱隱有跳動如脈搏一般的震動外,其他一無所得。
無奈之下,吳哲又喊出婆娑魔隨他一同研究,誰料晏紫蘇對此也是一籌莫展,吳哲笑她空負黃泉魔界第一智慧種族之名,婆娑魔卻已吳哲自己不動腦筋,整日想着剝削他人反脣相譏。
一人一魔關係早已熟絡無比,互相開着玩笑,不覺夜色已過去大半,這時睡意才涌了上來,吳哲強打精神,盤膝坐在木牀上,運起引龍決的玄妙功法來。
一時間,夜沉如水,吳哲卻將心神完全放在運功之中,猶如老僧入定一般,不覺月落日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