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昏暗,俊秀少婦那一身光潔玉潤的肌膚成熟得像一顆新剝的南丹荔枝,水嫩誘人得彷彿輕輕一觸之下,便會從裡面流出香甜的果汁。膚光勝雪,儘管浴盆中熱氣騰騰,仍難掩她全身眩目的媚惑光彩,讓人一見之下,再難移動半分目光。
女子端坐浴盆之中,一頭烏亮長髮披散在她渾圓纖巧的肩頭,更平添了三分動人魅力。雙臂牢牢護住胸部,她驚恐萬狀地盯着正呆看自己的李雲龍,面上依舊蒼白無比,只不知是因爲舊傷未愈,還是遭受驚嚇所致。
女子肩後突然探出一個腦袋,嬌媚頑皮,正是淑芸。她衝李雲龍做個“不害臊”的鬼臉,拿着毛巾的右手又在空中比了幾下手勢,示意他先出去一下。李雲龍還想說話,但此刻場面尷尬,無奈之下只得退了出去。
客廳沒有點燈,淡淡的月光從敞開的門洞裡斜斜投射進來,在陳舊的地板上抹下一層讓人捉摸不定的銀輝。斷裂的門閂還橫在門口,李雲龍走過去,彎腰去拾,剛俯下身子,耳中卻突然聽到了一陣極奇怪的聲音,像小孩夜啼,像北風嗚咽,又像猿猴哀號。那聲音忽高忽低,忽遠忽近,李雲龍側耳細聽,隱隱約約之中,終於聽清那是有人在吹奏笛子。
笛聲哀傷婉約,似遊子月圓思歸,又似情人傷感離別,李雲龍心中好奇,撿了門閂,走出房去。他掂起腳跟,向笛聲傳來處遠遠望去,卻空山寂寂,不見一個人影。正納悶間,忽聽屋子周圍的竹林中傳出一陣“嘶嘶”聲響,而且越來越響,越來越密,聽來讓人毛骨悚然。
李雲龍藉着月色,定睛細看,不由嚇得魂飛魄散,竹林中黑影憧憧,竟游出許多條蛇來。羣蛇顏色繽紛,大小各異,密密麻麻,怕不有上萬條之多。笛聲嗚咽低泣,那萬條蛇蟲爬動時,竟暗合着笛聲的節拍,成羣結隊朝木屋爬來,那讓人寒毛直豎的“嘶嘶”聲響,正是它們在不停地吞吐舌信。
李雲龍拔腿就跑,“砰”一聲把大門關上,斷了門閂,只得移過飯桌頂上。又跑進廚房,煙囪是顧不上了,先把窗子關上再說。他剛從窗口探頭出去,“乖乖”不得了,一眼望去,距窗子五尺之外,蛇羣層層疊疊,像一波波翻滾沸騰的黑色浪濤,洶涌地席捲而來。
李雲龍迅速關好窗子,生死攸關,這次是再也顧不得什麼尊幼之別、男女大防,掀開臥室門簾,徑直闖了進去。沒有聽到預期的尖叫,他感覺有些意外,掃視全場,只見窗子緊閉,牀塌、燭火和浴盆等景物依舊,奇怪的是,屋內竟然空無一人。
“人呢?”李雲龍探頭到塌下仔細張望,沒有,竟然會沒有!正當他急得快要發瘋,急得想快要暴跳如雷的時候,頭上“咔噠”一聲,他擡眼望去,只見頭頂的天花板上突然打開了一個二尺見寬的方孔,方孔之中,正慢慢垂下一根翠綠色的絲帶。
李雲龍心中大喜,知道兩人躲在屋頂的夾層之中,正待攀緣上去,目光掃到地上的浴盆,心中一動,急忙跑過去,端起浴盆塞到牀底,這才返身抓住絲帶。方孔中探出淑芸嬌麗的面孔,朝他眨了眨調皮的大眼睛。李雲龍只覺腳下一輕,身子已被提到半空。淑芸雙手交替使力,將他拉了上去。
李雲龍還未站穩腳跟,臥室的木窗子上已響起了“咄、咄”的敲擊之聲,敲窗之聲漸急,聽來竟似在下驟雨一般,震得窗子上的幾塊木板上下彈動。翻板合上,夾層中登時漆黑一片,連外面羣蛇敲窗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夾層狹小,三人擠在一起,沒剩多少空間可供轉動。黑暗之中,李雲龍鼻中聞到一陣陣濃郁的女子幽香,不禁意亂情迷起來,心中揣測是荷兒香些呢,還是那俊秀少婦香些。他擠在兩人中間,左右手臂相貼之處都是光滑柔嫩的肌膚,雖不敢動手動腳,但隱約已有身處溫柔鄉的香豔感受。
左首之人*細細,緊繃的身子不住輕顫,肌膚還略有寒意,想來是那少婦無疑。李雲龍想起剛纔在浴盆裡看到她的樣子,不由呼吸急促,全身一陣燥熱,下身的牛角蠢蠢欲動起來。
右首的淑芸依偎過來,靠在李雲龍的身上,吐氣如蘭,細柔的髮絲在他頸子裡輕輕撩撥,讓少年更是血脈賁張,情慾大熾。淑芸的嘴脣湊近他耳邊,輕聲道:“孃親說,她一個很厲害的對頭找上門來了。”
“誰?”李雲龍伸臂摟住少女圓潤的纖腰。“我也不知道,”淑芸的身子在他手掌的撫摩下輕輕顫抖,“孃親說,她身上的冰魄銀針就是那人射的。”冰魄銀針!李雲龍溫柔的手掌突然變得僵硬。天下最歹毒暗器榜排名第七的冰魄銀針!怪不得那少婦體內的寒毒會如此厲害。“丈母孃”的敵人看來來頭不小啊,這樣的人物如果真的追殺下來,再加蛇羣助陣,己方三人如何抵擋?
李雲龍心中一寒,憶起下面臥室之中尚燃着一盞燭火,敵人很可能早就發覺了,這才發動萬蛇大陣,將這間屋子團團圍住,讓屋中之人無處逃匿。看來,這夾層的藏身之地也只是權宜之計,細細查找之下,遲早會被發現。
淑芸覺出他身體的變化,朝他耳朵裡吹了口氣,嗔道:“你在想什麼?害怕嗎?”李雲龍苦笑一下,在她嫩滑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道:“我不害怕,我只擔心我們現在躲的這個地方不安全。”
淑芸的下巴在他的肩上不安地蠕動了幾下,細密的牙齒突然咬上他的耳垂,道:“有你在這裡,我一點都不害怕,哪怕只能過上一刻半刻,也是很好的。”語聲微微顫抖,恐懼之中竟似蘊涵着入骨的纏綿溫柔之意。
李雲龍心頭猛地一顫,胸中熱血涌動,這純潔的少女只怕真的對自己情根深種了,如果是在平時,聽到她如此表白,自己怕不當即欣喜若狂。但此時大敵當前,生死只在頃刻之間,這些情意綿綿的話語聽在耳內,心情只有越發沉重。
在黑暗中靜默半晌,李雲龍突然伸出手掌,在淑芸豐盈的圓臀上重重掐了一把,同時在她耳邊笑道:“別擔心,寶貝兒,你一定不會有事的。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說,就是,你的肚兜穿反了。”說話之時,已揭開夾層翻板,身子一縱,躍了下去。
門窗都在劇烈地顫抖,木質結構的房子如一葉海上扁舟,正隨着一排排的驚濤怒浪,不住顛簸起伏,讓人隨時擔心,它會在下一個巨浪到來之時,被撕成無數的碎片。哀泣般的笛聲已由委婉轉成急促的淒厲,在羣蛇暴雨般密集的撞擊聲中,忽隱忽現,依舊清晰可聞。躲在暗夜之中,那個用笛聲指揮蛇羣進攻的牧蛇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可怕人物?
李雲龍走向放着燭盞的桌子,先前從心底涌上來的那股莫名豪情,此刻早化作滿腔的恐懼。周身被數萬條滑膩膩的,吐着“嘶嘶”長舌的醜惡蛇蟲*、纏繞和吞沒,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此時李雲龍心亂如麻,在桌臺前的椅子上坐下,兩腿卻在不自禁地輕輕打顫。鏡子反照,裡面的少年頭髮蓬亂,面如土灰,哪裡還有半分往昔自己打心底裡偷偷得意的俊朗風采?
這時只聽客廳裡“砰”的一聲巨響,頂住房門的飯桌倒飛而起,重重地摔到對面牆上。“嘶嘶”聲中,無數蛇蟲爬進屋來。李雲龍大吃一驚,轉眼望去,只見門簾輕輕抖動,幾個蛇頭已從簾布下方冒了出來。他的心絃一下子抽得死緊,不及多做思考,操起放在桌上的門閂,一跳而起,便朝那幾個蛇頭揮去。
蛇性最是敏銳,一覺風聲不對,立時紛紛躲避,有的伏低,有的縮回,有的側偏,一待勁風襲過,又會驀地彈射回來。
李雲龍門閂揮出,陡然間只覺手上一輕,三尺多長的一根門閂竟一分爲二,杖尾橫飛,“啪”地撞在牆上,只餘了半根杖頭留在手中。他不禁暗暗叫苦,原來匆忙之間,竟忘了手中的武器已被自己撞裂,剛纔還連皮帶筋,現在是徹底分了家。
蛇頭驀退驀進,只一眨眼的工夫,房中已竄進數條蛇蟲,皆是頭顱高昂,紅信吞吐,呼嘯着向他猛撲過來。李雲龍失了趁手武器,哪裡還敢應戰,提了半截門閂,踩着椅子,躍上了桌面。
翠綠色的臥室門簾如篩糠般不住抖動,紅的、黑的、綠的、花的,美的、醜的、妖的、豔的,五顏六色、千奇百怪的各類蛇蟲從門簾下洶涌而入,房中一股腥騷惡臭之氣越來越濃,讓人聞之慾嘔。
李雲龍居高臨下,像是在看一場萬蛇大展覽,“蛇模特”們依次從門口徐徐遊入,擠進這間原本就不是很寬敞的臥室。房中“嘶嘶”的蛇信吞吐之聲一時大作,聽在耳內,讓他的頭皮一陣陣的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