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若再打下去,就算藍冰月那邊當真能解決掉白寧楓,大殺天盟氣焰,但自己這邊三人恐怕也要負上不輕的傷,權衡輕重之下,劍聖弘光與身邊的樑虹琦及駱飛鷹交換了個眼色,見他們也微微點頭,這一架恐怕是打不下去了。若真能傷得地榜中名列前茅的他們三人,天盟的聲威只會更盛,就算用白寧楓的性命來換,對天盟也有利的多,陰無敏此時喊停手,說實在話也蠻算爲自己這邊設想的。“那麼好…我們就此罷手吧!”
“這樣最好了,”陰無敏淡淡一笑,揮了揮手,陰風六衛立刻便退到了他身邊,卻仍是專注地盯着弘光等人,防着他們趁機出手,毫無鬆懈之態;另一邊的白寧楓抹了抹汗,雖難免不滿之色,但卻還是乖乖地走了過來,站到陰無敏身邊,“日後若有機會,晚輩再向三位前輩請益。十年不見,家師也頗希望能和三位前輩相聚,若三位前輩光臨天門,家師必掃榻以待。請!”
看陰無敏等人走遠了,李雲龍微帶茫然地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直到一隻纖細的柔荑,輕輕地覆到了自己的手上,這纔回過神來,和藍冰月等人招呼。
“多謝幾位相助。”這時劍聖弘光和樑虹琦及駱飛鷹來到他們面前對李雲龍等人道。“不用,行走江湖拔刀相助是我江湖人應該做的事情。”李雲龍不在意的說道,同時心中想,我只是幫助自己的女人,你們,嘿嘿,如果不是藍冰月她們也在,我怎麼會救你們呢?
天盟以花江航運爲其重要經濟來源,對花江一帶的勢力向來最爲重視,十餘年經營之下,除了熊陽三鳳以外,洞庭一帶的排幫和長江下游的建康陸家,均與天門相善,特別和天盟不合的熊陽三鳳自是天盟的眼中之釘、肉中之刺,必拔而後快;與其相較之下,秦州水家非位於長江本流,天盟和水家的關係雖不算好,比起其與熊陽三鳳的關係更差,但水家倒不是他們的首要目標。
本來熊陽三鳳也非笨人,自知以己之力,絕對不足與天盟長期對抗,因此長久以來都在盡力尋找能與天盟抗衡的勢力作爲外援,是以若天盟輕舉妄動,勢必成爲不少地方門派的衆矢之的。
但陰無敏簡簡單單的一個手段,便將這危機排除在外。攻滅熊陽三鳳之後,其原有的勢力範圍,除了花江本流一帶分由排幫、天盟與陸家三分外,最精華、也最有利益的熊陽湖各個分流,全劃給了與天盟向有夙怨的秦州水家。表面上天盟吃了點虧,但這下子天盟對付熊陽三鳳的行動,從本門大舉變成了和排幫、陸家與水家的聯合行動,原與熊陽三鳳相善的幾個地方型的小門派實力都不強,想與這四派聯合相對抗,實是癡人說夢,便連想要出手干預,怕都沒了理由。
不但如此,陰無敏這一仗下來,一來和原本與天盟相善的陸家關係更佳,二來也能震懾有離心之勢的排幫,讓排幫中人不敢不親附於天盟,最重要的就是原本和天盟關係不佳的秦州水家,在這麼大的利益誘惑之下,便是不變成天盟的盟友,至少也不可能再與天盟爲敵。去一勁敵增一友方,這利益恐怕比解決熊陽三鳳,使花江本流變成全和天盟相善的勢力掌握這點還要大哩!
因地利之便,對付熊陽三鳳之役絕非普通武林爭奪,而牽涉到這麼錯綜複雜的關係,他卻只一個分割地盤的小手段,便將全盤情勢轉而對天門有利,弘光細思之下,不由得不對陰無敏改變觀點,至少此人絕非白寧楓所言,只是個消極保守,任事不作的自了漢而已。
表面上看來,陰無敏舍難取易,只對可以輕鬆取勝的熊陽三鳳下手,置排幫和水家於不理,絕無赫赫之功,看似欺善怕惡,實則在出擊之前,他便已籌備好了諸般後續措置,戰勝之後天盟不但可保勝果,還能順帶解除排幫中人隱伏的不滿之險,和將秦州水家化敵爲友,這人的手段只能以高明二字形容,頗有兵法所云勝兵先勝,而後求戰之義。
偏偏李雲龍是一個野心很大的人,他要消滅天盟雖然是他的目的,但是他更想統一秦州的武林。但是他雖是文武雙全,才智天資都非泛泛之輩,但在眼界一項,卻是差得遠了,別說天盟這些老奸巨猾之輩,恐怕連後進如他的幾個夫人都比不上呢!偏偏這缺點現在想重新矯正卻也來不及了,所以只能希望這回奇襲能夠成功,先覆滅天盟這個強敵,至於這方面的小小瑕疵,就待以後再想辦法吧!這回有自己主事,只要消息不外泄,該當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從目前的狀況看來,陰無敏這一下大概當真是錯有錯着,陰錯陽差間才重擊到己方的士氣,不然以他的才智之精明,他們天盟現在明目張膽的攻擊飛石幫,成功的轉移了江湖人士的注意力,李雲龍要不是雷秘告訴他,他也不會知道天盟的這件事情。
本來他還不把陰無敏對排幫的圖謀放在心上,一來陰無敏行事持重,未必會因此就對他們大舉動兵,二來據白寧楓所說,以前就天盟未來的發展上,韓貴初和陰無敏各持異見,韓貴初主張先全力攻破飛石幫,待花江一帶全歸本門之手,再論中原;陰無敏卻主張只要和飛石幫等花江沿岸勢力保持良好關係,最差也只要不致相犯即可,天盟的重心應該擺在西進漢中等地,然後再直接面對中原各派的勢力。依此判斷,陰無敏此次對熊陽三鳳下手,應該只是恐嚇飛石幫或談和水家的性質居多。
不過陰無敏的心意着實難測,天盟內部關係更是詭譎,雖心下直以爲這絕不可能,但李雲龍卻不由自主地想到,若陰無敏這次安撫排幫的行動只是表面,實則是韓貴初在背後操控,依東進論調行事,對飛石幫至今仍未動手,只是爲了鬆懈他們之心,打算等她毫無戒備地回到飛石幫,與幾位長老會合之後,再一口氣解決飛石幫這強大的勢力…想是這麼想,偏偏李雲龍自己也知道,光這麼毫無證據地和飛石幫提起,恐怕只會打草驚蛇,何況羅心憐雖也是個聰明姑娘,終是年輕識淺,知道此事後神情上頭絕隱瞞不住,若因此造成己方心理上的混亂,那纔是因小失大哩!
無論怎麼走都可能會造成大敗的後果,李雲龍一時間當真不知該怎麼辦纔好,偏他太過年輕,有時候有些事情他沒有過多的江湖經驗,爲了不讓天盟注意,那麼現在看來這回自己只有將事情壓在心中,只能期待老天保祐,我們這方保密功夫夠,千萬讓陰無敏別知道相關消息纔好。
鄱陽湖岸的一處港口上頭,幾艘大船正裝載着貨物,準備航行,而當中一個形制特別巨大、裝飾特別豪華,一見便知是船隊旗艦的大型樓船甲板上頭,楊逖和陰無敏正看着部屬們忙進忙出地將此戰所獲大舉裝船。
兩人來的時候是率祥雲堂高手自山路晝伏夜行,爲了隱藏形跡,不給熊陽三鳳一點點警覺,當真用上不少心力,大獲全勝之後,所帶來的雖無一不是高手,卻也疲憊難興,回程自該走輕鬆點的水路,雖是溯江而上,但吉州分堂這邊的人久居江岸,熟識水性,這點小事也難不倒他們。
只是分堂的副堂主傅霖自神秘失蹤之後,到現在還不見下落,人事上雖找得到人接位,但他和楊逖興趣相投,向是一丘之貉,這回大勝卻不能和他分享,楊逖心中自有一股難言的蕭索之意。加上這回是依足了陰無敏的計畫,奇兵突出、一舉克敵,照陰無敏的謀畫,衆人不能在這待得太久,因此楊逖等人一天也不在此休息,等陰無敏交代了些和陸家、水家、飛石幫與排幫交涉的事項之後,便直接上船。這樣也好,也省得楊逖在此難受,攜美遊江倒也是一大快事。
“老四,腿上沒事吧?”“沒事沒事,”楊逖哈哈一笑,“都已經這麼久了,加上還有蛾眉的續筋散相助,小逖的腿早好了,這不是?三師兄你看,這回走了這麼遠來到熊陽,小逖可沒叫上半聲疼的。”
偷偷瞅了瞅陰無敏的神情,楊逖暗吞一口氣,想想這事還是得由自己出口,先撇清了前次的嫌隙,兩人以後纔好相處,“三師兄放心,上回的事是小逖的錯,小逖領罰領的心甘情願,絕不會因此見怪三師兄的。何況這次…”想到此處,又正看到正被押上船來的熊陽三鳳,楊逖臉上的淫邪笑意再也隱藏不住,“這次小逖建功還是其次,熊陽三鳳終於落在我手裡,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逃到那兒去?小逖倒要謝謝三師兄給小逖這機會出口氣,那裡還會對往事糾纏不清呢?”
“你也不用話裡藏話,”陰無敏笑笑,楊逖雖是好色,但卻不是心胸狹窄的記恨之輩,這他倒是信得過。而那次也是楊逖搞的太過份了,誰不好下媚藥?竟下在韓貴老友柳凝霜的兩個愛徒身上,聽到消息時只氣的韓貴五官錯位,但依然堅持要依門規處置,因此纔有帶楊逖上蛾眉請罪之事。那次楊乾在柳凝霜面前,把楊逖的兩腿都打折了,弄得楊逖這年來足不出戶,最愛玩的他硬被留在總堂靜養,憋都快憋出氣來了。“門規雖嚴令不能輕犯淫戒,但熊陽三鳳是本門敵人,又不牽涉其他門派,既然已經生擒,對她們下手天公地道,門規也不會因此責罰你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