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頑童一個人身形要比他輕盈靈巧許多,不時回頭看一下身後緊隨而至的滔天海水,嘴裡一疊聲道:“快點,逸兒快點,海水就要淹到我們的屁股了!”
沐之秋此時恨不得一巴掌將老頑童拍死,他這是在作死嗎?如此給蕭逸泄氣,萬一蕭逸的意志力稍微鬆動一點點,他們就有可能會被巨浪吞沒。
別以爲此時被海水捲住只要潛入海底就能保住一條性命,倘若那麼簡單,印尼大海嘯中也不會死那麼多人。這種情況下,只要被一個浪頭打到,身體就會被撕成碎片,就算是條鯊魚,也沒辦法倖免。
好在蕭逸和老頑童實在不是常人,危急時刻,倆人發揮出來的潛力是爆炸性的,便是老頑童喋喋不休地長海嘯志氣滅自己威風,蕭逸也在最後一刻雙腳一點成功躍上了小船。
沐之秋還沒來得及歡呼,身子就被蕭逸緊緊地壓在了甲板上。
蕭逸實在不是溫柔地撲下來的,根本就是砸下來的。沐之秋感到一股血腥涌上喉頭,被她硬生生地嚥了下去,不由地悶哼了一聲。
她明白,情形若不危急,蕭逸絕對不會用這麼粗暴的辦法來保護自己。
果然,他們的船一下子就如同凌霄飛車般被託向了雲端。
這種感覺一點都不美好,失重產生的恐懼讓沐之秋除了死死抱住蕭逸的腰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蕭逸就像一隻巨大的壁虎,不管小船橫着、豎着,還是斜着,他都連帶着她一起牢牢地吸附在甲板上。
他的發輕掩住她的面頰,溼溼的,癢癢的,她卻不敢鬆開手去拂開。他的四肢類似於一種柔術,誇張地糾纏着她的四肢,就像一張大網將她牢牢地固定在甲板上,讓不會武功,沒有絲毫自保能力的沐之秋成功地躲開了暴風雨的侵虐。
很快,沐之秋就感到他們的船被捲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這漩渦轉動得越來越快,他們三個就像趴在旋轉的陀螺上的小螞蟻一般在隨着陀螺的轉動飛速轉動。
公轉的同時還在自轉,地球真的很牛逼。這種事情擺到人身上,真是將脖子勒在褲腰帶上的買賣。
沐之秋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這樣下去不行,就算蕭逸的壁虎功再厲害,也不可能抵禦得了漩渦和小船快速旋轉所產生的加速度,一旦他們三個從甲板上脫離出去,其後果不堪設想。
這簡直就是現實版的《加勒比海盜》,怎麼辦?怎麼辦?此時就算沐之秋是智多星下凡,也產生出一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力感。
突然聽見蕭逸平靜的聲音響起:“老頑童!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們一同讓小船偏離漩渦,”
沐之秋還沒想清楚蕭逸這話是什麼意思,蕭逸的脣已貼在了她的耳朵上,“寶貝兒!抱緊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抱緊我,絕對不要鬆開。”
蕭逸雖然經常會找準時機調戲她一下,但他不是個擅長說情話的人,如此肉麻的稱呼,蕭逸只對她用過兩次,一次是被鯊魚圍攻,一次是他坐在櫻樹下要求她對他說幾句好聽話。這是第三次。蕭逸的聲音和剛纔他與老頑童說話的聲音明顯不太一樣,聽起來雖然嘶啞疲憊,但卻滿含堅定。
沐之秋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方纔蕭逸是藉助了內力在同老頑童交流,這樣說來,他是打算孤注一擲。
纔想清楚這點,蕭逸糾纏在她胳膊上的手臂便鬆開了,順帶着將她的手臂纏繞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他的頭卻在這一刻俯下來重重地壓在了她的肩膀上。
手臂雖然少了蕭逸的手臂固定,但蕭逸的下巴上卻像是有着墜千斤的力量,沐之秋除了手臂脫困,環繞住了蕭逸的脖子外,身體的其他部位依然被蕭逸牢牢地吸附在甲板上。
蕭逸這是要做什麼?
頭頂上方猛地響起老頑童炸雷般的聲音:“逸兒且抓緊老夫!”
蕭逸的身體頓時如同一張被拉滿的彎弓,徹底繃開了,壓在身體上的重量頓時被卸掉了一半,想要不被旋轉的力道從蕭逸身下甩出去,沐之秋只能拼出所有的力氣纏在他的身上。
她的姿勢有點像八角章魚,整個人都掛在了蕭逸的身體上。而蕭逸的雙臂伸開,緊緊地握住了老頑童的腳踝。
三人此時的姿勢非常奇怪,但沐之秋看不清,也顧不上這些,她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蕭逸身上噴薄而出,似乎全都順着老頑童的雙腿灌入了他的體內。
這樣的姿勢,這般蓄勢待發地集中所有的力量,蕭逸和老頑童準備幹嗎?
有心問一問,卻知此時若是使蕭逸分心,必將前功盡棄,沐之秋只能壓下滿腔疑惑死死硬撐。
這種情形並沒有維持多久,小船突然就像一支離弦的箭一般嗖地一下飛了出去。沐之秋覺得他們就像是在坐飛機,根本就來不及體驗漫步雲端的浪漫,小船便帶着三人重重地落在了海面上。
沐之秋的腸子差一點被顛斷,就連趴在她身上的蕭逸都被顛得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
許久,再也沒有感覺到小船波動,蕭逸的聲音纔在耳邊響起:“寶貝兒!船已經安全脫困,你可以鬆開了。咱們一直這樣,恐怕不好呢!”
蕭逸的聲音裡帶着說不出的邪肆魅惑,閃爍的目光中有種不懷好意的促狹,讓沐之秋的腦子有點發蒙,直愣愣地看着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蕭逸脣邊的笑容便放大了,俊逸的臉龐猶如緩緩綻放的曇花,頃刻間便展現出一世妖嬈的震撼。
他的脣緩緩貼上她的耳朵,悄聲道:“這樣的姿勢,最適合在洞房花燭夜使用。眼下,你師父卻看着呢!”
“啊?”倏地鬆開手臂,要不是蕭逸尚壓在身上,沐之秋可能直接就蹦起來了。
太丟人了,她怎地就忽略了船上還有個老頑童?那可是個不恥下問的老纏頭,被他抓住把柄,以後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秋兒,逸兒!我們出來了,我們活着出來了!”
順勢望過去,正好看見老頑童狼狽地爬起來,眼皮都沒擡起來,哪裡顧得上看他們,沐之秋頓時明白自己上當了。當場氣結,一張小臉豔紅如同天邊的火燒雲。她怎地就相信了這個悶騷腹黑的登徒子?如今,吃她的豆腐捉弄她,他都已經習以爲常了麼?
蕭逸已呵呵笑着將身下窘迫的小女子拉起來,順勢攬進懷裡,霸氣天成,哪裡有半點捉弄她之後愧疚的自覺性,渾身上下洋溢着心滿意足的快樂,如同沐浴在陽光之下,襯得他周身都是金色耀眼的光芒。
沐之秋的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蕭逸哦!這樣美好的男子,從冰冷如霜,不苟言笑,厭惡她鄙視她一路走到今天,怎地跟做夢一樣?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自豪,不由自主就往蕭逸的懷裡靠了靠,他是她的,這個美好得如同神祗般的男人是她的,專屬於她一個人的,決不能讓其他女人染指,那些心懷不軌的女人即便跟他說句話也不行。她是不是該考慮在他身上刻下沐之秋專用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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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裡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沐之冬,去年,貌似蕭逸還抱過沐之冬,而沐之冬似乎還親吻過蕭逸的臉。還有,沐之秋可沒忘記,蕭逸還有個雲妹妹。雲妹妹?沐之秋咬咬牙,她一定要想辦法讓那個青梅竹馬的雲妹妹變成梅乾竹竿的黑焦炭。
她正直愣愣地看着蕭逸,處於焦慮和犯花癡之間,蕭逸突然俯首在她脣角一啄,柔聲笑問:“在想什麼?”
女人得意和吃醋的時候都比較容易激動,一激動就容易胡亂說話,連沐之秋也不能倖免。
蕭逸的親吻讓她腦子頓時抽筋,想都沒想,沐之秋就好死不活地脫口道:“我在想,是不是應該在你的身上刻個記號,寫上沐之秋專用,好讓那些對你虎視眈眈的女人們都死了心!”
蕭逸的心猛地狂跳起來,秋兒吃醋了,他的小女人吃醋了。這是他連做夢都不敢奢求的事情,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發生?曾經,他祈求上蒼,只要秋兒能在他身上多花一分心思,能將注意力和目光多停留在他身上片刻,他願意折壽。而今,這個願望實現了嗎?
他是不是在做夢,是不是在發癔症?若是真的,他願意讓她在他身上刻下沐之秋專用的字樣,隨便她刻在哪裡,哪怕是臉上也無所謂。只要她會因他吃醋,會露出現在這般癡迷的表情,叫他做什麼都可以。
沐之秋的話才一說完,老頑童的目光便刷地移到了蕭逸的臉上,炯炯的目光中皆是蠢蠢欲動,“秋兒這提議好,刻在哪兒?是刻在臉上還是刻在胸口上,刻在屁股上也行,爲師……”
“咳咳!”蕭逸剛因沐之秋的話綻放出絕世笑容,下一秒就被老頑童硬生生地將那笑容凍結了。
直接忽略老頑童,擡起手指,黑着臉冷聲問:“秋兒可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顯然蕭逸這句話不是問在哪裡刻字,沐之秋的視線隨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登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在他們的正前方二百米左右是一個巨大的龍捲風,筆直的老捲風像一條直衝雲霄的巨龍,瞬間就將天空和大海連接在了一起。不停旋轉的龍尾就好似巨人拿了把湯勺在湯盆裡使勁攪動,將海平面上攪出巨大的漩渦。海水便如同洪水般瘋狂地往那個漩渦裡灌,就好像那裡的海底上有一個漏洞,此時漏洞已被打開,海水都要從這裡漏出去一樣。
這種情形縮小數十倍沐之秋經常在浴缸裡和馬桶裡看見,她現在就和曾經被她丟進馬桶裡用水沖走的蟑螂一樣驚恐。突然就開始同情那隻蟑螂,臨死前還要感受這樣的恐懼,當真是罪過,罪過。
其實他們目前的距離根本不算安全地帶,小船本來應該晃晃悠悠地再次被巨大的吸力吸進漩渦裡纔對。奇怪的是,這樣的距離,周圍的海面卻光滑如鏡,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就像那個漩渦被完全扣在了玻璃罩子裡,魔術師正在演示他的興風作浪,四周的圍觀者雖感同身受,卻絲毫都不會被波及。
沐之秋又不是海洋學家,哪裡知道這種情況算什麼?蕭逸這次端得是問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