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她的目光,夜襲垂下頭,道:“正是王爺派屬下來保護王妃的!”
“王爺就派了你一個人來麼?”沐之秋又問。
“是!王爺說王妃此行隱秘,人太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所以命屬下暗中保護王妃!”
“嗯!”沐之秋點頭,“我和師父比九皇子晚出來一天,你是哪一天出來的?”
“六月十八。”
“六月十八?”沐之秋皺眉,“以你的腳力,京城到雲福鎮最多走三天,能追上九皇子原也不奇怪。但云福鎮到褚國走水路最多隻需十日,你一人輕裝上陣,便是隨便在雲福鎮僱條漁船也比九皇子他們要到得早,你既然是來保護我的,爲何磨磨蹭蹭了將近十天才來?”
見三嫂將自己撇在一邊,卻與三哥的一個侍衛絮叨,蕭楠妒忌得眼眼睛都紅了,硬是插到沐之秋和夜襲的中間,不動聲色地將夜襲擠開一點,衝沐之秋笑道:“三嫂這話應該問我纔對,怎麼去問個奴才?”
扭頭狠狠瞪了夜襲一眼,蕭楠又道:“是這樣的三嫂,我們六月二十一剛入海就發現夜襲了,七月初二到達了黎城。本想着由黎城到皇都,最多不過三天,可我們到達黎城時,黎城城門緊閉,我遞了通關文牒城樓上的駐軍也不開門,後來香香公主親自出面,對方纔道黎城正在修建重要工事,讓我們繞道而行。無奈,我們只好再走水路繞道,所以今日纔到達皇都。”
沐之秋不由地與老頑童對視一眼,黎城已有了駐軍?可見舅舅已經知道黎城被血洗屠城的事了,這些天潛伏在皇都,雖然沒有聽到關於黎城的消息,但他們卻發現每日都有大批兵馬出城往黎城方向去。若是蕭楠他們再晚半個月來,只怕褚國就要突然對靜安王朝宣戰了。
不過舅舅的手段當真令人佩服,她和老頑童已經來到皇都半個多月了,絲毫沒有聽到關於褚國的傳言,可見,褚國皇室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舅舅的手段也算得上老辣沉穩雷厲風行。
不看蕭楠,仍將目光投向夜襲,沐之秋眉頭蹙得更緊一些,“夜襲?你六月十八才離京,六月二十一日便追上了使團,你想把自己累死嗎?”
饒是香香公主,也聽出這話裡隱藏着的點點關心。老頑童和蕭楠不由面面相覷,夜襲卻像突然紮了雞血般,眼眸倐地亮了,竟一瞬不瞬地盯着沐之秋,眸中全是驚喜和開心。
蕭楠的心猛跳兩下,MD,剛出了八哥的事兒不會又出來個夜襲吧?八哥的事情雖然做得齷齪,但怎麼着都是自家兄弟。但這夜襲?這可是個奴才啊!
任是誰都能看出夜襲眼底的仰慕和暗戀好不好?噢!三哥的眼該有多瞎,纔會在身邊放着這麼條中山狼?
可事情有點不對勁兒啊!三嫂是個什麼樣的人蕭楠還是知道的,除了對三哥,蕭楠就沒見三嫂對誰這般關心過。當然,上官雲清是個特例。不過,三嫂和上官雲清在一起時素來將分寸掌握得極好,關心歸關心,從來都不會越禮半分。這樣的三嫂,怎麼會去扯夜襲的袖子?
蕭楠眼睛沒瞎,三嫂看夜襲的眼神他就覺得跟看別人不太一樣。雖說三嫂掩飾得很好,但是,他總覺得那眼神特別溫柔,柔得能淌出水來,還帶着淡淡的甜味兒,看得人覺得像喝了蜜一樣,讓蕭楠眼紅得想一拳頭把夜襲的鼻子砸到腔子裡去。
好吧!三嫂這個人有時候就是那麼軸,夜襲和她走得近,她就對夜襲比別人好,但三嫂難道就看不出夜襲居心不良嗎?看看夜襲看三嫂的眼神,那明明就是大灰狼看小白兔纔會有的眼神嘛!三嫂在這方面素來反應遲鈍,不然也不會不知不覺就讓八哥越陷越深。現在三哥不在,他得替三哥看着三嫂才行,什麼夜襲、夜鬼的,他得統統替三哥除掉。
“夜襲!你去跟其他人一起搬東西,本宮與香香公主要和師祖、師父敘話!”
饒是夜襲再有個性,這樣的理由他也不能拒絕,他不過是靖王爺和靖王妃的貼身侍衛,現在主子們要密談,他確實沒理由杵在這裡。
眼眸冷得幾乎要結冰,夜襲卻不敢忤逆,衝蕭楠應付差事地拱了拱手,正要轉身,手臂上卻一緊,回頭就對上了沐之秋亮晶晶的眸子,裡面都是他疲憊消瘦的剪影。
夜襲只覺眼前一花,莫名其妙地彎起脣角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混賬!本宮讓你出去搬東西,你在這裡傻笑什麼?來人,將夜襲拿下,杖責……”
“不要!夜襲奉蕭逸之命來保護我,一路上餐風露宿緊趕慢趕,一定很辛苦。”斂了眸中的情緒,沐之秋淡然道:“蕭楠,讓他去你房裡睡一會兒吧?”
“啊?”蕭楠的下巴險些落在地上,像看見鬼了似的看着沐之秋,“三,三嫂?你讓他睡我的牀?”
“那就讓夜襲去睡我的牀吧!”香香公主不滿地皺眉道:“秋兒姐姐都說了,夜襲是靖王爺派來保護她的,你看看這一路上你把夜襲欺負的,我在靜安王朝看見夜襲的時候可比現在壯實好多。就算只是秋兒姐姐的侍衛,蕭楠你這樣也太欺負人了!”
“我欺負他?”
蕭楠欲哭無淚,到底是誰欺負誰啊?這世上的女人都是瞎子嗎?三嫂瞎了,怎麼香香公主也瞎了,夜襲明明就對三嫂居心不良,她們非但不訓斥夜襲,怎地對着自己開炮?果然女人的母愛什麼的一氾濫起來最可怕。
“嗯!老夫也覺得是你小子欺負人家夜襲!”始終在一旁察言觀色的老頑童終於開口了,“還是香香公主這女娃子不錯,跟秋兒一樣心眼好。走吧,夜襲,老夫帶你去香香公主的閨房休息!”
說着話,老頑童瞄向夜襲的眼神中卻帶着若有所思,夜襲目光一凜,趕緊低下了頭。
“不用!”這次卻是沐之秋和蕭楠同時開口的。
沐之秋看看蕭楠,再看看夜襲,白玉般的面頰稍稍有些泛紅,咧嘴笑笑才道:“香香公主是未出閣的九皇子妃,夜襲怎能睡在她的閨房?要不,咱們明日再談,我先帶夜襲回去休息?”
蕭楠額頭上的青筋直跳,太過分了,這些人太過分了。尤其是三嫂,爲了幫夜襲,居然連正經事兒都不幹了,這夜襲難道比三哥還重要不成?
若不是三哥遠在大海的那一邊,他一定要在三哥面前好好告三嫂一狀。蕭楠從來沒覺得三嫂像今日這般好賴不分過,那個,就算另眼相待,就算要關心,要心疼,三嫂也應該先心疼他蕭楠好不好,夜襲算個什麼東西?他也一樣緊趕慢趕地趕了將近一個月的路,三嫂怎麼就不問問他辛苦不辛苦,累不累啊?
罷了,咬咬牙,蕭楠狠狠剜了夜襲一眼:“三嫂說的有理,你還是去本宮的屋子睡吧!”
夜襲正看着沐之秋笑,聽見蕭楠的話眼皮都沒翻一下,甕聲甕氣道:“不必,屬下不瞌睡,在這兒陪着王妃便好!”
沐之秋實在沒忍住趕緊低下頭捂住了嘴巴,憋了十幾秒才把笑意憋回去,再擡頭時,除了面頰有些潮紅外,眸中已一派清明,“夜襲,聽話!咱們以後還有很多事要做呢!來日方長!”
這話怎麼聽着那麼含義深刻?三嫂這是在引誘夜襲還是在暗示他?怎麼聽在蕭楠耳朵裡那句來日方長這麼曖昧?今日的三嫂?是狐媚纏身了嗎?
不由地看向香香公主,哪知香香公主居然和老頑童一樣,滿臉高深莫測地仰着脖子看屋頂。蕭楠也下意識地看向屋頂,登時一臉黑線,這屋頂上光禿禿的,你們倒是在看個什麼?
待夜襲被人領去休息,沐之秋才正色問道:“蕭楠?你們可是發現了什麼?”
一談正經事,蕭楠的臉色立刻嚴肅起來,“三嫂,我覺得十分蹊蹺,那日我們在黎城城外叫門許久,駐兵也沒有回話,若不是香香公主現身,便是等待現在,只怕我們也進不了城。三嫂?你覺得這正常嗎?黎城乃靜安王朝到褚國的必經之路,非遇到戰事,絕對不會閉關。可現在靜安王朝與褚國交好,分明沒有開戰啊?若真的開戰了,也沒有不讓來使進城的道理,若國君真想致我等於死地,只管下令在城樓上放箭便可,但顯然守城的駐軍並無此意,就好像我等不存在似的。多虧香香公主叫門,他們纔給了迴應,卻是讓我們繞道而行。所謂的繞道而行,基本上多出一倍的路程,再返回靜安王朝都夠了,哪有這般對待來使的?分明就是假意推辭。但我們今日來到皇都,守城的侍衛們卻十分客氣,國君還專門派人引我們來驛館下榻,三嫂?你說是不是黎城出事了,但國君又拿不準是不是跟我靜安王朝有關,所以他才這般不冷不熱地先穩住我們?”
沐之秋尚未回答,老頑童已讚道:“好小子!難怪秋兒對你另眼相待,目光犀利分析準確,真乃後生可畏啊!”
被師祖誇讚,蕭楠有點不好意思,用手摸着鼻子輕輕撞了撞香香公主的胳膊。
香香公主與他並排而坐,被他一撞,不由地側目看過來,四目相對,俏臉霎時便紅了,“得意什麼?瞧你那傻樣兒!”
這般含嬌帶嗔的軟言儂語聽在蕭楠耳朵裡,立刻酥了骨頭,竟湊過頭去悄悄在香香公主耳邊低語道:“三哥說了,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便是當着人面兒大膽示愛也情有可原,我現在就想親你,不過你我還未成婚,這個吻便先欠着,等到大婚之日,你一併還我可好?”
香香公主驚得差點沒跳起來,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卻不敢再還嘴,粉面含羞,幾乎要把臉垂到胸口上去了,只是粉嫩的脖頸一片殷紅,竟是早已出賣了她的情緒。
沐之秋和老頑童都是過來人,一瞧便知道二人互動的悄悄話十分露骨。老頑童不由嘿嘿笑着湊近沐之秋悄聲道:“這小子不錯,得了逸兒那兔崽子的真傳,只是臉皮還沒修煉到逸兒那種程度!”
“師父!”沐之秋嗔怪地瞪老頑童一眼,玉一般的臉頰騰地一下就紅了。
噢!這次的事情忙完之後,回去一定要讓蕭逸在寢殿上加蓋一層,看老頑童還能不能半夜三更地爬房頂偷窺他們夫妻打情罵俏。
清清嗓子,沐之秋打斷蕭楠和香香公主之間的眉來眼去,“蕭楠,你果然大有長進。黎城確實出事了,而且還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