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秋在二十一世紀聽說過的高空跳水,男子一般不會超過三十米,女子不會超過二十米。在真正的戰鬥,他們沒有足夠的尺子來測量高度,更不可能在滑翔機被擊沉的一瞬間來選擇跳水的高度。所以,她的野戰軍們有可能面臨的是五六十米,甚至上百米的高度。對他們來說,這根本不是一場訓練一場考覈,更不是一場遊戲,而是一種逃生的技能,是唯一能夠保住性命,爲潛水艇的同伴及時前來搭救贏取的寶貴時間。
沒有一個人會拿別人的性命開玩笑,除非遇到戰爭。當戰爭在所難免時,沐之秋需要用最少的犧牲換取最大的戰果。就像亮劍李雲龍說過的一句話:“我寧可你們在訓練受傷,也不想你們在戰場上和小鬼子們拼刺刀時送命!”
沐之秋想要的也是這種結果,她寧可她手下的兵在訓練時傷殘,甚至殞命,也不願看見他們被倭人肢解得支離破碎的身體。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想要贏,就得付出代價,想要成爲強者,想要無堅不摧無往不勝,你就必須比任何人都要強,都要能忍,你不但要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必須得狠。
如果大象一腳就能踩死螞蟻,那麼,她不會給螞蟻爬進鼻子和耳朵裡興風作浪的機會。沐之秋不要站着死,也不要跪着生,她要站得堂堂正正地生。哪怕被所有人嘲笑她在恃強凌弱以大欺小,她也要做那隻屹立在螞蟻面前不可戰勝的大象。
人的思維並非每時每刻都在支配着行動,有些時候,行動會下意識地走在思維的前面。沐之秋就是這種人。
其實,最初,航空母艦作戰計劃尚未在大腦形成,但她已經下意識地讓夜襲開始對野戰軍們進行高空訓練。她說不上來爲什麼,只是受到一種強烈預感的支配。沐之秋覺得,和倭國的戰鬥,便是集靜安王朝與褚國兩國的兵力,他們也不一定會贏。因爲倭人是狼,是那種即便窮途末路,也要咬你一口的餓狼。那會是一場用無休止的噩夢,這種持久戰的打法能拖垮很多人,蕭震天拖不起,舅舅褚雲鵬更加拖不起。
沐之秋說過,她不打沒有把握的仗。戰爭一旦發動,波及面會非常廣,會死很多人,會有無窮無盡的後遺症。想要將這些傷害降到最低程度,唯一的辦法就是縮短戰爭的時間。這樣一來,如何突破傳統意義上的海戰就成爲了這場戰役的關鍵。除了潛水艇這個克敵制勝的法寶外,她能想到的只有空戰。
當初沐之秋的構思並不成熟,甚至連雛形都不是,她說不出來,只是憑着感覺固執地要爲蕭逸訓練出一支能海陸空全方位作戰的野戰部隊,固執地認爲這支野戰部隊一定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成爲蕭逸手最終於的一顆籌碼。所以,她纔會突然插入一場拓展訓練,纔會想到用高空挑戰來挖掘夜襲等人的潛力,從找到她想要的真正意義上的“水鬼”。
那場拓展訓練讓沐之秋無比驚喜,夜襲他們這些從來沒有進行過真正航空訓練的人發揮出了神奇而強大的潛力,他們每一個人,都像一口挖掘不盡的井,讓沐之秋瞬間就察覺到了希望。
航空母艦作戰計劃的提出讓高空作戰從奢望變成了一種可能,如此,她沐之秋更加沒有了選擇,她唯一能做的,想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些毫無空飛行作戰經驗的野戰軍,訓練成強悍而逆天的空部隊。
這不是看狗血劇動動嘴皮子那麼簡單,想讓這種奢望變成現實不僅僅需要堅韌的意志,還需要強健的體魄。
沐之秋告訴夜襲,鬼乃是神出鬼沒的東西,無聲無形,出其不意,一旦纏住敵人,不死不休。但她沒告訴夜襲的是,鬼不但能下地獄,還能上天空。所以,這場考覈必須進行,她必須從野戰部隊選拔一批能夠上天入海的超人。
野戰軍的訓練方案是王妃親自擬定的,野外生存訓練已經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事情了,所以,這五個月裡,夜襲重點抓的是三個團的高空訓練和海上作戰。
海上作戰還好說,無非就是將水性不好甚至是旱鴨子的士兵們訓練成浪裡白條,只要咬緊牙關便能挺下來,可是高空訓練卻不是人人都能堅持住的。
最早和夜襲一起參加過野外生存拉練和拓展訓練的特種兵們有着豐富的經驗,所以進入狀態極快,非但沒有一個掉隊,每一個都因表現突出,在各團擔任了營長、連長的職務,最差的也都提拔成了排長。這種優勢並不是建立在親疏關係之上,而是以真正實力爲基礎,通過楊崢這些當日曾親眼目睹過拓展訓練的虎賁軍將士之口,野戰軍營已形成了一個不成的規定,想要成爲“水鬼”,哪怕是做一名合格的野戰軍,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拓展訓練挑戰成功。所以數月來,野戰軍的戰士們練得眼睛都紅了。
早在五個月前,沐之秋不但在野戰軍軍營裡派人修建了好幾個配套設施齊全的大型游泳池,還命人將國醫府的高空設備移到野戰軍軍營來了。所有的模式一樣再複製兩套,另外又添加了所有她知道的飛行項目訓練設備。如此,三個團每日裡除了常規的水訓練外,進行的最多的就是高空訓練。練到最後,有不少士兵,哪怕用黑布蒙着眼睛,都能在高空斷橋和高空平衡木上來回走幾個回合。所以靖王妃一聲令下,夜襲便一馬當先走上了跳水臺。
所謂的跳水臺,不過是將幾塊凸出峭壁之巔的岩石鑿得平整如鏡罷了,一般人,只是站在上面都會覺得發暈,但野戰軍們必須得從這上面跳入“西施湖”。
夜襲暗數一下步子,深吸一口氣猛地展開雙臂,整個人已一飛沖天躍向了半空,不過轉眼間,夜襲又落了下來,依然保持着頭上腳下的姿勢,但雙手已緊緊抱住自己,如同一枚旋轉的陀螺般急墜了下去。
賽廣的心剛提到嗓子眼兒,便聽咚的一聲,夜襲完美入水。不多時,夜襲浮出水面,衝崖壁上端坐的衆人打了個代表勝利的“v”形手勢,下一秒,已一個猛子紮下去沒了蹤跡。
,簡直是太牛逼了。賽廣原本還以爲自己和夜襲不相上下,如今看來,夜襲深藏不露的本領實在太多了,饒是賽廣訓練了一輩子水軍,此時也不由地啪啪鼓起掌來。
蕭逸輕輕舒了一口氣,只要夜襲能做到,那麼,野戰軍就會有其他人也能做到。他的小女人果真用事實證明了她的瘋狂乃是強大到無敵的實力,接下來,不管再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會再懷疑,亦不會再感到驚奇了。
上官雲清和楊廣安亦讚歎地露出笑容,異口同聲道:“之秋靖王妃!夜襲真不愧爲野戰部隊旅長,果然厲害!”
“嗯!”毫不謙虛地點點頭,沐之秋道:“夜襲第一個做,乃是爲了最後一次給其他戰士們做示範。雖說他們平時訓練過這種高空跳水課目,但並非人人都能做到極致。夜襲的動作規範,身體素質又好,且輕功卓絕,硬是用輕功抵消了部分下降的巨大沖擊力。這般以柔克剛懂得用巧,他是當之無愧的旅長!”
蕭逸淡掃一眼平靜的湖面,冷聲道:“若能不用輕功,那纔是真的厲害!”
這個人,她不過誇讚了夜襲幾句,蕭逸的醋勁兒就又上來了。沐之秋有點哭笑不得:“這次考覈我沒有要求不用輕功。高空跳水的動作本來就要根據個人的情況由自己來確定,更何況這面崖壁距離‘西施湖’已遠遠超過了十丈距離。雖說沒有人能利用輕功將自己的身子變成下落的羽毛,但卻在極大程度上減緩了加度和衝擊力,能將傷害降到最低,何樂而不爲?打仗雖然不能避免死人,但若只用一條手臂或者一條腿換取性命,當真是最划算的。”
蕭逸其實並不贊成寶貝娘子的話,在他看來,一個人缺少了胳膊或者腿變成殘疾,那就跟廢物沒什麼兩樣,既然是廢物,還有什麼理由苟活於世?反倒不如死了乾淨。所以靖王府以前從來不養閒人,既然傷重致殘,便只管自生自滅就好。
然,既然秋兒覺得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哪怕變成了人彘,只要活着就是好的,那他便贊成就好,做什麼非要與秋兒擡扛,搞得秋兒心情不爽?他的寶貝娘子最大,說出來的話自然就是真理。
不過殘廢了就該死的這種觀點蕭逸只針對其他人,若是秋兒或者他自己,當然不管殘了還是變成秋兒說的什麼植物人,只要還活着,便是最好的。就好比他自己,哪怕雙手雙腳都沒了,若有其他男子敢覬覦秋兒,便是用牙咬,他也會將其他人都趕走。
但見蕭逸點頭點得言不由衷且雙眼直冒邪氣,沐之秋便知這廝腦子裡在想什麼。呵呵!她這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妖孽夫君啊!
賽廣本以爲潛水考的是閉氣,游泳考的是度,夜襲這般潛下去,至少也要小半個時辰放會浮出來。豈料,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湖水突然翻騰起來。沒多久,夜襲便浮了上來。只是,他並非一人上來,手裡竟還拖着一條昏死過去的龐然大物。
定睛瞧了十幾秒鐘,賽廣騰地一下站起來脫口道:“鱷魚?”
這“西施湖”乃是靜安王朝龍脈的聚寶盆,雖深不見底,卻純淨異常。上回賽廣與夜襲在運河第一彎比試不慎被暗流捲入“西施湖”,連那些無孔不入的食人小銀魚都無法在“西施湖”興風作浪,更何況是鱷魚?這些鱷魚倒是從哪裡變出來的?若“西施湖”裡有鱷魚,怎地當日他們在湖底墓穴時就沒有碰上?
“沒錯!”像是看透了賽廣的想法,沐之秋點頭道:“前些日子楊副總督幫我覓來數條成年鱷魚,王爺便在西施湖底置了數只巨籠將這些鱷魚暫時飼養起來。今日,每一名考覈的野戰軍的潛水和游泳項目,都會有如何從鱷魚口下逃生這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