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躺着個小人兒,已然睡熟,朦朦朧朧的小臉如同一朵暗夜綻放的白蓮,帶着攝人魂魄的寧靜與出塵,精緻的五官如同熠熠生輝的鑽石,閃動着奪目的光華,尤其是那雙閉着的眼睛,兩排微翹的長睫蝴蝶羽翼般隨着呼吸微微顫動,將人的心都要抖化了,平白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下。
男人撩着榻幔的手自然而然地伸出去,眼見就要摸上紀青靈的臉,忽地一頓,身形一晃,竟然翻身上了榻。
像是擔心將榻榻弄髒了,他想了一下,很有道德地脫了鞋襪,當然,也順手脫掉了大紅色的外衫,這才懶洋洋地躺下來。
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估計是覺得春日的夜晚有點涼,害怕自己感冒,男人非常愛惜自己地扯過紀青靈身上的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
不過,他挺有良心,考慮到睡夢中的女子也會冷,他還給她掖了掖被角,順便讓自己和她貼緊一點,讓她從自己身上多汲取些熱量。
不知道是因爲有人搶了自己的被子,還是因爲春夜的確冷,身邊突然多出個大火爐,睡夢中的小人兒貓一般自覺地拱進了男人的懷裡,一雙白嫩嫩的小手還下意識地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男人的身子一僵,眸中滑過一絲錯愕。但很快,他便高興起來,大大方方地貢獻出自己的懷抱,還如同懷抱新出生的幼獸一般,將小人兒牢牢團進了懷裡。
近距離地仔細端詳眼前這張絕美容顏良久,男人終於沒忍住伸出手去,修長的手指輕輕落在了那兩排抖得人心癢癢的長睫上。
指肚觸及她幼嫩滑膩的肌膚,心頭一鬆,竟鬼使神差地將整個大掌都貼了上去。
嗯!手感甚好,越摸越覺得舒服,越摸越覺得愉悅,手指間的力度不由自主便加大了。
少女特有的體香混合着淡淡的藥香,如同春日的暖陽,瞬間便讓他熏熏然,頭顱不自覺地湊上去,越垂越低,鼻翼翕動得也愈發歡實,當然,十根不安分的手指也非常忠誠於內心的指令,一點點探索他的好奇……
紀青靈覺得臉上癢癢的,還有點痛,有什麼東西在臉上爬動,彷彿男人粗糲的手指正在揉捏她的臉蛋。一股霸道濃郁的男子氣息伴隨着冷冽的淡雅幽香充斥鼻端,讓她的思維不由自主地有些沉迷。身體被箍得緊緊的,就好像被堅硬的鋼筋勒着,連呼吸都不太通暢。
特殊的觸覺讓她驚覺這是屬於男人的陌生氣息,男人?
心頭大驚,倏地睜開了眼睛。立刻對上一雙深邃如浩瀚宇宙的眸子。這雙眸子距離她非常近,近到她能借着淡淡的月色瞧清他眸底她的剪影。
此時,這雙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裡面皆是好奇與探索,還有點令她心驚肉跳的心疼和充溺。
她?正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躺在同一個被窩裡,這個男人,還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更驚悚更狗血點的有木有?
就在紀青靈要尖叫出聲的時候,男人突然說話了:“你果然沒那麼醜,而且,也不臭。”
許是覺得這話表達得不太確切,他又自言自語道:“其實,你很好看,而且,很香!”
紀青靈頓覺天雷滾滾,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
眼見着男人的臉要往自己懷中埋去,脫口道:“你想幹什麼?”
“嗯?”男人像是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反問:“什麼?”
噢!她這是遇到鬼了麼?
拼命壓制住心中的恐懼和不安,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紀青靈道:“瘋子?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錯,這個男人她認識,不但認識,還記憶深刻。
活了兩世,紀青靈閱人無數,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美的醜的好的壞的,她幾乎沒有怕過誰,也從未面對某個人感覺不自在過,唯獨這個人,這個經常出現在她家院牆上的男人,讓她分不清敵友,打心眼裡感覺到寒意逼人。
這個男人,她不懂,亦看不透,甚至,有點怕。
“你很香!”像是沒聽見她的問話,風少答非所問。
“什麼?”
“我聞過!”似乎頗爲得意,風少的脣角一彎,笑起來。
紀青靈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雖然戴着面具,可是,這個男人還是笑得太好看了,彷彿萬年寒冰突然裂開一條縫隙,一世間的暖陽乍現,躲不開亦躲不掉。
又像嬌羞少年突遇心儀女子,純淨中帶着點點美好的羞澀,更像暗夜盛開的罌粟,吸血鬼般滿眼猩紅,卻叫人感受到欲罷不能的邪肆放縱,不知不覺就想沉迷其中永遠不要醒來。
“聞過?”自己也不知道想問什麼,聲音已然顫抖:“什麼時候?”
“唔!剛纔。”風少認真地點點頭:“你全身上下我都聞過,沒有臭味兒,還,很香……”
他的聲音裡帶着罕有的真誠,清澈乾淨如泉水叮咚,但卻莫名叫人想入非非,尤其是最後兩個字的尾音,不知怎地,聲音就暗啞下去,平白讓紀青靈感到邪魅危險又充滿又惑。
“你?你……”
“我還摸過!”某人極沒自覺性地炫耀:“都是真的。”
我勒個去!他摸過?全都摸過?都是真的?
廢話,當然都是真的,她又沒做過塞硅膠填脂肪的手術,怎麼可能會是假的?
話說,她睡得到底有多死啊?被人的鹹豬手上上下下摸了個乾乾淨淨都沒發現?
“嗯!手感甚好!”某人繼續無節操地發表心得:“肌膚滑膩柔軟,彈性很好……”
“住嘴!”這四個字太有深意了好不好?她能不能忽略不計?
某人非但沒有住嘴,粗糲的手指往她脣上一壓,紀青靈便成功住了嘴,“我一點點用指甲摳過,沒有易容的痕跡,也沒有貼*。
這是你自己的臉。”
紀青靈立時熱淚盈眶,丫的你一次性說完說完整哈?什麼叫摸過都摸過?你不過是把我的臉來來回回摸了一遍好不好?
噢!嚇死她了,嚇死她了。
“你真的只摸了我的臉?”得求證,這個問題太重要了,弄得她恨不得一口咬斷脣上的手指。
“嗯?那你還想讓我摸你哪裡?”
什麼叫她想讓他摸她哪裡?明明是他半夜三更登堂入室爬上她的榻摸了她的臉,怎麼被他如此天真無辜地說出來,就好像是她求着他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