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貼住沈墨白的耳垂,紀青靈的眼角滑下一滴淚珠。
墨白?你的心我懂,我的心,你可懂?
這一生一世,青兒只愛你一人,永遠都不會變。
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肖慕去死。
我雖不愛肖慕,卻對他有着太多的捨不得。
對不住了,墨白。
我不能讓肖慕獨自赴死,我必須陪着他。
因爲那人謀害肖慕,針對的乃是我。
只有我陪在肖慕身邊,肖慕纔有生機。
我若不去,肖慕必死無疑。
鬆開沈墨白,紀青靈笑得十分燦爛:“不就是玩遊戲嗎?咱們大風大浪地闖過來了多少,豈能就怕了這一回?
這一個月來,發生了多少大案慘案?
若是不去龍潭虎穴走一走,難道咱們還要讓這些慘案繼續發生下去?”
被她提醒,鳳棲眼眸一亮:“青靈?你是說,這一月來發生的案子,都是那人預謀的?”
“我現在還不能斷定,不過,十有八九和他有關。
既然這回輪到我和肖慕了,他就不會容我們躲過去。
橫豎逃無可逃,倒不如直面迎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此,爲夫等你回來!”一咬牙,沈墨白道:“你們,多加小心。”
紀青靈正要出去,頭上鳳冠一鬆,竟被沈墨白摘了下來。
三千青絲瀑布般飛流而下,只瞧得鳳棲和肖慕心頭一蕩。
“墨白?你?”
“爲夫爲你綰髮!”
綰青絲,從此後,你生生世世都是爲夫的人,不許背叛,亦不許逃離。
綰髮這樣的事情沈墨白並不常做,他的手法雖有些笨拙,卻不僵硬。
不過一刻鐘,紀青靈的長髮已被他在腦後綰成了一個鬆鬆的圓髻。
最簡單的髮型,樸實得毫不起眼,每一根卻都纏繞在他和她心上。
心念一動,紀青靈道:“墨白?將鳳冠再給我戴上。”
“青靈?你該更衣了。”鳳棲不解,提醒道。
肖慕看看沈墨白,再看看紀青靈,一言不發,眉頭卻微微蹙起。
沈墨白笑了。
他的青兒永遠都是這世上最懂他的人,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她。
不是琴人,不是侍妾,是他堂堂正正的妻。
便是大婚被破壞,也終要禮成。
再不看肖慕和鳳棲,夫妻二人攜手而出。
看見新娘子依然頂着紅蓋頭出來,衆賓客皆是一愣。
尚未反應過來,沈墨白已朗聲道:“司儀繼續唱禮吧!”
伴隨着司儀最後一聲“夫妻對拜,送入洞房”,衆人眼睜睜地看着新郎官拋下滿院子的賓客,竟兀自牽着新娘往洞房去了……
半個時辰後,由沈墨白親自駕馭的馬車在被指定的麒麟山入口處停下。
將一身勁裝打扮的寶貝娘子從馬車上抱下來,沈墨白並沒有鬆開手。
如同抱孩子一般,他的雙手穿過紀青靈的腋下,讓她雙腳離地,完全依附在他身上,就這樣靜靜地抱着她。
一炷香後,他將她放下來,咬牙道:“去吧!爲夫在此等你。
三日後,不管你們有沒有將天箏長公主帶出來,爲夫要看見你和肖慕完好無損地回來!”
“好!”
勾脣衝他一笑,再不多言,乾脆轉身,灑脫而去。
看着青兒和肖慕越來越遠的背影,沈墨白的眼眸一點點暗沉下去,“冷夜……”
……
麒麟山乃是盛軒王朝的龍脈,山勢延綿,兇險陡峭。
肖慕先祖留下的藏寶洞就在麒麟山內,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比肖慕更加熟悉麒麟山的地勢。
可是,一個時辰後,肖慕開始發現情況不對。
看他清雋的眉一點點蹙起,紀青靈問:“怎麼?”
“這一帶我不熟悉,前面大概很快就會沒路了,我們還要繼續走嗎?”
“嗯!”紀青靈絲毫不吃驚,“那人既然設好了圈套讓你我鑽,豈會選擇你熟悉的地方?
他既挑戰,我們只管迎戰便是。
最後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你是說……”
“現在還不好說,墨白他們那裡若是給力,咱們這裡的風險就會降低很多。”
微一思忖,肖慕便明白了。
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他們剛開始懷疑天箏長公主,皇城便相繼發生惡性案件。
青靈和墨白纔要大婚,天箏長公主就被人擄走,橫豎就是沒時間也沒精力調查天箏長公主。
這分明是一個天箏長公主和同夥合作的陰謀。
以沈墨白的性子,豈會輕易往陷阱裡跳?
故,沈墨白一定會有所行動。
他和青靈,這三天只要穩住,保護好自己,沈墨白便能在那人算計他們的同時,將計就計,給那人來一個釜底抽薪。
心下了然,肖慕淺笑起來:“如此!”
紀青靈也笑了,輕輕“嗯”了一聲,“那人不會搞死我們的,所以肖慕,你不用害怕。
就算有事,我也會保護你。”
看了她幾秒鐘,肖慕終於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就你這小身板,保護我?
到時候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
扭頭看肖慕一眼,紀青靈癟癟嘴:“行,那就你保護我。”
果然,山路愈走越窄。
且不知何時,他們已成盤山上升趨勢,一側是料峭的山壁,另一側,便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紀青靈和肖慕對視一眼,謹慎卻又堅定地踏上看似空曠無的山路。
走了許久,太陽已垂落在遠處山嶺之上,茂密的樹林遮住了大部分光線。
四周安靜又陰涼,前方已經沒有路了,只有起伏的山脊和茫茫植被。
肖慕仔細地採摘路旁有用的藥草,紀青靈謹慎地察看路況。
“怎麼樣?”
“確實是無人區,土質鬆軟。
但,地上有淺淺的凌亂腳印。
不久前,應該有人來過。”
“如此甚好!”肖慕鬆了口氣,清澈的眼眸更顯堅韌。
“準備一下,我們要爬山了。”
“好。”
明明應了,肖慕卻沒有接紀青靈遞過來充當繩索的藤條。而是靜默片刻,側頭看着她。
“怎麼了?”紀青靈不解。
肖慕的雙臂垂在身側,落日的餘暉中,更顯高大挺拔清雋逼人。
這般瞧着他,紀青靈竟有些晃神。
正想收回目光,肖慕突然伸手,紀青靈便被他拉進了懷裡。
臉頰緊貼着肖慕的前胸,聽得見他有力的心跳聲,紀青靈下意識地就想推開他。
“有人!”
肖慕的話音才落,紀青靈便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聲音不像人在行走,倒像某種東西在枯葉草叢中爬行,紀青靈的心倏地一下提了起來。
這片山嶺很大,他們隱藏的非常巧妙。
可是,對方像是早已知道他們藏在哪裡似的,不過幾分鐘,聲音便準確地來到近前。
肖慕攬在紀青靈腰上的手已經鬆開,不知何時,他手中竟多出一截手腕粗細的木棍。
溫潤如玉的目光變得犀利無比,肖慕死死盯着幾米開外的植被。
果然,眼前的草叢一抖,從裡面竟鑽出一個人來。
此人身上揹着一捆柴,手中,卻拎着一柄寒光閃閃的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