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爲夫想問青兒的,青兒來勾欄院做甚?”某妖不答反問。
“你莫給我打岔……唔!這些是什麼?”撩開榻前紗幔,看着滿榻鋪着的多少多少試巫山形雨圖,紀青靈頓覺驚悚。
被拆穿,某妖毫無自覺性地朝她拋了個幽怨的桃花眼,不緊不慢道:“爲夫自行鑽研總欠些火候,故,專門來此求學取經。青兒可喜歡?”
噢!來道閃電劈死這妖孽吧?劈死她也行。
被妖孽上下其手地演練了足足一個時辰,紀青靈才脫離魔爪,將那滿榻的奢靡收了起來。
“墨白?我發現了一個人。”
“何人?”沈墨白麪上帶着明顯的心不在焉,靈巧纖長的手指專注地把玩着紀青靈斜垂在臉側的一縷頭髮,間或順帶着輕觸幾下她凝脂般的脖頸。
他碰一下,她就抖一下,半響,終於忍不住捉了他惡劣的手指道:“我沒看清他的長相,甚至不知他是男是女,只見到他一晃而過的背影。但是,我總覺得此人我見過。只是……”
“說下去!”某妖的手指不停,呼吸依然輕輕淺淺地噴濺在她的耳側。
儘可能忽略他製造出來的愛昧,紀青靈道:“感覺告訴我,此人在燕子塢出現過。”
“青兒鬧出那麼大動靜,就是想逼此人出來嗎?”
“是,但好像沒什麼用。”
沈墨白麪上終於浮現出一絲認真,卻如同早已在預料之中般淡然道:“未必!”
站起身,牽着紀青靈走到窗前,從身後攬住她,沈墨白將下巴輕輕支在她的肩膀上,他的目光漸漸融入夜色,“敲山震虎,興許會收到意外的效果。不過,此地不宜久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先回客棧吧!”
“嗯!”紀青靈點頭。
沈墨白在此,卻沒有任何發現,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對方已經發現他們了,所以更深地隱藏起來了。
第二,對方很警惕,勾欄院並不是他的目的地,而是他甩掉跟蹤者的中轉站。
不管是這兩種可能中的哪一種,他們繼續留在這裡都沒有意義了。且,紀青靈憑藉的只是感覺,不能作爲任何定論的依據,亦未發現任何反常。所以,離開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才轉身,門突然被人砸得砰砰響:“裡面的人趕快出來,欽差大人親自辦案來了!”
欽差大人?六皇子沈福臨嗎?來得好快,看來,她那些金子花出去,不但沒落下人情,還給自己招惹來了麻煩。
與沈墨白迅速交換一下眼神,紀青靈上前開門,沈墨白已將*重新貼好。
嘩啦啦一下涌進來一羣人,個個身着鎧甲殺氣騰騰,而最後進來的,卻個是面如冠玉,俊俏挺拔的少年。
尚未來得及打招呼,眼前一花,一個人已撲了上來:“六皇子,是他,就是他。定是他殺死了雲錦,一定是他。”
雲錦死了?
紀青靈這纔看清楚撲過來的正是早她一步離開的幷州衙門師爺馮天佑。
撲到她面前,馮天佑二話不說,掄起拳頭便朝紀青靈砸下來。
“放肆!”兩道男聲同時響起,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手已同時伸了出去。
沈福臨雖會一些拳腳功夫,此時看上去也比數月前長大了些,但到底只是個弱冠少年,哪裡能和沈墨白相比。只覺眼前一花,他欲救之人已被一個滿臉麻子的醜陋大漢扯進了懷裡。
“你放開她,放開我的女……我的人!”高大帥形象再也裝不下去,沈福臨瞬間化身爲失充的小幼獸,對着沈墨白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沈墨白並不理他,只斜睨沈福臨一眼,冷聲道:“你說什麼?你的人?”
不過只淡掃一眼,然,冰錐般帶着騰騰殺氣的眼神還是讓沈福臨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縮到紀青靈身邊,扯住了紀青靈的衣袖:“弘哥兒?你的家奴好凶!”
家奴?嘿!這熊孩子!
不過還好,這孩子還知道維護她此時女扮男裝的身份。
話說,就沈墨白這幅扮相,的確很像家奴。
大概覺得自己這般實在很掉價,沈福臨的孩子氣維持了不到兩分鐘,便向馮天佑呵斥道:“不長眼的東西,你可瞧清楚了他是誰。他乃是本宮在積善堂的同門師兄,豈會是殺人兇手?你再敢胡說,本宮便先砍了你。”
“六皇子?唉!”馮天佑雙目赤紅,卻又不敢忤逆,重重嘆了口氣扭頭便走。
“慢着!”推開沈墨白和沈福臨,紀青靈上前:“天佑兄?出什麼事兒了?”
本就憋着怒氣,紀青靈自己送上門來,馮天佑強壓下去的火氣騰地又竄上來,一把揪住紀青靈的領子,怒道:“你莫要喚我天佑兄!我就奇怪你爲何那般好心出重金助我替雲錦贖身,原來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竟是要害她性命。你還我雲錦,還我雲錦……”
“莫名其妙!”扯掉馮天佑的手,紀青靈不悅道:“當真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倒是睜大眼睛好好瞧瞧我是誰!”
“你是誰?你是殺死雲錦的兇手!”馮天佑睚眥欲裂:“紀弘,我告訴你,只要我馮天佑還有一口氣,就算你有六皇子撐腰,我也不會放過你!”
“那你就來試試,看有沒有本事找我報仇吧!”說罷,懶得再理他,紀青靈扭頭對沈福臨道:“六皇子帶我去瞧瞧現場吧,想必,離此不遠!”
她這句話才說完,馮天佑便跳了起來:“六皇子,您瞧,我就說紀弘是兇手您還不信,他若不是兇手,如何知道雲錦就被人殺死在勾欄院內?一定是他,一定是紀弘殺了雲錦。六皇子!您要替草民做主啊!”
“聒噪!”突然一聲冷清悠然的聲音響起,將衆人都嚇了一跳,便連馮天佑都下意識地住了嘴
看向某妖,沈福臨皺皺眉:“你有什麼要替弘哥兒解釋的,說來讓本宮聽聽?”
“如此弱智的事實,有何需要解釋的?”
一貫的狂妄自大傲慢冷清,說罷,看也不看其他人,沈墨白拉着紀青靈已先一步出了房間。
紀青靈也懶得解釋,像這種沒絲毫技術含量的栽贓,但凡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她需要做的,只是儘快查出雲錦的死因。
果然,沈福臨愣了幾秒鐘便將前因後果想明白了,狠狠瞪馮天佑一眼,便追了出去。
兇殺案發生在勾欄院空曠無人的後院,連着一片小樹林,林子裡建着幾座亭臺樓閣,盡頭,矗立着一座灰暗陡峭的龐大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