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什麼話?雲威眉心直跳,可看紀青靈的表情,卻極其認真,絲毫沒有半點猥瑣不堪。
雲威突然覺得,或許真的是自己少見多怪了,大約,所有成婚了的夫妻都是這樣的吧?
沈墨白只覺心花怒放,很好,他的小女人有長進,看來他的諄諄教誨沒有白費。如此,他得更加努力纔是!
自從昨日城主在後院被人推下枯井之後,雲威便派了重兵把守後院,別說有人擅闖,便是隻老鼠,只怕都竄不進來。所以,偌大的後院,樹影憧憧,遍佈紅柳和駱駝刺,顯得荒涼又詭異。
深夜來察看現場並不是什麼好主意,許多蛛絲馬跡都容易被遺漏。再說,事隔兩天,今夜又有黑沙暴,現場或許什麼都發現不了。所以,紀青靈今晚並沒有將偵查現場當成第一要務。
但再狡猾的狐狸,也會留下腥臊。現場作爲案件的發源地,她相信,或多或少都會有所收穫。
讓沈墨白和雲威舉着火把,紀青靈以枯井爲中心,仔仔細細在半徑五十米的距離內勘察了一番。
如意料之中,儘管雲威已做了充分的準備,但現場被破壞得很厲害。
估計前日發現城主時的場面很混亂,地上的紅柳和駱駝刺被踩踏得十分厲害,留下的紛雜腳印本就不好辨認,又被黑沙暴侵虐,顯得更加模糊不堪,就像一張剛畫好的抽象畫,染料未乾,就被人用抹布狠狠擦了一下似的,實在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
雲威面上帶着明顯的尷尬,顯然,他對現場的情況是瞭解的,只是抱着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態,才帶着紀青靈深夜來現場勘查。
看他一眼,紀青靈走向井臺。
大約因爲專屬於皇家,雖是一口廢棄的枯井,這個井臺卻比普通水井的井臺大很多,忽略掉上面的井眼,看起來頗像一個寬敞的石桌。
井眼的直徑不足一米,倒比二十一世紀的陰溝要大一圈。井臺高約五十公分,不高不矮,是最利於人倒栽進去的高度。
只是,井臺很寬大,這樣的寬度,正常情況下,就算人不慎在井臺上磕倒,最多也會趴在井臺上,而不會一咕嚕地栽進去。
所以,毫無疑問,老城主是被人推下去的,而且,還不是措手殺人,乃是先將人推倒,再抱住兩條腿將人硬生生地塞進去的。
掏出帕子,紀青靈將井臺細細地擦拭了一遍。沈墨白和雲威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表情出奇一致地嚴肅,目光卻各自不明。
“井臺上沒有血跡,說明老城主掉下去之前,身上沒有傷痕。”
沈墨白和雲威同時點了點頭,這個很明顯。
“雲威?”紀青靈突然問道:“老城主身高几何?”
“六尺有餘!”
“嗯!六尺有餘。”點點頭,看向沈墨白:“比我夫君還要高一些吧?”
夫君?雲威愣了愣,才意識到她說的乃是沈墨白。遂點頭道:“正是!”
“這樣高大的一個人,便是被人從身後襲擊,那麼容易就大頭朝地掉進去了?他爲何不反抗?”
不等雲威回答,紀青靈便讓沈墨白做了個示範,“看到沒有?我夫君站在地上,我從身後推他,他往前撲倒時,會條件反射地展開手臂去撐地面,這是人的本能。
我夫君的身高比老城主只矮一點點,若將手臂張開,至少也有八尺,就算反應慢,致使身高有點縮水,他的手臂也應該可以搭在對面的井臺上。
既如此,老城主爲什麼會掉進去?難道當時,他的手臂被人捆住了?”
雲威微詫,她想說明什麼?
老城主被人從井底打撈上來時,並沒有發現捆綁的痕跡,除了頭,身體的其他部位均未受傷。這些紀姑娘先前給老城主診療時便知道了啊?她此時爲何還要再問?
不是她說,老城主被人推下枯井前曾身中劇毒,且頭顱枕緣部位被人插了一把金針麼?難道她還以爲,那樣的老城主,還能伸開手臂拯救自己?
與雲威目光相撞,紀青靈已猜出他的想法。輕輕一笑道:“你想得不錯,很有可能老城主被人扔下去之前,被人施了劇毒和金針,已經昏迷了。”
這次,她用的是扔,而不是推。
然,不待雲威接口,她又道:“我好奇的是,既然當時老城主已經昏迷,兇手是如何將他帶進後院來的?
難道雲城城主被害昏迷,這宮內都沒有侍衛察覺?
一城之主,居然連貼身侍衛都沒有嗎?可是,我明明瞧見這皇宮戒備森嚴啊?”
雲威心中咯噔一下,對呀?他怎地就沒想到這些?
“所以,老城主不是昏迷後被人帶進來的,他是自己走進來的,和兇手一起走進來的,對嗎?紀姑娘?”
“應該只有這個解釋。”紀青靈點頭:“問題是悖論出現了。他既然是自己走進來的,兇手是如何將他推下枯井的?先給他下毒、下針,待人昏迷之後,再將人推下去嗎?”
搖搖頭,紀青靈輕嘆:“老城主是乖寶寶嗎?如此聽人擺佈?
還有云威?倘若是你,給人灌下了劇毒,你還會往他腦子裡插金針謀害他麼?如此麻煩,倒不如直接一刀砍了更方便些。”
“紀,紀姑娘?你是說,兇手不是一個人?”
“應該說不是一撥人。大約是兩撥,或者三撥人!”
見雲威呆住,紀青靈也不繼續解釋,從他手裡接過火把,便蹲下仔細圍着井臺查看起來。
果然,井臺就像一朵張開的蘑菇,阻止了黑沙暴的侵虐,也在不知不覺中留下了重要的痕跡。
井臺之下,東北角和西南角方位,各有四五個深深的小坑,看上去像有人用棍子在這裡戳了幾個洞。
看見這些小洞,雲威臉上終於掛不住,脫口道:“他真的是在騙我?”
他的聲音裡帶着點悲憤,亦帶着說不出的痛惜,紀青靈不由看他一眼。
“未必是他!”伸出手指,紀青靈測量了一下兩處坑洞的深度和直徑,“大小和雷豹的腿骨吻合,但深度,呵呵!有意思!”
“怎麼說?”雲威脫口道。
“來!”不多解釋,紀青靈站起身,將火把遞給沈墨白,在空地上重重踩下去,像是怕自己踩得不夠狠,她還嘿嘿地使着力。
她這個動作頗像蹣跚學步的孩子想跳又跳不起來,硬是讓神色冷清的沈墨白和如臨大敵的雲威撲哧笑出了聲。
“笑什麼笑?”不滿地衝他倆瞪瞪眼睛,紀青靈道:“嚴肅點,我們正在勘察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