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沈墨白,亦呆愣愣地瞧着紀青靈,眼眸中皆是無法言狀的驚豔。
他一直知道他的青兒很美,卻從不知道她可以美成這樣。
他的小女人愛乾淨,不喜繁複,所以平素的衣着很簡單,不化妝,不佩戴首飾,整日一件素衣素面朝天。
那樣的青兒靈動得猶如天地間最純淨的靈獸,讓人看一眼,便想追隨而去。
可是今日的青兒,周身帶着雍容華貴的霸氣,濃妝豔抹更是讓她多出幾分平素罕見的嬌媚和慵懶,如同花中牡丹,瞬間令天地萬物失色。
紀青靈此時壓根沒有注意諸人的反應,她的思維全都糾結在了鳳棲的那句“天箏長公主出事”上了。
見鳳棲發愣,頗爲不悅地迎上前扯住鳳棲的衣袖,問道:“鳳棲?說清楚點,天箏長公主怎麼了?”
她的聲音讓沈明軒瞬間回過神來,不待鳳棲回答,沈明軒已情不自禁院靠上來,近乎諂媚道:“青靈?你不能和墨白大婚。
姑……姑母,被人擄走了。”
這話實在叫人聽着不舒服,雖說天箏長公主身份尊貴,但人家智親王府也不是市井小民。
就算天箏長公主被擄,也沒有不讓智親王娶妻的道理吧?
卓雲騰本就看沈明軒不順眼,且他又是唯恐天下不亂之人。
沈明軒的話音剛落,他便衝上前,一把揪住沈明軒的衣領道:“俊王爺好生奇怪,天箏長公主被人擄走,你怎地找到智親王府來了?難不成俊王爺覺得平水君是天箏長公主?”
他這話說得刻薄,態度又輕狂,沈明軒的臉瞬間便綠了。
沈明軒好歹也是權勢滔天的皇子,豈能容卓雲騰這般羞辱他?
一邊拉扯被卓雲騰揪住的衣領,一邊怒道:“羌榮太子逾越了,這裡是我盛軒王朝,不是你們……”
“我管你是哪兒?
當日你與青靈大婚,卻與紀雲靈做那見不得人的苟且之事,青靈拒婚你便懷恨在心。
今日見墨白與青靈兩情相悅,所以心生報復,便來攪亂婚禮,是也不是?
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孤最瞧不得你這種見異思遷狗仗人勢,且又飛揚跋扈之人。
你若識相點自己離開便罷了,倘若不走,孤今日便直接將你打出去!”
紀青靈原本被沈明軒搞得無比鬱悶,卻因卓雲騰這番話輕笑出來。
她這一笑,百媚叢生,沈明軒竟如瞧見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扯開喉嚨嚷道:“青靈,是真的。
就方纔,姑母本要隨父皇一同來給你和墨白賀喜。
尚未出宮,竟有一蒙面黑衣人闖入,非但打傷了藍統將軍和腹黑,還將姑母劫走了!”
“呵!”紀青靈脣角露笑,眸中卻滑過一道鋒芒:“俊王爺?您撒謊也不尋個好點的理由,這樣的話您也說得出口?
在宮裡打傷藍統將軍和皇上,將天箏長公主劫走?您還不如說皇上突然身子不適不能來,由你做全權代表呢!
今日乃是我和墨白大婚,倘若俊王爺是來祝賀的,便留下喝杯喜酒,討個吉利。
若不是,您請回吧!”
“你覺得我在撒謊?”着急下,沈明軒竟忘了自己尚被卓雲騰揪着領子,伸手便要來抓紀青靈,“青靈?你不相信我?
你不要嫁給沈墨白,你是我的王妃……”
“放肆!”
凌厲的掌風襲來,卓雲騰手上一鬆,沈明軒騰騰後退兩步跌倒在地,而原本扯着鳳棲袖子的紀青靈已被沈墨白緊緊攬入懷裡。
“俊王可聽清我娘子的話了?
今日乃本王大婚,不殺生。
俊王不想喝喜酒便滾,如若繼續糾纏,本王不介意見血。”
“你?你?沈墨白!你是要抗旨?”
“來人!將沈明軒給本王轟出去!”
賓客中有不少顧忌沈明軒的身份,然,智親王府的侍衛們卻是不怕。
冷夜和如風一馬當先,二話不說,架住沈明軒便往外拖。
“等等!”鳳棲輕嘆一聲,上前道:“墨白?青靈?俊王爺所言都是真的!”
衆人的目光唰地一下,皆落在了鳳棲身上。
抱歉地看一眼沈墨白和紀青靈,鳳棲從袖袋中掏出明晃晃的聖旨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有歹人亂我朝紀,擄走天箏長公主。
現特命平水軍紀青靈和積善堂肖慕先生爲破案特使,務必於三日內救出天箏長公主。
其他人等,不得干預。
倘若延誤時機,導致天箏長公主受損。
查沒積善堂,紀府滿門抄斬。
欽此!”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是有史以來他們聽到過的最霸道,最可笑,最不講理,也最血腥的聖旨。
天箏長公主明明是在宮裡被人擄走的,卻要讓紀青靈和肖慕兩個不會武功的平頭老百姓去跑去地勢險峻的麒麟山破案救人。
不提救出來如何獎勵,救不出來,便要積善堂和紀府數百口性命陪葬。
最最關鍵的是,不許其他人干預。
這樣的霸王條款,明明就是欺負紀青靈和肖慕啊!
這世上還有沒有比皇帝老兒更不要臉的人了?
紀銘潛作爲不受歡迎的客人,本來縮在院子一角遠遠觀禮。
此時聽完聖旨,卻突然福臨心至,往四下裡掃了一圈,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仰天狂嘯道:“弘哥兒?你在哪裡?
啊!天殺的,你這是要逼死老夫嗎?”
衆人本來都沉浸在聖旨的驚駭中,此時被紀銘潛一嗓子哭號出來,頓時面面相覷。
紀銘潛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場十人中至少有七八人是知道的。
一個謹小慎微,慣於溜鬚拍馬之人,卻在大庭廣衆之下,咒罵皇上天殺的。
可見,他的恐懼和仇恨已經到了何種程度。
紀青靈死死盯着人羣外圍死狗般哭號的紀銘潛,半響,眼圈一紅,面上卻露出淺淺欣慰。
一步步走過去,在紀銘潛面前蹲下,她做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動作。
將這個從她穿越過來之後,就異常厭惡瞧不起的老爹輕輕攬進懷裡,紀青靈柔聲道:“爹爹!您可相信青靈?”
紀銘潛猛地擡頭,一下子愣住了。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看見了當年的盈娘。
紀青靈雖是他的女兒,但這個女兒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叫過他爹爹,更沒有抱過他。
此時,被女兒瘦弱的懷抱抱住,他竟覺得便是此時死了,也是值得的。
狂喜、激動、悔恨、無奈,諸多矛盾的情緒在他眼中浮現。
許久,他擡手輕輕觸摸了一下紀青靈的面頰,竟笑了。
“你,不許去!”
紀銘潛的笑心疼絕望,卻又滿足,讓衆人不由地鼻子一酸。
可任是誰,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