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王爺。”北堂策喚了一聲,眸光同樣落在夜煌緊緊捏住北堂妖手腕的地方。
夜煌發覺,最後乾脆鬆開了手,一手搭在自己額上,漫不經心卻又聽得出有些痛苦地說道:“我怎麼了?”
“夜王爺近來身體虛空,又不注意飲食,便暈倒了。”
北堂妖說着就站了起來,她蹲了那麼久,自己腿都麻了。不經意地伸手錘了下腿腳,夜煌的眸光便有些深。
北堂策道:“王爺先好好休息着,我讓瑤兒爲你開服藥。”
“不必了,讓陳妙醫來。”夜煌冷聲道。
北堂策一愣,倒是沒違揹他的意願,跟北堂妖說:“你先回醫堂,再讓陳妙醫來一趟,若是累了,就多休息,別勉強自己,知道嗎?”
北堂妖點點頭,“乾爹,你也注意着點身子。對了,今晚上你回家嗎?”
“恐怕不回了,你跟你乾孃說說,若是她還不睡,你就與她一起睡,可好?”
北堂妖自然是應下,她走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夜煌和北堂策都沒什麼話可以說。所幸陳妙醫很快就來了,給夜煌把過脈後,一邊唸叨夜煌也太不愛惜身子了,一邊給他開藥。
“陳妙醫,夜王爺的身子如何?”北堂策在一旁憂心忡忡。
陳周之知道北堂策是北堂妖的親爹,語氣也有些隨意道:“別擔心,死不了。”
北堂策有些發怔,又聽見夜煌沉沉問道:“陳妙醫,醫堂忙不忙?”
“當然忙!我都是大忙人,要不是我的乖徒兒說你病了,死活求着我來看你,我纔不來呢。就你這脾氣,三天兩頭不把自己弄傷不好過是吧?改日讓你嚐嚐我新做的龍虎膏,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來?”
陳周之自己碎碎念着,絲毫沒注意旁邊的北堂策什麼臉色。
他果然猜對了,北堂妖與夜煌和陳周之關係都不淺。
夜煌注意到了,咳嗽了兩聲後,低低開口道:“左相無須擔心,只管去處理事務,本王稍後就過去。”
“夜王爺,您受了傷,身子也不好,就好好躺着,這些事情我自會處理。”
“左相無須多言,本王心意已決。”
一句話,讓北堂策成功啞言。他望着躺在塌上臉色蒼白的夜煌,又看看奮筆疾書致力於救夜煌的陳周之,知道自己此刻回到書房纔是正經事,便收斂了情緒離開。
待他走後,陳周之才哼笑道:“是不是想問我徒兒最近怎麼樣來着?我偏不告訴你!”
“無須你說,本王自知。”
陳周之哼道:“這麼自信?你倒是說說看,我徒兒近來能吃幾碗飯?與何人說了什麼話?睡得好不好?”
夜煌抿緊薄脣,面上寒意漸漸滲出,陳周之看逗一個病人並不好玩,萬一哄不好還要搭上半條命,便瞬間笑彎了眼道:“王爺見笑了,小的這就走了。”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忽而聽見一聲:“她怎麼樣?”
陳周之便覺得自己虎口拔毛是正確的,看到傲嬌的夜煌說出真心話多麼不容易啊!
“我徒兒啊,最近吃嘛嘛香,倒也沒和誰說什麼話,睡得應該也不錯。只不過醫堂還是忙,我徒兒都生生瘦了一圈兒,我真是心疼啊!”
說着,他便用餘光去瞄夜煌,果然見到夜煌神色更不開心的模樣。
“不過呢,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王爺無須擔心,她能承受的住多大的試煉,便經得起多大的讚美。這一點,就足夠爲她吃苦找上一切理由。”
夜煌神色微微有些緩和,只是蹙眉道:“你走吧。”
“呦呦,王爺怕我徒兒累着,趕我回去幫徒兒的忙是吧?王爺真是貼心!”
眼看着夜煌的臉色是真的不好了,陳周之才趕緊退走。
廂房內寂靜,只有夜煌一人,他靠在牀頭,桃花木香躥入鼻尖,他細細思索自己與北堂妖之間怪異的相處,良久失笑,喃喃道:“若不是在意,怎會如此?”
一日的事務完成之後,北堂妖還被陳周之留下來拖了會兒堂,錦靈無聊地坐在門口,卻冷不防身邊忽然坐下來一個人。
那人竟是史靜安!
“史靜安,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後山打理藥草嗎?”
史靜安卻不發一言,他手裡捏着幾根雜草,輕而易舉就在錦靈面前將草編織成了螞蚱的模樣。錦靈倒沒有多驚奇,這還是她教他的呢。
“史靜安,你還記得我教你的,真好。明日你有空嗎?我們去外面玩可好?”
史靜安搖了搖頭,眼見着錦靈有些失落,他心裡更是苦澀難言。
“錦靈,該回府了。”北堂妖又從陳周之那兒拿了本醫書,此刻往前走卻是走不出去,因爲史靜安和錦靈二人擋住了門口,她只能開口說道。
錦靈忙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笑着應道:“好!”
她若是足夠機敏,便能注意到史靜安臉上一閃而過的黯然,北堂妖是明眼人,她雖不確定史靜安對錦靈是什麼意思,但卻看得出來史靜安此時很需要錦靈。
只不過,他需要錦靈,錦靈就一定要陪着他嗎?
這世上,總有那麼多的自以爲是。
“史靜安,我先走了,明天見!”
史靜安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悲愴的眼望着錦靈上了馬車,心頭都有些悵惘。
陳周之站在他後頭,負着手輕聲說道:“你若是有情有義,便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靜安,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不要後悔。”
史靜安搖搖頭,啞聲說道:“我不後悔。”
天黑時,北堂妖回到府中,藍素已經在等她了。北堂妖將今日所見與藍素一說,藍素果不其然地嘆氣,“我就知道,罷了,瑤兒,既然你乾爹不回來,那你就與我一同睡吧。”
北堂妖點了頭,一旁的北堂雅還想說些什麼,最終是沒說話。她要是提出和藍素睡,那藍素就要看到白舞了!
吃過飯,北堂雅匆匆忙忙地回了房。北堂妖望了眼她的背影,問藍素:“雅表姐今日沒出去?”
“沒有,我不準。”藍素悠悠盛了
碗湯,靜靜坐着的模樣恬靜溫柔,北堂妖忍不住說道:“乾孃,您怎麼還允許我在外頭走動呢?”
藍素笑了笑,白色骨瓷湯匙碰撞在碗沿上,她擱下湯碗,望着北堂妖溫聲道:“瑤兒是懂事的孩子,乾孃放心你。”
北堂妖也沒什麼可說的,這若不是屬於母女之間的默契,她還真不信。
陪藍素吃完了飯,北堂妖沐浴過後,拿着醫書就去了藍素房內。藍素在燈下刺繡,北堂妖在一旁看着醫書,珠兒適當地添茶倒水,一時間氣氛無比融洽。
“乾孃,該睡了。”北堂妖覺得眼皮有些乾澀,再擡頭的時候,珠兒正朝她使着眼色,她的意思很明顯——時辰到了,該睡覺了。
北堂妖會意,拉着藍素就去睡。藍素無奈,輕聲說着“我還不困”,整個人卻忽而被北堂妖按在了牀上。
“乾孃,睡覺!”
四個字,讓藍素又好氣又好笑,她慢慢縮進被窩裡,又給北堂妖留了些位置。左右都睡不着,藍素就開始跟北堂妖說話,說北堂妖和北堂雅小時候的事,也說她和北堂策的事,還說這家裡頭的事。
其實北堂妖都知道,但她卻認真聽着。
另一邊,北堂雅的院子裡,也終於迎來了黑夜的客人。
長平小步跑進來,喘着氣說道:“她,她,她來了!”
北堂雅豁然站起,竟然是從未有過的興奮!
下一刻,白舞一襲白裙出現在北堂雅面前。
“白舞,你來了!”
望着北堂雅閃閃發亮的眼眸,白舞微微一笑,道:“讓你等久了。不過既然我來了,你大可以安心,李子寂那人喜愛夜晚行動,你先沐浴,好好休息,我在這裡等你。”
北堂雅有些爲難道:“萬一他趁我沐浴的時候……”
“無事,你沐浴的時候我也陪着你。”白舞微笑的模樣有些怪異,但北堂雅還是接受了,她吩咐長平去準備水,自己則坐在梳妝檯前解頭髮。
白舞有些看不過去,走過來低低道:“我爲你解吧,省得你看不到,解起來麻煩。”
北堂雅感激一笑,“白舞,真是謝謝你了。”
“謝什麼?”
白舞隨手放下手裡的劍,又接過了北堂雅手裡的木梳,一下一下幫着北堂雅梳起頭髮來。
“二小姐,水準備好了。”長平站在不遠處怯生生道。
北堂雅一看她站那麼遠就不悅,還真當她是吃人的母老虎了?躲那麼遠,是想幹什麼?
可長平卻覺得,眼前的白舞看起來並不像是個好人。
北堂雅恍若未覺,低聲道了一句“你跟我來”,帶着白舞就到了她沐浴的房間。不大的空間內,放了個大木桶和屏風就沒有多少地方了,北堂雅走到屏風後頭,開始解衣服。
白舞站在屏風外,緩緩揚起了脣角。
此刻,長平並不在,也就沒有看到,白舞輕輕揭去面上的那層面具,露出了他原本英俊白皙的臉。他一步步走近屏風,面上的邪笑看的人打心裡發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