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本王!”
然而這一聲卻是實實在在的,北堂妖瞬間合上紅脣,看向了夜煌。
他風光霽月地站在那裡,一襲紫衣黑袍,眉目俊美,風姿寫意風流。她記得她說過,他這種人隨隨便便往一個地方一站,就是一副優美的畫!哪怕是在人擠人的人羣裡,他也自有辦法一身清潔。
北堂妖對這種人自然也是欽佩的,只是這人是夜煌,她欽佩不起來。
她這人最是討厭事情不在她掌控之中,顯然,夜煌就是這個無法掌控的爆炸性因子。
在她有些失神的目光中,夜煌原本低到谷底的心情又開始如春風般復甦,他望着東陵天的目光倒是絲毫沒有退讓。
“天兒,陳妙醫是本王向聖上舉薦的人,他爲聖上行事,也爲天下行事。北堂瑤自是不用說,身爲陳妙醫的關門弟子,當然不算是閒雜人等。可這位公子……”夜煌都懶得看魏無忌一眼,短暫的停頓之後,直接道:“他沒有學醫的天賦,你將他塞到陳妙醫手上,也不過是浪費陳妙醫的時間。”
魏無忌聽了這話,神情陰鬱地低下頭去。他心有不忿,奈何不能朝着夜煌發火,便只好忍下!
東陵天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挑起眉,卻說不出話。
夜煌看向陳周之,道:“陳妙醫,你是明白人,你自己告訴四皇子,這位公子若是跟着你學醫,最好能學成什麼樣子?”
陳妙醫想了想,搖了搖頭,什麼話都不說。
在場的人卻都知道他的意思,魏無忌不是學醫的料,即使是跟着他學,也好不到哪裡去!
東陵天更氣得說不出話來。往常都是他嗆別人的份,仗着他的聰明智慧,他扳倒了無數能人巧匠,卻屢屢敗在夜煌手上!這口氣他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就爲了魏無忌的事情,他也要跟夜煌抗爭到底。
“王叔說這話可就太傷人了。誠然,無忌的確不是學醫的苗子,但是無忌有一顆學醫向善的心,陳妙醫不給他機會,如何知道他是否能化腐朽爲神奇呢?”
東陵天死揪着不放,夜煌也覺得他難纏,然而他對付難纏的人自有他的法子。
可東陵天同樣摸索出了夜煌的心思,不就是愛護北堂瑤,又怕魏無忌在醫堂裡欺負她嗎?他把魏無忌安插在這裡,還就是爲了折騰北堂瑤!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實現他的目的!
陳妙醫倒是被堵得說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了,人家有一顆死了都想學醫的心,他能怎麼辦?不讓人家學?會落人詬病的!真是難辦啊難辦!
“再者而言,王叔認爲北堂小姐醫術足夠好了,本皇子卻不這麼認爲。北堂小姐的醫術還有需要精進的地方,不如陳妙醫開個學堂好了,廣招天下熱愛醫術之人,一則可以交流討論,二則也能互相學習。陳妙醫覺得這個主意可好?”
滿室靜默。
北堂妖沒想到東陵天這麼能作幺蛾子,她是招他惹他了,才讓他非要揪着她不放。
可陳妙醫是哪裡造了孽,竟然也被他盯上了?
罪過啊罪過!
陳妙醫心裡也是一陣不能言說的鬱悶,他又是招誰惹誰了!
夜煌輕輕挑眉,道:“天兒這是存心給陳妙醫找麻煩,是不是?”
“怎麼會呢?”東陵天笑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夜煌盯了一會兒東陵天的笑臉,倒是沒說什麼了。
“反正是造福天下的事情,陳妙醫若是拒絕,我猜父皇知道了,一定會生氣呢。”東陵天提起東陵國皇帝倒是不敢再自稱“本皇子”了,在場的人有陳周之,夜煌,和北堂策,各個都是皇帝面前的紅人,誰要是跟皇帝吹了吹風,皇帝保準要整治他這個“本皇子”了!
陳妙醫只能露出一副爲難的神色,道:“可在下再過兩月就要回宮裡去了,那這學堂……”
“自然能開下去。再說了,北堂小姐是陳妙醫的關門弟子,就此繼承下來也無妨。”東陵天道。
“那皇上那兒……”
“我也會去說。”
總而言之,東陵天是打定主意了,他要開學堂,讓陳妙醫收魏無忌進去,在他們身邊安插眼線!
陳周之見夜煌也沒有反對,北堂策和北堂妖更是沒有說什麼,只能道:“那好吧。”
東陵天這一次終於讓夜煌吃了個暗虧,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他的目光在每人身上都轉了一圈,帶着勝利者的姿態,咳了咳嗓子,清聲道:“無忌,咱們走!”
徒留陳周之,北堂妖,北堂策大眼瞪小眼。
夜煌倒是自自在在地坐下了,他將手邊的茶壺推給陳周之,道:“你去倒茶來。”
陳周之忙不迭地去了,在夜煌面前,他就是個小嘍囉。
北堂妖和北堂策見狀對視了一眼。北堂妖倒是不驚訝,畢竟陳周之是夜煌的人,從某種不能明示的意義上來說,他們倆是上下級的關係。而北堂策卻給震驚到了,他以前與夜煌和陳妙醫的接觸都不多,只在心裡對二人有個基本印象。
夜煌是看似溫潤清朗,但北堂策知道他心有溝壑。而陳妙醫卻是個高冷的人,他不問朝廷事,只專心爲宮內人診治身體,又心懷天下,每月休沐的時候都會在民間開義診。
北堂策清楚是夜煌推薦給皇帝陳周之,這麼多年過去了,陳妙醫成爲皇帝身上最紅的御醫。按道理來說,他的一品御醫身份也足夠讓他在所有官員面前挺直腰背了,可他卻在這兒對夜煌畢恭畢敬……
北堂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跟着北堂妖這些日子,他的心臟遭受了極大的考驗。而他心裡只有一個疑問:北堂妖和夜煌的關係絕不如他們表面上展現的那麼淺,他們多早以前就認識了?北堂妖的假死是不是也是夜煌做的?
一切都是個謎團,北堂策只覺自己不夠強大,不然就能將北堂妖護在身後,而不是讓她還頂着北堂瑤的身份不能認祖歸宗了!
“北堂相爺。”這已經是夜煌第二次喊北堂策了。
北堂妖碰了碰北堂策的手臂,示意他回神。
“嗯……王爺有何事?”北堂策轉
回了眼神,忙道。
夜煌似有若無地瞥了北堂妖一眼,清淡開口:“本王只是好奇,北堂小姐跟四皇子有何過節?天兒絕不是莽撞的人,卻爲何處處針對北堂小姐?”
北堂妖暗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怎麼知道?
北堂策想了半晌,說道:“我也不知。瑤兒尋常都未曾出來過,也沒見過四皇子,可今日早晨四皇子突然來到大理寺,聽了阿福他孃的冤訴,便要傳瑤兒過來。瑤兒的表現雖然也莽撞了一些,但四皇子的針對卻是十分明顯的。瑤兒,你自己怎麼說?”
北堂妖斂下所有表情,淡淡道:“清早大理寺來人抓我,我也什麼都不知情。四皇子大抵是不悅有人敢違抗他,才鋒芒以對。”
“本王知曉了。北堂小姐,你回去只管好好休息,大理寺的案子本王會爲你處理,你無須擔心。”夜煌看她的眼神也淡了下來,北堂策在一旁看着,內心的疑問反而更深。
他回去會好好查的!他的愛女遭受如此劫難,他卻什麼都不知道,談何做一個好父親!
北堂妖應了一聲,問北堂策:“乾爹,我們要回府嗎?”
北堂策點點頭,“是時候回去了。夜王爺,我們這就告退了。”
“去吧。”夜煌難得地還應了他們一句。
門口偷聽的陳周之差點沒摔個趔趄,老天真是開眼了,有生之年,他居然真的能看到王爺不再冷酷無情的模樣,真的是……太棒了!
“快把水給我!”陳周之衝着端水過來的小廝低聲道。
隨即,兩相交接,陳周之端着水就要進門去,正好跟出來的北堂策撞了個正着。
“北堂相爺,您這就走了?”陳周之一臉懵懵的。
北堂策客氣地笑了笑,說道:“麻煩陳妙醫了,小女頑劣,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陳妙醫也客客氣氣地回道:“北堂小姐是我見過最有天分的人,她值得我培養她。”
“那也還是要謝謝陳妙醫了。”北堂策衝陳妙醫點了點頭,終是帶着北堂妖走了。
陳周之站在門口留戀地望了他們一眼,卻忽然聽得一聲:“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夜煌生氣了。
陳周之趕快進來,他用腳勾上門,將茶壺一放,匆匆泡了一杯茶就遞給夜煌。若是放在尋常,這麼簡陋的茶水,夜煌向來是倒掉。可今日不一樣,他恍若未見一般,慢慢品味着茶水,卻也食不知味。
陳周之在心裡暗笑,他家王爺果然是對北堂妖有意思!
“王爺,我將全部醫書都贈送給了北堂小姐。”陳周之笑嘻嘻地說道。
夜煌眸光一動,轉到他身上,眼裡古井無波,幽深幽深的眸子緩慢眨了一眨,然後他道:“你想要什麼?”
哎呀,果然這時候的王爺好說話!
陳周之道:“我想要王爺珍藏了許久的那套‘浮雲山人’撰寫的《浮雲九記》,聽說市面上價值萬金呢,我也想拿過來看看。”
“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