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靈用力一點頭,也不顧手上被殺手劃出的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左手臂一伸,便飛快攬住北堂妖纖細的腰身,猛提一口真氣,帶着北堂妖穿越幽深的小巷,一路直奔北堂府邸。
北堂妖幾乎腳不沾地,聽着耳邊錦靈的喘息越來越重,她不由蹙緊眉頭,低低出聲道:“錦靈,我們已經甩掉他們了,你放開我,我可以跟上你的!”
她知道,錦靈害怕她被那些殺手傷害,才一路狂奔。可身爲醫者,她自然也知道,錦靈強行提起真氣,在重創之下,又添新傷!
這樣爲她着想的錦靈,怎麼讓人不心疼?
“錦靈!”
見錦靈抿着脣並沒有放慢速度,北堂妖心裡又難受又擔心,她又喊了一聲,這一次,錦靈猶豫了一下。
北堂妖在快速前進中餘光掃過一片破舊的老屋子,在黃昏的薄暮之中,幽森危險的氣息逐漸瀰漫。
“錦靈,我們去那邊躲着。”北堂妖在錦靈的耳邊低聲說道。
錦靈反應極快,應了一聲是,旋即帶着北堂妖躲入一間破屋內。
一進門,北堂妖以指爲針,連封錦靈周身八道大穴。在尋常情況下,一個武林高手被封八道大穴,不死也殘。但北堂妖醫術出神入化,她接受的醫術教育也與常人不一樣,這八道大穴,不僅不會讓錦靈受內傷,反而能讓錦靈的內傷不再惡化。
“小姐,你這是?”錦靈疑惑地望着北堂妖。外面還有殺手在找她們,在沒有回到北堂府之前,北堂妖封住她的穴道,雖是爲她好,但也讓她們陷入了困境。
北堂妖是不會武功的,她的武功又暫時被封住,要是殺手再找來,她們該怎麼辦?
“不怕,錦靈,我有辦法。”北堂妖按下錦靈的肩頭,讓她坐在靠牆的裡側,而她則擋在了錦靈的身前。
“小姐……”錦靈有些蒼白的脣瓣動了動,淚光逐漸在她眼底攢聚,她咬住下脣,一片血色在脣瓣氤氳。
“是我拖累了你……”
“噓!”
北堂妖回身捂住她的脣,鳳眸裡星星點點的璀璨光澤綻放,一瞬間就讓錦靈呆住了。
然而只有一陣風吹過。
北堂妖屏住了呼吸,跟錦靈大眼瞪小眼了好半晌。
“……好了。”
北堂妖動了動耳朵,確信沒有人在外面搜查了,才輕輕吐出這一句話。
錦靈終於緩過神來,小聲問道:“小姐,剛纔那羣殺手追來了?”
北堂妖素手一翻,低眉斂住腕間衣袖,低低說道:“他們訓練有素,我們本來就跑不遠,註定會被追上。與其如此,不如就地躲起來。我封住了你的穴道,已經將你的氣息降低到幾乎沒有,我自己再隱忍一些,這場災難十有八九能躲過去。”
錦靈恍然大悟,她眨着水亮清透的大眼睛,衝北堂妖笑了笑,容顏純美溫柔,卻又有着幾分傻氣。她道:“還是小姐聰明,那我們現在要回府嗎?”
北堂妖站起來,抖開長衫,一身的灰塵。她又拉起錦靈,眉目淡然平靜,只道:“小心些吧。”
回府
的路格外煎熬,錦靈和北堂妖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怕那羣殺手再度出現。懷揣着一塊燙手“令牌”的北堂妖更是繃緊了腦海中的那根弦,在短短的一炷香時間內,她腦中思緒高速旋轉,然後對着夜煌便是一頓咬牙切齒。
錦靈也發現了這其中的不對勁,她一邊警惕查看着四周狀況,一邊問北堂妖:“小姐,那個男人究竟是何意思?”
北堂妖冷嗤道:“爲了轉手一塊燙手山芋,他倒是精打細算了很久。”
錦靈“啊”了一聲,還是不太明白。
北堂妖也沒打算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這些,她們匆匆回到北堂府,剛進院門不久,就有丫鬟前來叫北堂妖去前廳用晚飯。
“小姐正在換衣,我們馬上就過去。”錦靈站在門外如是說。她早已換下了染血的衣服,此刻雖面冒冷汗,卻仍舊親和敦厚。
丫鬟得到了回答,卻因爲和錦靈以往還有些交情的緣故,沒有及時離開,她憂心忡忡地問:“錦靈姐,你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錦靈既有內傷又有外傷,更不能直接跟丫鬟說剛剛的事情,正想糊弄過去的時候,緊閉的雕花古樸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北堂妖那素淡寧靜的容顏出現在門隙之間,她一頭秀髮垂落腰間,烏黑的色澤搭配身上純白的衣衫,盈盈一握的腰肢間束着流蘇腰帶,略有些蒼白的臉色讓人看着就覺得弱柳扶風,實在讓人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只聽得她虛弱地出聲:“錦靈,我有些不舒服,今晚就不過去用飯了,你來伺候我歇息吧。”
錦靈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剛剛北堂妖可沒有受傷啊,但她又傻傻地信了,更擔心起了北堂妖的身體。
“小姐,你沒事吧?我這就去請大夫過來!”
北堂妖搖搖頭,柳葉眉微微一蹙,左手擡起扶住了額頭,似乎下一秒就要暈倒。
錦靈忙過去扶她,丫鬟一看這情況,也問了幾句,就匆匆趕去跟北堂家主彙報了。
待到丫鬟離開,北堂妖就恢復了正常。她坐在椅子上,素手拿過藍瓷紋繡的茶杯,倒了一杯茶先行喝下。
錦靈瞪大了眼睛,愣了足足半盞茶的時間,才驚叫道:“小姐,你沒有受傷?!”
北堂妖勾脣一笑,眼底終於有了暖意,她施施然道:“我是沒有受傷,不過——”
“錦靈,你坐下,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將門和窗盡都關上了,北堂妖搬出醫藥盒,點着暖燈先檢查了一番錦靈的傷,眉頭越蹙越深的時候,錦靈忍不住安慰她道:“小姐,我沒事的,不用你這麼擔心,我回去自己包紮也是一樣的。”
聞言,北堂妖又好氣又好笑,她嘣了下錦靈的額頭,沒好氣道:“你給我老實坐着,這幾天好好歇着,不要亂跑。我也不需要你伺候,我們先修養幾天,等……”
她卻又話音一轉,沒有繼續說下去。
錦靈也沒有在意,因爲北堂妖開始給她上藥了,那藥水碰在身上是真的疼,但是沒辦法,良藥苦口,這可是能生肌活血的好藥,整個都城都不見得能有比這更
好的藥!
而且還是她家小姐自己研究的!
北堂妖卻若有所思。今日夜煌先是解了她的圍,又塞給她一塊令牌,將所有的殺手都引到了她這裡來,差點害她丟了小命!這仇,等她休養好了,定要讓夜煌百倍償還!
這是她未說完的話,也是她對自己的承諾。
夜煌此人,她必與他爲敵!
但是,夜煌掌握着她的把柄,她要如何才能反轉局勢?夜煌這種人……會有把柄嗎?
夜幕降臨,偌大的前廳裡,秀雅清逸的擺設之中,坐着三個人。北堂家主自然是不用說,下了朝之後,他專心致志地陪着自己的妻子,就怕藍素因爲北堂妖的“死”想不開。另一個人則在一天的高調行事當中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感,她端坐在圓桌另一邊,神情飛揚,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北堂策在安慰藍素的過程中,無意間看到了北堂雅的神情,不由得眉頭一皺,低沉問道:“雅兒,你如此高興是爲何?”
北堂雅神色一緊,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表現地過於明顯,趕緊斂下了神情,恭恭敬敬道:“爹,姐姐才過世不久,雅兒難過還來不及,怎麼會高興呢?雅兒只是想起來往日姐姐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有些想念那時候,這才露出了追憶的模樣。”
北堂策似乎是被這說法說服了,他擺擺手道:“也罷,亡人已逝,你也別再說了。”
藍素卻因爲這話而大慟起來,她的眼淚一發不可收拾,正巧這時丫鬟來彙報北堂妖那邊的情況。
北堂策一聽說北堂妖身體不舒服,就趕緊讓人去請大夫過去了。而後他一邊摟着自己的妻子,一邊嘆氣道:“素兒,妖兒已經走了,你這樣……唉!”
藍素只揪着他的衣襟淚流,一雙美眸早已紅腫,細白柔美的容顏也憔悴了不少,看得北堂策心裡一陣陣地抽痛。
他無言,只好把藍素擁得更緊。
“爹。”北堂雅在這時起了身,她輕蹙着眉,細細說道:“雅兒表姐身子不舒服,我也過去看看吧?”
北堂策點了頭,北堂雅才低着頭轉了身,她的眼底滑過一絲不懷好意,這位表姐真的是身子不舒服嗎?她纔不信!
而另一邊,北堂妖的屋子裡也迎來了不速之客。
她剛幫錦靈處理好傷口,房門就被敲響了。篤篤篤的三聲,每一下間隔都是一樣的時間,北堂妖立即提起了警惕心。
“誰?”隔着門,她冷聲問道。
錦靈立即就要站起來,被她按着肩頭不讓動。
門外絲毫沒有聲響,北堂妖剛想以爲是自己的幻覺,大門就被人強行推開了。
來人一身黑色勁裝,面容冷峻,腰間斜跨一把大刀,冰冷的金屬感混雜着冷風吹了進來,他擲地有聲:“請北堂小姐將令牌交出來!”
北堂妖和他對視半晌,不卑不亢,眼神冷靜。
他們都是聰明人,知道對方要什麼。
北堂妖冷冷吐出一句話:“想要令牌,讓夜煌自己來!”
到了她手上的東西,還想要回去?做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