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息之前,天空還一片萬里無雲的湛藍,在湛藍中洋溢着溫暖的光輝。不過這時已經是深秋,農戶們剛剛經歷了豐收,彌留在在他們嘴角的喜悅還沒有完全消退。
這不,大夥兒趁着今天這樣好的天氣,可不使勁把自家的剛收割的未脫水五穀雜糧搗騰出來曬曬太陽。這些收成可是他們的命根,因爲大部分的糧谷已經被上徵給上面的人,留下的這點口糧那得要妥善又悉心對待,不然也就只有餓死的份了。
“這是要變天了,變天了呀……它個狗孃養的……這可得讓雜們怎麼活呀,怎麼活呀!”劉老栓咧着碎碎叨叨地罵個不停,但是手裡一點也含糊,“你們幾個小崽子,還不快點,咱家就指望着這點口糧過下半年了!”
劉老栓和自個的老伴忙得不可開交,卻看自家的這幾個娃兒居然還有閒工夫去擡頭傻望着天空,實在是火冒三丈煽乎得很。
“不是呀,爹你看,這天氣真是邪乎了,明明是萬里無雲了,可卻還下着傾盆大雨!”幾個孩子被這麼一罵,心裡覺得有些不是滋味,連忙指着天空爲自己的新發現辯解喊道。
“少見多怪,今天就是下刀了也得先把咱們家的口糧收拾好再說!””
“知道了……爹!”
“知道還不快點,這糧谷要是受潮到胚了,那下半年,你們這些小崽子就等着喝西北風去吧!”
“孩子他爹,你就少咋呼惱氣了,這不是快收拾完了嘛!”
經過一陣風馳電掣地搶救之後,劉老栓一家終於把曬在糧臺上的谷糧收拾裝進了自家屋裡。劉老栓他也終於鬆了一口嘮氣,挺直了一直彎曲的腰背,一臉雲淡風輕又心事重重地仰望着這奇怪的異象。他活了一百來歲了,年輕地時候也曾嚮往過修煉成仙的癡夢,奈何現實的壓迫和自己的妥協讓他成了現在的生活。不過他卻也逐漸地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不僅有個賢惠的老伴排在身邊,還有一羣淘氣懂事的小崽子圍着他轉,這是他葉孤舟漂泊了大半生才尋到的港灣。而他這一次地靠岸與他以前的落宿不同,以前停靠了,他還會繼續趕路前進,因爲他還沒到達他夢想的終點。不過這一次停泊就不同了,因爲他現在已經到達了他的終點,雖然與當初他所想的並不一樣,甚至是相去甚遠,但這裡他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而且他還能把這幸福緊緊地抱在懷裡,一刻也不讓它溜去。
“孩子他爹,想啥呢?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劉老栓的老伴從茅草屋裡緩緩地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件補洞的大衣,然後給他披上:“這天雖然晴空萬里,可下着雨,可別冷着自個兒了。”
劉老栓一伸手拽住剛披上地大衣,卻恰好拽住了老伴兒的手。這雙手並沒有那些大家閨秀女子的嫩滑芊細,而且還是粗糙又蠟黃。不過就是這樣一雙粗糙又蠟黃的手,讓他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晴雨之中,佇立着一個雨不身的白衣俊逸男子。他望着茅草屋下那對恩愛的凡人夫妻,心裡莫名有些意動。俊逸白衣男子知道這樣平凡又普通的生活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卻變成了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
這個站在晴雨之中的白衣俊逸男子正是白忘川,今天他要趕往仙樂都,因爲這或許是拯救他們白家的一次機會——娶到到天機榜三甲中的一個女子。他們白家也是奇域百族中靠在前二十的家族勢力,只是這些年來一直在走下坡路。其中最大的原因之一無疑就是當時的他並沒有繼承到白家的任何血脈神力,僅僅就是一個資質中上等的人而已。要說這樣的資質對於其他修神練氣者來說已經是非常少有的存在了,但奈何他可是白家的繼承人。不過他的家人並沒有放棄他,還把了家族裡許多天材地寶都給了他,他知道這不僅僅是愛,還有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然而他越是努力地使用資源來堆積自己,他的修爲實力境界也沒有多少提升,甚至還影響了他的修行潛質。照這樣下去他覺得自己會被毀滅的,他的家族也會隨之被毀滅的。爲了不動搖他們白家的安危,所以白家對於他這個白家繼承者一直都是掩藏着。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可就在透風之前,幸好有一個神秘人出現拯救了他,也拯救了他們白家。
“你們白家的人都是白癡嗎?他可是古聖神獸轉世——白虎轉世,講究的是道法自然地成長,你們卻這樣往死了給他灌藥,這無異於揠苗助長!”神秘人對白家的人大罵一通之後,最後還是幫他把身上的藥污殘漬吸排除了體外,不僅如此神秘人還幫他選擇了一個神奇的修煉聖地,後來他才知道那個地方叫闇天九靈秘境。
白忘川以爲自己絕對是一個機緣極高的天選之子,不然這一切好運爲什麼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之前他一直隱而不出世,所以外界的人已經對白家的繼承人的修爲潛力有所懷疑了。不過他相信這一次的出世一定會震驚世人的,可沒想到這一次機緣並沒有降落到他身上。天機大戰他也是榜上無名,可是他是有實力的,只要有實力,那麼就不怕沒有出名的機會,所以他決定前去仙樂都,蹭一下熱度,尋找一個一舉成名的機會。
可是這一次他白忘川又一次失敗了,應該說他還沒開始他的表演,他就已經敗了。他也沒有想到那個天機榜首的人來,而且這個人還突破到了至尊境界,他的簡單強勢的出場掩蓋了他們這些所有天才的光芒。
“要是我白忘川也是個普通人,不知是否也可以像他們一樣簡單幸福的活着……”白忘川望着劉老栓夫妻倆恩愛的畫面,心裡升起一陣一陣高低隱現的苦澀。
就在白忘川將欲留下一個落寞的孤單背影離去的時候,一個稚氣的聲音卻是叫住了他:“大哥哥,下着大雨呢,要快到我家來躲躲雨吧!”
白忘川聞聲轉首一看,竟是一個十歲某樣的小女孩拿一把泛黃的油紙傘,正踮着腳努力地給他撐傘。只可惜長得太高,小女孩踮足了腳尖,還是沒有給撐到他的頭頂上。
不巧,這時小女孩的腳尖踩到了一顆石子,眼看就倒在了泥塘水窪上,白忘川還在納悶爲何他還沒察覺到這個小女孩的任何氣息呢?只不過他還是伸手抱住了要摔倒在地上的小女孩。
“小姑娘,沒事吧,走路小心一點,別摔着了!”白忘川正要提醒着這個好心又粗心的小女孩的時候,心裡卻升起了一個熟悉而恐懼的感覺。
“你……你……”白忘川不可思議地盯着倒在他懷裡的小女孩,小女孩兒的臉還是那樣的天真爛漫,只是小女孩的那隻小手上卻多出了一顆跳動的心臟。這樣的場景他怎麼會不熟悉呢?想當初在天機大戰的時候,他就被天族的天權掏心滅殺過,他以爲自己是必死無疑,然而他卻沒有死。他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爲何,但是那種被掏心的感覺,他絕對是最熟悉不過了。所以當這個奇怪的小女孩對他下手的時候,他就有所警覺了,只是奈何,這個奇怪的小女孩的實力還在當初的天權之上,哪怕他有所警覺了,還是無法逃脫對方的殺手。他想伸手推開倒在他身懷裡的小女孩,只可惜在他的心臟離體的時候,他就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支配權。
這樣的死亡味道,白忘川品味過許多次,上一次的時候他還有機會品味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可是這一次之後就沒有了最後一次機會。不過他卻也納悶對方竟然沒有滅殺他的神魂,這一點讓他還有思維去感受到更多的恐懼感。
“謝謝大哥哥你的白虎心,作爲回報我就放過你的神魂吧!”小女孩把掉在地上的油紙傘拾起來,搭在自己的小肩上,露出了天真爛漫的笑容。一轉身就消息在了原處,和她一起消失的還有那間茅草上的人。
晴空大雨之後,一條句長的彩虹橫跨在那一座座茅草屋下,只聽到淅淅瀝瀝的雨點滴聲細語,完全聽不到半點人聲笑語。
白忘川的神魂壓根不敢往身後去看,他的神魂好不容易纔逃了出來,雖然沒有了肉體,但他卻是感到無比的慶幸。只是他還來不及體會這種劫後餘生的慶幸,這種感受慶幸的機會也被剝奪了。
“冥姬,這種小事情讓我和白四來就行了,何必勞煩親自動手呢!”
晴空樹陰底下,一個似男似女的聲音突然響起。呼呼……一陣雨風處過,晃動了出聲的地方,這時才隱約看到有三個奇怪的身影在樹葉縫隙中顯露出來。其中兩個穿着黑白孝衣各揹着黑白顏色的貼葫蘆,而站在他們中間的是一個身穿墨色羅裳的神秘女子。
“這一次,你們就送到這裡吧!今後我要一個人行動了,無論如何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了,除非有我的召喚。”墨靈韻把手上的虛靈戒指遞給了黑三,“這是我最後爲給主人收魂了,你們兩個把這些交到閻羅天子包那裡,他肯定會對你們委以重任的!”
墨靈韻呶呶嘴還想說些什麼,不過話到一半,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她那雙獨特的異瞳已經消失不見。她的那雙異瞳實在是太引人矚目了,不適合完成她這一次她的主人交給她的任務,所以她懇請她的主人替她把它們都封印了。從此她將會以一個新的身份和麪貌出現,而這一次的任務對於她來說也是前所未有的挑戰——她要讓讓那個男子——瑾言愛上她。
“愛是什麼?”墨靈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這個任務是她的主人交給她的,那麼她就一定會把它完成。
“黑三,你說冥姬這是怎麼了?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就算是上一次的天機大戰,也沒有見她有過一絲情感波動,難道這一次主人的任務比參加天機大戰還要危難?”白四狹長的眼睛裡露出一絲意外的疑惑。
“白四勸你最好別去猜測主人的心思……”黑三望着遠方,語氣凝重地提醒道。
“死鬼,這裡又沒有其他人,怕啥!”白四有些不以爲意。
“言盡於此,別怪我沒提醒你!”黑三愈說愈凝重。
“知道了,我就不是看你是不是真的關心我嘛!看來你對我還是挺有心的……”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一個似男似女的聲音,一個死女似男的聲音,隨着風越吹越遠,然後也驟然消逝在淅淅瀝瀝的雨聲滴落裡。
晴空萬里無雲依舊飄落着漸小的雨,懸掛在蔚藍天空的溫涼秋日也很疑惑地偏了沉思的腦袋……顯得有些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