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這一句話語猶如亙古魔神的低聲細語,洞徹了萬籟俱寂當的乾坤。繁華熱鬧的仙樂都從未體會過如今天這一時刻的寂靜,而在寂靜中閃過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萬里無雲的晴空居然飄落着滂沱大雨,只是這些雨滴還未與大地上的萬物親暱,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禁錮在了上半天空。這些雨水可不是那麼容易妥的,它們還在不斷地聚積着,試圖突破這突然擋住它們前進的力量屏障。
終於,這股強大的禁錮之力還是被解除了。那些不斷累積的雨滴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傾盆大雨,甚是似天河氾濫成災降臨而至。這好像是某個神人的惡趣味一樣,偏要給太過熱鬧的仙樂都澆了一盆天大的冷水,於是因此許多外來的好事者,只能狼狽不堪地拖着溼漉漉的華衣盛服喋喋不休地離開了。
說來這場晴空大雨本來甚是奇怪詭異,但落座在坤明殿中的人卻不去理會外面的風雨交加。他們目光如炬地盯着這個突然出現的耀眼奇光幻影。終於神光褪去,露出了一個玄衣少年男子。只見玄衣少年男子身如雄峰,轉身回首之際,飄現那一張精緻白皙堅毅陽剛的面龐,兩道蒼穹眉,一雙星瞳目。這雙璀璨星瞳實在是深邃而迷人,初見之人,總會忍不住地想要盯着它看,不過只是一剎那間,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行爲是多麼的愚蠢。
“這就是天機榜首的瑾言,實在是……太可怕了……”坤明殿堂上這些被好奇心吸引着的衆人驚魂未定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再也不敢直視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男子。不過他們心想着:“對方已經是至尊強者,碾死自己比捏死一隻螻蟻還要容易許多,想來自己這樣膽大妄爲地直視尊者的眼睛,此乃大爲不敬。”遂有許多人自然而然地低下了自滿驕傲頭顱。
張華連貴兩人本來不想在這個他們曾經輕視過的,甚至是無視的人的面前低頭的。只過當他們看到那些身份比他們高貴,修爲也比他們強大的人也都在此時低下頭的時候,他們這非常不是滋味的心理,終於得到了些許好受一點的安慰:“別人都低頭了,自己低頭哈腰不算稀奇丟臉。”他們這樣一想之後心情的確好受了很多,只是那股奇怪的藕斷絲連的縈繞在他們心裡面的壓抑感,又是怎麼一回事。就如大家一起賽跑,曾經還被自己遠遠摔在身後的人,而自己也是一直領先在前,然後你也也沒有看到他從跑道上追趕上你,更不用說超越了。但是等到最後宣佈比賽結果的時候,原來人家早已從他們的頭上飛過,超越自己不知多少。而自己卻一直以爲對方已經被自己甩得遠遠了。於是沾沾自喜換來的不過是一場自以爲是的自欺欺人的夜郎自大。
“坐井觀天太久……真的變成了井底之蛙!”
突然,張華、連貴兩人低眉相視彼此,心裡五味雜陳地給彼此使了了一個眼色,然後兩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涌入人山人海里,熙熙攘攘、擁擁擠擠之後就不見了蹤影。
有琴烈峰對於瑾言對於瑾言並不算太過的陌生,但也算不上多少的瞭解,充其量也是粗略瞭解過一些東西而已。而且這些所謂的瞭解還是在天機榜公佈以後,他才真正着手來收集的信息。只是瑾言在奇域的事蹟確實有點少,有的多數是一些被人點綴修飾後的傳說,所以他說到底還是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年男子有些奇怪的。而更讓他意外的是,這個人還是自家閨女的情郎。他的女兒對此可是隻字未提,所以突然有人搶婚襲來,還是讓他有些意外不已。他不由把目光轉向了有琴醉仙,見自家這個二弟還是一如既往的正常得讓他感到有些不正常,本來尋解的心更是蒙上了灰茫。無奈之下,他只有把目光轉向了有琴玲瓏和有琴子賢那裡,終於還是從有琴子賢那裡得到了一個提示:自家的這個小弟認識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可是他居然沒有告訴他。不過他也知道,現在有琴子賢表現出了讓他知道自己是知道這件事情——若雪的情郎是瑾言,也是他有意讓他知道的。
“那個大哥我不是有意瞞着你的!”有琴子賢看見自家大哥那張威嚴的臉似乎有些泛黑冒青的,只能表示很是無奈又無辜地癱聳着肩膀,然後急忙打開一把蒲扇給自個兒扇風降躁去尷尬了。
“雪兒……”
“言……”
瑾言縮地成寸,一下就來到了有琴若雪的面前。男子大手溫柔一攬,女子嬌羞一跌,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此時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兩人彼此只需靜靜地感受着彼此強烈躁動的心跳就足矣。
空氣之中瀰漫着一股溫馨甜蜜而又沉寂冰冷的氛圍,很奇怪的是奇域八大家族的皇甫聖華、南宮藺、戰狂等人卻是選擇了沉默。
“有趣,實在是有趣得很呀!”
幻凌虛則是用手捋這自己下顎那花白凌亂的鬍子,一臉意趣盎然地來回盯望着東方逸風和完全無視衆人沉溺在有琴若雪暗香柔情的瑾言的兩人。
至於天衣堡的家主林闐則是老實本分了許多,已然變成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但是他是不可能這樣肆無忌憚地表現出來的。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得罪這些人的,所以他還是儘量讓自己的臉上多了一些擔憂、慌亂、倉惶的神情,這樣一來自然就保險了許多了。但是當他看到自家的女兒就站在那個瑾言的男子身旁而且還很是熟絡的樣子,他那顆高懸的心,突然地就猛然一墜沉。
瑾言和有琴若雪就在衆目睽睽之下,一陣久久相擁之後,終於還是依依不捨地離開彼此的懷抱。
“若雪平時看你挺矜持害羞的,屹然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怎麼見到自家情郎了就按捺不住地在衆目睽睽之下投懷送抱了……呵呵!”
皇甫青衣見兩人如此深情相擁,完全沒有在意到旁人,顯然她也成了旁人之一,所以不由有些吃味地調笑着臉上有些泛紅害羞的有琴若雪。
“青衣你……瞎說什麼呢!”
大膽深情相擁之後,有琴若雪才發現周圍有無數雙眼睛正盯着她的這個地方看,偏偏再經皇甫青衣這樣恰時調笑,一時竟讓她有些窘羞嬌澀不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自己真的是……太……太不矜持了……”雖是羞澀想逃,但她卻沒有逃,因爲她必須與她所愛的這個男子站在一起,去接受世俗的挑戰。不管怎麼說她和東方傲然的所謂婚約都是被公佈於世的事情,她不願傷害東方傲然,更不願看到瑾言爲此而遭到外來的傷害。可是隻要她選擇和瑾言在一起,那麼危險就是必然的事情,首當其衝的自然是來自東方家族的報復。
“這個人已是至尊強者……”此時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抱着看戲的心情保持沉默不語,但是東方逸風卻是不行。他自然知道自己向一個至尊強者去伸張所謂的“正義”,這無疑是找死的。可是爲了保住東方家族的顏面,他不得不讓自己變得理直氣壯地怒視着同樣發怒的有琴烈峰,然後威脅說道:“有琴烈峰……你欠我東方家族一個解釋!”
“這……這……”有琴烈峰突然被東方逸風這樣指着鼻子威脅着,只能表現得和東方逸風一樣同仇敵愾地迴應道:“放心東方兄,這這樁婚事是我有琴家族親口允諾的,自然是板上釘釘的事!不過……”說道這了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有些爲難地盯着東方逸風。
“不過什麼!”東方逸風怒然反問道,“難道你有琴烈峰還想悔婚於我東方家不成?”他自然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做法有些無理取鬧,甚至有些滑稽地在譁衆取寵。可他除了這樣理直氣壯地譴責謾罵,還能夠怎樣,對方可是至尊強者,捏死他實在是太容易了。
“老祖宗呀,您倒是快點來呀,我們東方家族已被人欺負到頭上了!”東方逸風只能祈禱着自家的老祖宗東方問天快點趕來救他於水火之中,可是時間過去刻息又是一刻息,然而並沒有見到自家老祖宗趕來。其中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一個非常怪異的景象,那就是他的兒子東方傲然在這樣一個重要的日子居然也沒有出現。
東方逸風已經顧不得什麼丟人現眼,東方傲然可是他們東方家族的希望,容不得半點閃失。至於東方馨然……他只是目光草草一掃而過,然後自己就突然隻身離開了。
皇甫聖華、南宮藺、戰狂等人本來還興致勃勃地看着憋屈的東方逸風在賣力地表演着,卻是沒有想到對方就這樣匆然離開了。
“不好,羽兒他居然沒有來,難道是……他?這不可能……”突然,南宮藺也是匆急離去,恰時還不忘看了一眼那個無視衆人的少年男子——瑾言。
皇甫聖華此時也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驟然陰沉,也是瞬間離開了坤明殿堂。
而在同一時間,戰狂也是瞬間離開了。
見到這些人都黑急着臉突然莫名離開的幻凌虛,心情自然是舒暢酣爽,只是在下一刻,他也立馬黑着臉瞬間離開了。
一時之間,本來因爲林妙依而不停湊近林闐的這些八大家族家主就這樣匆匆相繼從他的身邊離去了。他感到有些意外,但他也猜到了一絲原由:“今天,這些家族的繼承者都沒有出現!難道是那個叫瑾言的少年男子乾的?”想到這了,他還是壯着膽子向瑾言悄悄看去,因爲他發現自己的女兒似乎和他說了什麼。
“難道……他知道了我綁架了神樹扶桑?”林闐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這個女兒會不顧神樹扶桑的安危。於是,他又擡起頭試着看向瑾言,卻沒想到瑾言也是迎面向他看來!卻是沒想到,兩人目光僅僅是匆忙一觸。林闐他即是癱瘓臥地,彷彿被人一眼洞穿他的所有,靈魂驟然顫慄。
“原來如此……”瑾言遂即也是若有所悟,然後對着一直強顏歡笑,實際憂鬱哀愁的林妙依說道:“妙依姐,你的神蘇爺爺沒事的!”說着瑾言卻是一個溫情的眼神盯上了癱瘓臥地的林闐。
聞狀,林闐自然是如釋大赦,即刻起身離去。片刻不到,他的身邊就多出了一個滿頭紅髮和紅色鬍子的老人。正是哽咽在林妙依心頭,使之悶悶不樂的,牽掛擔憂的唯一親人——神蘇爺爺!
“神蘇爺爺……”林妙依即刻叫喚念道,眼淚婆娑起舞。但是那一直壓抑在她心裡的陰霾就被眼前的這個男子的一個眼神治癒了。
今天的盛事已然變成了一番鬧劇,但是終需要有人來拉下帷幕,讓今天這場意外畫上一個句號。於是,有琴烈峰還是選擇站了出來。他走到高臺之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這才如往常一樣不怒自威地掃視了衆多來賓,然後他就是一個深深地鞠躬不語。
“這個有琴家主,您這是爲何呀?這件事情又錯不在你呀!”
“對呀……”
一時之間,衆說紛紜,莫衷一是。
“的確如此!這一切的錯都是在下,與岳父大人無關,大家有什麼意見嗎?”瑾言緩緩走到有琴烈峰的身邊,伸手恭敬地扶着他的右手,然後目光散漫地掃視着衆人。
“大人您和若雪仙子纔是天作之合……”
“是郎才女貌……”
霎時,坤明殿響起一陣稀稀拉拉地歇斯底里地呼祝聲。
“雪兒是我瑾言的女人,別以爲你是她的父親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如果你硬是要找死,我會很介意的!”瑾言用着有琴烈峰才聽到的聲音不經意間溫聲說道。說完,瑾言就若無其事地向有琴若雪走去了。
“看來好戲已經開始了……”有琴烈峰看着若無其事離去的瑾言,自己的臉色也是恢復了正常,不過在他最深暗的眼角落還是閃過了一點陰涼。
帷幕已經落下,衆人也是識趣紛離。
坤明殿堂內,有琴醉仙已然將一切盡收眼底,不言不語,自飲自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