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才冒出尖尖角,散發出一陣陣溫情脈脈的晨曦,透過素閪紗窗,撫慰在少年男子瑾言精緻的臉上。瑾言睜開雙眼,一陣璀璨星芒迸射而隱匿。他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角,走到已經準備就緒的梳洗祂。
一陣洗漱完畢後,瑾言推開朱雀倚門。一眼望去,滿園春藍草紅花。紅透裂紋的紅日對着天谷海梳妝流影。偶然間或,天鶴與仙霧齊飄,孤水共藤丘一色。如此景色,霎時令人心曠神怡,靈爽透徹全身。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郞長行莫圍棋。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君不知?”此時,火海凌雲,彼岸花開。本是良辰美景皆具,奈何情到深處君不知。雪玉羅裳女子,淺坐雲墊椅。纖手託思,空對林中花與葉。蹙眉深望天心處,終不見君尚來。
面對如此景色宜人,他的心緒並沒有得到多少安寧享受,反而多了幾分傷秋感觸。雖說他那時抱着必死決心前去煞靈枯井救人,而爲了有琴若雪的安危,他把她推給了東方傲然照顧。他肯定自己的做法,可是他卻也厭惡他的做法。他知道他肯定傷透了有琴若雪的心,不過若再來一次,他依舊會如此選擇。哪怕是身死,他也不願所愛之人顛沛而亡。可以說他很是自私,只有體會過失去的痛徹心扉,纔會如此的……可是爲何此時他忍不住的思念她,忍不住的想要擁抱她……原來他也愛她滲入骨髓,清醒時已經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境地。
谷幽蘭一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來到瑾言的那裡。酒醒深夜裡,相思難度過。只是當她看見他佇立藍草紅花葉,清風拂袖愁眉。她心裡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心疼與酸覬。兩人之間彷彿就像是被隔了一道透明的心牆,明明彼此都瞭然於心,不若跨不過齟齬。
沐娷仙身爲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她的女兒和那個瑾言的男子一定有什麼心事阻隔。不料果真是一語成讖,她剛想來女兒閨房探尋。就看到了女兒躲在紅柱背後偷偷地流着眼淚。
谷幽蘭也不明白這是怎麼了,爲什麼心裡覺得那麼的難受。難道是因爲瑾言在思念着另外一個女人,而那個女子卻不是她。這是嫉妒嗎?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有一天也會產生這種曾經令她厭惡的心裡情緒。她使勁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這樣或許能夠讓自己好受一點。
一般來說,女子與男子對於情感問題上來說最大的區別是唯一與責任。女子愛上男子就是全心全意的投入,而對男子來說愛,更多的是一種責任。
對於奇域,甚至其它常域來說。男子的三妻四妾的情況倒是不少,女子的三男四寵的事情卻鮮爲人見。一個女子無論多麼的強大,她心裡期待的愛情都是那種: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一代一世一雙人的愛情。其實那種三妻四妾的情況,只是多數都是屈服對方的淫威而已。對於完整的愛,或者是佔有慾,有時候女人並不比男人弱。嫉妒滋生出來的各種各樣的情緒,會吞噬這藏在其中的人。谷幽蘭她不想成了這樣的一個女子,但是她也不願意就這樣去放手。
沐娷仙看着女兒淚雨梨花捶胸頓足的樣子,她的心裡也很不好受。她女兒就是她心頭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麼會忍心讓女兒受這般委屈呢?想到這裡,昨夜對瑾言的所有好感都蒙上了一股莫名氣憤。
瑾言收回思量,不禁地搖頭暗怨:“自己果然是一個閒着就會發慌、發黴的人,看來得找點事情來做。”此時他的修爲境界已經到了一個新的瓶頸期,短時間內是很難突破了。不過他昨夜聽穀神通說了天機大戰的事後,也意識到想要獲得天機榜首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遙遠的紅竹林裡,谷幽蘭低頭頷首附在母親沐娷仙的懷裡痛哭流涕。沐娷仙一邊溫柔地撫摸着女兒長順柔然的頭髮,一邊憤惱地說道:“傻孩子,剛纔爲什麼要阻撓我教訓那個小子呢?”
“母親,這不怪他……不怪他……是我不小心風沙進眼,莫名淚哀而已!”
“還說不怪他,你都這個樣子了。還在爲他說話,虧我昨天還對他頗具好感呢?說什麼我也要教訓他一頓……”沐娷仙說着就要衝去殺人般的模樣。
“別……母親,瑾言他不是那樣的人,他只是有時候太過於善良和溫柔了而已!或許這就是我和他之間的命緣,怨不得誰!”谷幽蘭急促地抱住了母親,無奈言說。
瑾言倒也納悶爲什麼,一大早上都沒有看見谷幽蘭的身影。谷家的庭院、樓宇、檐廊縱橫勾連,置身其中,倒有些西東。而谷家的許多醫師、醫僕……等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所以諾大的仙醫谷家裡,倒是很少見到幾個人影。偶爾見到的幾人,也是匆匆掠過,或是簡單的向他作禮便離開了。
瑾言不由得想起之前他好像感受到了谷幽蘭曾經來過的感覺,只是當時他心事重重。一時疏忽,也沒有在意。不過轉思之後,他有些後知後覺的暗悔會悟,“難道我那個時候的模樣被她看到了,幽蘭是一個細心敏感的女子,我不應該這般欺瞞着她;可是她同樣也是一個執拗倔強,獨立自主的女子……她會……她願意……可我又能怎麼辦呢?”瑾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突然之間泄了氣。
忽然,一道粉色桃衣雲裳的谷幽蘭劃入了瑾言的眼簾,緊隨其後的還有一片醺闕琉珊素裹銀裝的沐娷仙。兩女都是輕鴻傾國,各自散發出自己獨有的味道。那是淡淡的幽蘭芬芳,以及芬然的黯銷水仙,其中好似還夾雜着紅竹纔有的添香。
瑾言忍不住深嗅着這股迷人的芬芳,見到谷幽蘭並沒有任何異樣,心裡懸起的不好臆想,才稍稍緩了一個坡。就在他剛要欣然和谷幽蘭打招呼的時候,他還是察覺到了沐娷仙那雙冷淡甚至帶有些敵視的臉色與眼色。
“幽蘭,娷仙……阿姨!”瑾言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瑾言……”谷幽蘭倒是沒有什麼異樣。
“嗯……”沐娷仙只是冷冷的回了一聲,然後就直接越過瑾言徑直地離開了。留下一臉錯愕不已的他。
“那個……娷仙阿姨這是怎麼了?好像對我充滿了埋怨敵意似的,是不是我哪個地方做錯了什麼!”
“沒……沒有了!你別多想了,那個……那個每個女子,總會有那麼一兩天心情不好的時候!母親她……”谷幽蘭都爲自己扯淡的荒唐感到臉紅,心裡在不停地祈禱着:“母親大人您可千萬不要怪我呀!我……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哦……啊!”瑾言有些詫異,不過也沒有深究。他反覆思量之後,決定還是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訴給谷幽蘭。
“幽蘭,我有事要對你說!”瑾言突然臉色凝重嚴肅地對着谷幽蘭說道。
“叮咚……”谷幽蘭的心猛然一墜,“該來的遲早回來的!”她好不容易纔僞裝起來的笑容,瞬間消失破碎。
“怎麼了,什麼事情那麼嚴肅!”谷幽蘭故作輕鬆的模樣。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談談。”瑾言說着就欲想那片紅竹林走去。
“這裡又沒有別人,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你不會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吧!”
“對不起,我……我……”瑾言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繼續往下說了。
“吻我……吻我……”谷幽蘭忍不住潸然淚下哀訴道。
然而瑾言卻傻傻呆若木雞,緊握着的拳頭指尖插入了他的拳掌心。
谷幽蘭見瑾言只是無動於衷的杵在她的面前,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彷彿要窒息而亡。
“爲什麼,爲什麼……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爲什麼!”谷幽拉扯瑾言胸口的衣裳,不停地夾淚滿容地質問着。
“對不起,總之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你,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沒有什麼怨言。只是希望你不要這樣的難過,因爲你這樣比殺了我還要讓我難受。”
“你愛她嗎?”
“愛!”
“那你愛我嗎?”
“至死不渝!”
“那我和她你會選擇哪一個?”
“我別無選擇!”
“好一個別無選擇,能告訴我她是誰嗎?”
“她叫有琴若雪,仙樂都有琴家族的聖女。”
“是嗎?有琴若雪……我竟然被一個後來者超越了!”谷幽蘭神情有些奇怪不已。
“總之,一切都是我的錯!”
“對,就是你的錯。錯的是你爲什麼要闖入我的世界,錯的是爲什麼你我要相遇,錯的是你當初爲什麼要救我,錯的是你我爲什麼要相隨,錯的是你我爲什麼要相愛,更錯的是我現在已經無法離開了你……”谷幽蘭一股腦兒地言說着。
言外之意,琴外之聲。瑾言豈能聽不出谷幽蘭的弦內之意,他一把摟住她的玉腰,深情又猛烈地吻住了她:“既然一切都是我的錯,那麼我只能將錯就錯!”
巫山雲雨,暗芷丁蘭。
“你那麼熟練,到底做了多少次!”樓庭花榭,空留下少女一句似哀如怨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