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搖頭，葉靜雯唉聲嘆氣說：“他說希望我們母子兩都能回到他的身邊，重新開始。”
“你答應了？”姚銘傑皺眉問道。
“沒有。”葉靜雯猶豫片刻，才小聲迴應。“可是……”
姚銘傑嗤笑說：“可是你動搖了，對吧？”
最瞭解葉靜雯的人，非姚銘傑莫屬。今天三人一起在動物園遊玩，豆豆一直粘着宋立珩不放，高興得合不上嘴。他雖然調皮，可是每當宋立珩板着臉教育，就會乖乖聽話。
她確實有那麼一刻動搖了，心中的天平開始往宋立珩的方向偏過去。
“他說得沒錯，我確實很自私……你知道豆豆一直很渴望父愛，雖然他平時不會經常在我的面前提起，可是每次在幼兒園看到小朋友有爸爸接送，就會露出傷心的表情。作爲乾爹，無論你對他有多疼愛，有些情感是無法替代的。”葉靜雯一口氣說出這番話，感覺輕鬆了不少。
姚銘傑嘆了口氣，勸慰說：“即使宋立珩對豆豆好，是發自真心的。可是宋家人、葉家人怎麼看你，或者說你怎麼面對他們？別忘了，葉家是因爲宋立珩，纔會宣告破產的，他們要是知道你還沒死，會放過你嗎？”
葉家破產的事，葉靜雯也略知一二。也猜到是因爲她的緣故，宋立珩纔會時隔幾個月才展開報復。
“分開四年，你覺得像宋立珩這種男人身邊就沒有其她女人了嗎？你能保證離開這麼久，他極力挽回不是爲了哄你回去，然後報復你？”姚銘傑緊握住杯子，手背上的青筋冒起。
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不能讓葉靜雯回到宋立珩的身邊。
“如果我能說服自己回到宋立珩的身邊，自然不會介意他在這幾年有過其她女人，畢竟整件事是我欺騙他在前。”葉靜雯擡頭對上了姚銘傑含怒的目光，嘆氣說：“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始終過不了自己那關。”
說到底，葉靜雯還沒做出最終的決定。
“以我現在的能力，根本沒有辦法與宋立珩抗衡。我們四年前還沒離婚，現在還是夫妻關係。”葉靜雯自嘲地說：“四年了，我們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點。”
姚銘傑看着葉靜雯神不守舍的樣子，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柔聲勸慰說：“不，你還有我。如果你決心與宋立珩離婚，爭取豆豆的撫養權，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
葉靜雯幾乎是非條件反射抽回了自己的手，紅着臉說：“阿杰，這是我與宋立珩之間的事。”
“我不是其他人，這些年我的心意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姚銘傑露出挫敗的神情，自言自語道：“我不求回報，只想你能多看我幾眼。”
那層紙被捅破，葉靜雯的心底感到尷尬而難堪。她想要拒絕，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作哥哥般看待，以前是，現在也是。”葉靜雯艱難地把這番話說出口，擡頭小心觀察姚銘傑的表情，發現已經徹底變黑。
雖然很傷人，可是這幾年的歷練教會葉靜雯，在感情上不應該拖泥帶水。即使沒有重遇宋立珩，她也沒想過能與姚銘傑走下去。
“你的心裡，果然還有宋立珩的位置，所以這幾年才一直阻止我走進去。”姚銘傑苦笑說。
葉靜雯並沒有回話，不當面承認也不否認。說絲毫的眷戀也沒有，那是騙人。尤其當豆豆慢慢地長大，看着那張神似的臉容，總會時不時想起兩人曾經的甜蜜。
可是如今複合的機會擺在眼前，她卻猶豫不決。到底是受傷的心還沒復原，還是對宋立珩沒有足夠的信心？
其實，她的心底也沒有答案。
“無論你的最終決定是什麼，我都會支持你。”姚銘傑掏出卡片，拿起桌面上的鉛筆寫了一串數字然後遞給葉靜雯。“這是我在海市的新號碼，你一天不回去，我也會在這裡待着。如果日後你改變主意想要離開，我會爲你找最好的律師，打贏離婚和撫養權的官司。”
看着手中的卡片，葉靜雯的心更是糾結得厲害。“我先回去了，免得豆豆擔心。”
“我送你回去吧。”姚銘傑提議說。
“我認爲你和宋立珩以後還是少點碰面纔好，或許他已經猜到當年是你幫我離開的。”葉靜雯放心不下，輕聲勸慰說：“如果可以，你還是回帝都待着比較好。”
姚銘傑淺笑而不語，他並沒有告訴葉靜雯一切已經太遲了。自從宋立珩把當年的事情徹查清楚，他已經預料到屬於男人之間的鬥爭，已經沒有辦法避免。
葉靜雯堅持沒有讓姚銘傑送回去，是想要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宋立珩是個很容易吃醋的男人，早在幾年前她已經領教過了。可是推心置腹與姚銘傑聊完以後，整個人就像放下了心頭大石，輕鬆了很多。
她沒有打車，而是坐上了回別墅的公交車。既然回來了，她也該好好看看這個闊別幾年的城市。
當公交車途徑海市大學的時候，葉靜雯突發奇想下了車，往學校後門的方向走過去。初秋的海大，校道兩旁的法國梧桐紛紛落葉，鋪滿了石階小路。
有人常說，海市大學的秋天美如油畫，久別回來，果然另有一番滋味。
葉靜雯的腳步靜止在校道的宣傳欄旁，看着上面張貼整齊的廣告發呆。突然，身後傳來一把尖銳的女聲，她剛回過頭，唐秋婷震驚的臉容便映入眼簾。
“小……小雯？”唐秋婷的臉色蒼白，雙手捂住嘴脣，眼睛瞪得老大。
葉靜雯怔了怔，尷尬一笑說：“秋婷，是我。”
兩人在學校後門的咖啡廳坐下，氣氛很快緩和下來。這間咖啡廳早已換了好幾個老闆，可是裝飾的風格卻延續下來，讓她有種無言的熟悉感。
“這麼說……是宋立珩發現你沒死以後，把豆豆偷偷帶回來了？”唐秋婷低頭啜着奶茶，臉上仍流露出幾分驚訝。這一切就像天荒夜談，四年前突然自殺死去的葉靜雯，突然又復生了。
可是，能活着就好。世間上，再也沒有比活着更幸福的事情了。
“我也覺得這一切就像做夢一般。”葉靜雯淡淡地說，胸口也有些苦悶。
唐秋婷嘆氣，勸慰說：“可是宋先生畢竟是豆豆的親生爸爸，血緣關係不由得你去決定。要是捨不得，乾脆複合吧，我相信他會好好對你們母子倆。”
頓了頓，唐秋婷接着說：“這幾年，宋先生每逢週末都會過來，有時候待在圖書管理就是一個早上。有時候看到我，他還會聊上幾句。可是看得出來，他對你仍舊念念不忘。”
“給我一點時間。”葉靜雯苦笑說。
兩人閒話家常，約摸過了半小時葉靜雯便告別離開。“豆豆還在宋立珩哪裡，我要回去了。”
“小雯，把你的電話告訴我……要是日後方便可以出來見面，就像從前那樣。”唐秋婷是個念舊的人，她是真心喜歡葉靜雯溫和的性子。現在知道她沒死，更是感嘆謝地。
“好。”
回到別墅，天氣已暗。
剛推門而進，葉靜雯便看到宋立珩和豆豆坐在沙發上等候。豆豆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卡通片，身旁的男人卻是一臉陰沉，看到她回來也不說話，就像有人欠了他幾十億似的。
“豆豆，吃飯了。”宋立珩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豆豆聽話地把電視機關了，走到葉靜雯的身旁小心翼翼地說：“爸爸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有什麼好生氣的，我不過是跟你乾爹聊了幾句。”葉靜雯偷偷往宋立珩的方向看過去，發現他的臉色似乎更差了。
一頓晚飯，葉靜雯吃得很不是滋味。宋立珩全程黑臉，沒有說一句話，強大的氣場讓豆豆也留意到了。
“媽媽不是回來了嗎？爲什麼爸爸還在生氣？”豆豆好奇地問道。
“爸爸沒有生氣。”宋立珩說。
那不是生氣，而是震怒！
“沒有生氣爲什麼不說話？每次媽媽生氣了，也不跟我說話。”豆豆問道。
這下子，輪到宋立珩無言以對了。他扭過頭偷偷看了葉靜雯一眼，卻發現她的態度如常，一點兒悔改的意思也沒有。
“吃飯的時候別說話，很容易嗆到。玩了一天沒午睡，你快點吃完飯乖乖回房間洗澡睡覺。”葉靜雯與唐秋婷在咖啡店吃了些點心，感覺有點飽吃不下了，乾脆放下碗筷。
宋立珩一看就來氣了，責備道：“在外面吃飽了，回家就沒胃口嗎？”
一語雙關，落在葉靜雯的心裡總有點怪怪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表面的，還有內裡的意思。”宋立珩扔下這句話，然後離開了飯廳。
回到書房，他撥通了宋飛揚的號碼。“前幾天你說新廣場的投標，有消息了嗎？”
“你猜得沒錯，倪氏也是競標的公司之一。我還打聽到，姚銘傑就是一直在暗中幫助倪公司出謀劃策的人，想必當年新機場項目的投標，也是他們暗中做了手腳。”宋飛揚說。
現在回想起來，當年之所以會輸了那場投標，也是姚銘傑的所爲。宋立珩每當想起自己被擺了一道，就會恨得牙癢癢的。
“從今天開始，無論倪氏要競爭什麼項目，宋氏都去湊熱鬧。對付他們有千萬種方法，等我處理完家事，再慢慢與他們玩遊戲。”宋立珩冷聲吩咐說。
宋飛揚在電話的那頭愣住了，這樣子的宋立珩對於他來說很陌生。雖然從前他還在總經理的位置上時，也會野心十足，對於志在必得是事情絕對不會輕易放手。
可是，他此刻卻嗅到了……濃烈的硝煙味，以及吃醋的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