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楚汐妍滯住了腳步，她有些驚愕的看向黎昉：“你說，明軒有自盡傾向？！”
她擰緊了眉，鬆開了祁凌寒的手，有些激動的向黎昉邁了一步：“怎麼回事？”
黎昉有些爲難的抿了抿脣，看向祁凌寒。
祁凌寒擡手將她擁進懷裡，遮了遮她的領口，擡眼看向黎昉，冷凝的眸子眯了眯：
“別急，有什麼事，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擁來的臂膀強勁有力充滿了安全感，楚汐妍心中的惶然壓制了許多，她隨着他的腳步坐上備好的車子，聽着車輪軋過微微結冰的路面，轆轆的聲音給她帶來一絲安定。
車子約行駛了一個小時的路程，在一處靜謐的莊園停下。
祁凌寒握住楚汐妍的手走進去，掃了一眼守衛森嚴的警衛，低聲跟她解釋：“這是流深自己的私宅，我拜託他看顧一下楚明軒。”
楚汐妍沉默着由他領着自己繞過曲折的石子路跨進後院，心中卻忍不住猜測起明軒的病情，凌寒對紀流深很信任，交給他，很有可能是因爲明軒的病情和蹤跡都不宜暴露。
“滾！”一聲暴喝傳來，打斷了楚汐妍的思緒，她驚疑的擡頭，見一間房門大敞着，幾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擠擠挨挨的圍在門前，神情頗有些無奈，
而縫隙裡隱約能看見楚明軒，他整個人摔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支針筒橫在頸側，針筒上的針尖閃着冷光。
“楚明軒！空氣針不是鬧着玩的！只要你配合，經過精心治療，你的傷還是有治癒的可能的！你......”
紀流深被醫生圍在中間，他擰眉看着楚明軒，眉宇間帶着深深的陰霾與不解：
“你從山崖上摔下來都沒死，足以見你命大，現在你要自己放棄自己嗎？”
“閉嘴！我不用你教我！”楚明軒揮了一下針筒，逼退了一個試圖上前的醫生。
他的樣子看起來癲狂而恐怖，像是一樽佈滿裂紋的水晶杯，只需輕輕一碰就會化成齏粉。
“那你想要誰來教你？！”
一句清喝從人羣之外傳來，楚明軒猛然一震，眸子地震似的看向說話的人：“你，你怎麼來了？”
楚汐妍攥着拳看着他如今的模樣，眼底的冷意清晰可見：“怎麼？我不能來看看你臨死前的蠢樣子？！”
她徑直朝前走着，明淨的臉上冰霜一片，周遭的醫生駭了一跳，有人想要上前拉她，被紀流深按住，他看了看已經衝到門前，面色沉毅的祁凌寒，輕聲說了一句：“用不着你們，都去忙吧。”
“你站住！”楚明軒瞪着眼睛朝外揮了揮針筒，神色破碎而倉皇。
看了看停在自己身前不足一臂遠的針筒，楚汐妍停下了腳步，她有些嘲弄的看着楚明軒：
“不讓別人來教你，你是想讓你那個死狀悽慘的媽來教你？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了吧？所以，你這是不想報仇，母子情深想隨她而去？
楚明軒，我告訴你，我跟你那個媽有仇，雖說人死如燈滅，但該記的仇我一直記着，你要是死了，不要指望清明忌日有我去給她送花，而且有我在，也別想有別人給她燒紙！
你不是想死嗎？儘管死，我倒要看看，鄧芝芳爲她的兒女拼了一輩子，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連膽小鬼一個的兒子也追隨她而去，她知道的時候會不會給生生氣活！”
“楚汐妍！你閉嘴！”楚明軒整個人顫抖得厲害，腦子裡只剩下母親從存屍袋中垂下的一截手臂，黑與白的強烈對比，幾乎成了他的噩夢。
楚汐妍有些嘆息的看着楚明軒，他是鄧芝芳與楚宏良愛意濃時生下的孩子，從出生就被愛意包裹，鄧芝芳將他保護的太好，沒有見過黑暗，也沒有經受過風雨，呵護在手心裡長大，
想來她決計沒有想過，自己會倒下的那麼早，所以她的兒子也就失了保護，像一株在溫室裡盛開的君子蘭，失了溫室，只能在寒風中枯萎。
“爲什麼讓我閉嘴？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鄧芝芳到死都還在爲你謀劃，你倒好，一點打擊都受不過，還想着輕生，楚明軒！你還是個男人嗎？！”
“你知道什麼！”
楚明軒癲狂而迷亂的反駁：“我媽是被人害死的！是被方家害死的！我還一心喜歡上方清翎，成爲她手中的刀，一次次的刺向自己的親人！
到頭來，她不愛我，楚汐妍，你知道嗎？她不愛我！她還懷了孩子，懷了祁凌寒的孩子！楚汐妍，姐，你過來！那個男人不是什麼好人！你別在他身邊！他會傷害你的！”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門前的祁凌寒，眼底的恨意深刻見骨，連語序也變得混亂。
楚汐妍心頭一燙，抿緊了脣，有些說不出話來，她下意識轉眸看向祁凌寒，眼中淚光盈盈。
鄧芝芳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沒有將她的歹毒沾染給自己的兒子，很難想象，楚明軒在這個時候，竟還在顧念姐弟情意。
“不行！他現在狀態不對，必須儘快讓他冷靜下來！”紀流深皺眉看着楚明軒，壓低了聲音。
祁凌寒在楚汐妍的目光裡擰緊了眸子，索性走到她身邊，垂眸看着楚明軒。
“姐！你離開他！他在騙你！”楚明軒見他靠近楚汐妍，手中的針管揮得越發用力。
“楚明軒，方清翎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有證據。還有，”祁凌寒開了口，聲音隨意而平淡，不像是在面對一個神色癲狂的有輕生意圖的人，倒像是對待關係不錯的朋友。
“你爲了這些想要去死嗎？世界上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這樣的遭遇。”
他笑了笑，擡手提了提西褲半蹲了下來，目光與楚明軒持平：
“汐妍七歲的時候，她的母親跳海自盡，而後不到百天，你的母親帶着你和楚欣然進了楚家，她一路艱辛着上了大學，
十九歲的設計天才，有着相戀深愛的男友，前途一片光明，卻又被你的親姐設計送上了陌生男人的牀。
懷孕，頂着罵聲出國，在國外生下兩個孩子，回國後又得知，自己的母親是自己的父親和繼母聯手害死的，楚明軒，若是換做你，你會怎麼做呢？”
楚明軒茫然又錯愕地看着他，轉瞬目光就落在楚汐妍身上，楚汐妍撇過了臉。
而祁凌寒的聲音還在繼續：“汐妍都可以扛得起來，你爲什麼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