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沉寂冷清的祁宅燈火通明,久未打開的大門吱呀一聲,迎回了它最尊貴的主人。
祁老爺子坐在車後座,龐眉皓髮,目光炯然,不怒自威,身邊一左一右的坐着兩個孩子。
祁宅服侍的傭人保鏢分成兩列站在門前,祁老爺子沉眸下車,從程方手中接過柺杖。
兩個孩子乖巧的跟在身後,面色沉靜,只有些許流轉的好奇光透露出屬於孩子的脾性。
“先生!”傭人與保鏢齊聲叫了祁老爺子一聲。聲勢震得樹葉都微微發顫。
祁老爺子看着眼前的下人,停下腳步,招手讓兩個孩子走到自己面前。
程方上前一步:“這是小少爺和小小姐。”
傭人們對視了一眼,隨即垂下目光:“小少爺!小小姐!”
糖糖緊緊抓着豆豆的胳膊,豆豆緊緊抿了抿脣,小臉繃得死緊,頗有威嚴的點了點頭。
祁老爺子收回目光,看向肩直背挺站在自己面前的保鏢。
“明鴻在哪?”
保鏢微微垂下臉,面色恭敬:“明鴻先生在自己的房間。”
祁老爺子冷哼一聲:“你們倒是忠心。”
保鏢眨了眨眼睛,垂着頭沒有說話。
祁老爺子移開目光:“我去見他,叫凌寒回來後立即來見我!”
“是。”
祁明鴻坐在輪椅裡,陰沉的看着敞開的窗戶,眼底閃過一絲狠戾。
祁凌寒這個混賬東西竟然敢派人看着他!等他找到機會非要好好教訓他不可!
現在所有的傭人都像是消失了一樣,叫都叫不來一個,祁凌寒未免對他太過輕看,現在竟然一個傭人都不給他?!
他咬着牙,耳邊聽見遠遠的傭人們叫先生的聲音。
祁明鴻遽然擡頭,老爺子回來了!
怎麼會?!老爺子是知道了什麼嗎!
祁明鴻咬緊了牙,推動輪椅徑直打開門,卻發現原來看在門前的保鏢不見蹤影,他轉了轉眼睛,挪出房間。
然而行到半路就被迎面而來的保鏢攔住。
“明鴻先生,老爺子有請。”
祁明鴻眯起了眸子看着眼前的保鏢:“我有急事,讓我爸他等着!”
保鏢伸出手:“明鴻先生,您最好不要讓我們難做。”
“放肆!”祁明鴻咒罵一聲。
“明鴻。”祁老爺子語調平靜,站在保鏢身後,目光泠然的看着他。
祁明鴻的心一瞬間被提了起來。
“爸,你回來了。”
祁老爺子掃了保鏢一眼,轉身往後院走,保鏢垂下目光看似輕柔的按住祁明鴻的肩膀,推着他跟在祁老爺子身後。
“明鴻先生,得罪了。”
徑直走到書房,祁老爺子示意保鏢出去。
“爸!凌寒竟然派人看住我!”祁明鴻白着臉開口,想要先聲奪人。
祁老爺子拍了拍桌子。
“看住你?!你也不看看你做過什麼事!”祁老爺子眯了眯眼睛。
祁明鴻看着祁老爺子成竹在胸,十分惱火的模樣,心中驚疑,難道祁凌寒真的將事情告訴了老爺子?!
“爸!你說什麼?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祁老爺子沉下眸子:“那何瓊如的事是怎麼回事?!”
老爺子真的知道了!
祁明鴻咬了咬牙。
“爸!這事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何瓊如那個女人竟然會因爲一樁失敗的生意就去自盡!這個是她自己承受能力不夠,跟我有什麼關係,再說,生意場上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不是您教給我的嗎!”
祁老爺子遽然摔了茶盞。
“我就是這麼教的你?!這麼說,何瓊如真的是你逼死的?!”
祁明鴻白着臉,坐在輪椅上躲閃不及,飛濺的瓷片擦過他的臉頰,瞬間就滲出一絲血跡,祁老爺子目光一緊,移開目光。
“她是自己跳海自盡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如果要是因爲生意失利就去死,那死在爸你手下的人估計早該不計其數了!”
“逆子!”
祁老爺子猛地站起身,走近祁明鴻:“你害死了人,竟然還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
“爸!我說了!她不是我害死的!”
“如果不是你害死的,你爲什麼要去資助祝昌?”
祁凌寒站在書房門口,眉眼凌冽如刀,聲音裡像是淬了冰霜。
祁明鴻聽見祝昌的名字,一瞬間啞了火。
他臉色蒼白如紙,額間密密的布着汗,目光閃爍。
祁老爺子暗歎一聲:“凌寒,你做了什麼?”
祁凌寒垂眸走到兩人面前:“我只是從祝昌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而已。”
祁明鴻臉上的肌肉輕輕顫動,他緊了緊牙:“我只是,只是出於善心!”
“出於善心就大方的幫助他出國?大伯,您的謊話連兩歲的孩子都騙不過了。”
祁凌寒眯了眯眼睛:“祝昌都已經承認是您指使他將僞造的證據交給鄧芝芳來誣陷何瓊如,最終逼得她自盡的!”
“不可能!”祁明鴻白着臉陡然瞪向他:“我沒有讓祝昌這麼做!”
祁老爺子頓了頓柺杖:“這個時候還在狡辯,凌寒!你去,叫監察局的季科長來!”
“爸!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讓祝昌把何瓊如定的競標價格漏給我!別的我什麼都沒有做!”
祁老爺子一怔:“你說什麼?”
祁凌寒猛然縮緊瞳孔,逼近祁明鴻:“什麼意思?!”
祁明鴻被他的目光逼得心中一悸,他越發語無倫次起來。
“何瓊如一個女人卻想跟我搶那筆大生意,我可是祁家人!有人說何瓊如對於競標成功很是胸有成竹,我就讓鄧芝芳去問她定的競標價,但是誰能想到那個女人精明得很!”
祁明鴻目光裡像是冒着火:“她竟然連這個都瞞着鄧芝芳,於是我就收買了祝昌,讓他偷來了競標價,結果何瓊如竟然就這麼跳海了!”
他猛然擡起頭看着祁凌寒:“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她自己想不開,不過是一樁生意,成了不成的就算了,她竟然跑去自盡!”
祁凌寒心跳如鼓,他粗粗的喘了一口氣:“你是說,你只是讓祝昌去偷了競標價,沒有讓祝昌做別的事?”
“沒有!”
“那祝昌所說的,何瓊如監守自盜,貪稅挪用資金最終畏罪自盡的證據是從你那裡來的,又是怎麼回事?!”
“不可能!我又跟她沒仇!等一下,畏罪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