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夏靜靜的看着那兩條短信。
這人從他未回國之前就聯繫他稱要與他合作,要他尋一個合適的時機回國,只是自己被這人透露的一星半點的關於汐妍的消息再次擾亂了計劃,又一次提前回國。
想起方纔看到的陽臺上的景象,他自嘲的輕笑了一聲,果然,從頭到尾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將手機遠遠丟開。
不死心啊!他緊緊閉上眼睛,心中的怨憤卻越積越深。
明明是他先遇到了汐妍,明明他也同樣是祁家的血脈,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汐妍會跟對他最好的哥哥在一起,又爲什麼,他身體裡流着的,不是跟祁凌寒一樣的血?!
他的生母曾害得祁凌寒的母親難產而死,而他卻堂而皇之的頂着祁凌寒親弟弟的名頭在祁家被祁凌寒照顧。
或許他該知足,自己在祁家過着少爺的尊貴生活,可有誰真正問過他,願不願意這樣活着?日日在心裡懺悔,祈禱祁凌寒不要發現真相,又嫉妒其能有那樣的母親和愛他的女人。
原本這麼愛祁凌寒的女人,該是他祁夜夏的不是嗎?!
“篤篤。”房門被人敲了敲,“夜夏少爺,老爺子請您去書房一趟。”
祁夜夏猛然坐起,他看向一旁的鏡子,裡面映出的人影,眼角猩紅,還冒着胡茬。
他慢慢的走近,伸手觸着冰涼的鏡面。
門外的傭人遽然聽見一陣碎裂聲響,嚇了一跳:“夜夏少爺?!”
“...沒事,不小心打碎了東西,你跟爺爺說,我馬上到。”
祁夜夏的聲音隔着門聽來有些縹緲和模糊,傭人不自覺打了個寒噤:“是。”
門內,祁夜夏看着滲着血的手背指骨,有些陰戾的攥了攥拳。
甫一出門,祁夜夏撞上剛從自己的房間出來的祁凌寒,後者正輕聲關着房門,臂彎上掛着一件厚外套,臉上還帶着清淺的笑。
從縫隙裡看到門內鏡中映出的一雙卡通棉拖,祁夜夏縮了縮瞳孔,輕笑着叫了一聲:“哥。”
祁凌寒投來目光,嘴角的笑已經消失了:“夜夏?怎麼出來了?”
“爺爺找我。”祁夜夏指了指樓下老爺子的書房。
祁凌寒點了點頭,祁夜夏垂頭往樓下走,聽見他輕聲吩咐傭人:“我有事出去一趟,夫人睡着了,沒有拿不定的事不要吵她。”
那傭人許是與楚汐妍關係不錯,她笑着應聲:“是,對了先生,夫人前些天說想吃些辣口菜,今天晚宴上還做麼?”
祁凌寒的眸子閃過一絲笑意,他輕聲咳了咳:“做是要做,爺爺最近也好上了辣口的,不過,擺盤時記得不要放在汐妍面前就好。”
他對汐妍的照顧都已經細化到如此地步了?祁夜夏在拐角站定腳步,看他大步往外走,沉默一瞬,擡手招了那名傭人來,笑得坦然隨和:“大哥剛纔在說晚宴的事?我記得他不好辣口。”
傭人有些促狹的眨了眨眼睛,笑得心照不宣:“先生口味是清淡些,是夫人最近愛吃些辣的,只是今天特殊,只怕夫人要等等了。”
祁夜夏心頭悶重,他扯了扯嘴角,打發了那人走。
他回想起剛纔看到的汐妍頸側的吻痕,青紫淤痕印在雪白皮膚上尤爲刺眼,那不是簡單的親吻,應該是,是情動時的情不自禁。
他閉了閉眼睛,深深嚥下一口氣,敲響了老爺子的書房門:“爺爺。”
“進來。”
書房內,祁老爺子正坐在立腳燈下,戴着老花鏡看書,看他進來,隨意的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坐。”
祁夜夏默不作聲的坐下,看着老爺子依舊捧着那本書讀,他看了一眼,發現那是一本兒童插畫讀物。
“爺爺,你這是?”他有些囧然,忍不住問出聲。
祁老爺子這才慢悠悠闔上了書,將老花鏡取下,按了按眼睛:“豆豆糖糖最近喜歡這個故事,哄他們睡覺倒是挺有用。”
祁夜夏略帶調侃的笑了笑:“爺爺竟成了講故事的?”
“沒辦法,小孩子的天真,總要保護的,凌寒他們夫妻倆有時候忙的顧不上,也就我這個老頭子出場,才鎮得住那兩個娃娃。”
祁老爺子狀似不滿的嘆了一口氣,眼角眉梢卻全然是得意與滿足。
“夫妻?”
祁夜夏像是分成了兩個人,聽見一個自己輕輕的問出了聲,另一個自己卻在咆哮與不甘。
“對,夫妻,夜夏,我已經答應了你哥,年後會讓他們徹底定下來,夜夏若是在國內呆的時間長,可以留下來做個見證。”
祁老爺子目不轉睛的看着他:“我年紀大了,許是陪不了你們多久,祁氏是我一手創立,你放心,我走了之後,你跟你哥兩人均分祁氏股份。”
這算什麼?給了他那麼多的股份,是要讓他放下自己該爭取的嗎?
“爺爺,您這是,補償?”
祁老爺子對上他的目光,不躲不避:
“補償什麼?你有什麼需要我來補償的?你是我祁家的孩子,我只有你哥和你兩個孫子,不給你倆留着給誰?”
“爺爺,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祁夜夏陡然發了火,他起身,緊緊鎖着眉凝視着老爺子。
老爺子挑了挑眉:“哦?你倒是說說,你指的是哪個?”
祁夜夏扯起嘴角笑了笑,目光凜然:“當初就在這個房間,爺爺你用鎮紙砸過來,稱絕對不會讓汐妍進祁家的門,這不過才幾個月,您就告訴我,她要跟我哥結婚,爺爺,您不覺得,你該給我一個說法嗎?”
他跪地求他,他用自己埋了十幾年的秘密來交換,可他卻厲辭將他痛罵一頓,親子鑑定都無法換回他的一個點頭,
現如今,他回來了,發現他們一家五口生活得幸福美滿,他成了外人,而他還親口告訴他,祁凌寒要和楚汐妍,結婚?!
祁老爺子聞言,手掌輕輕摩挲着書籍的側邊,看向他的目光依舊湛然。
“你覺得,這裡我需要向你補償?”
“還是說,你覺得,當時的情況下,我答應讓汐妍進門,她就一定會嫁給你?”
“爲什麼不會?!”祁夜夏的眼底猩紅,他攥着拳,剋制着自己的憤怒。
老爺子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輕聲問他:“那爲什麼,當時在機場,她會不跟你走?”
“那,那是因爲...因爲......”
祁夜夏啞了口,然而老爺子仍在追問:
“因爲她知道了孩子是你哥的,這可能跟你們兩個的感情無關,那麼夜夏我再問你,爲什麼,連出國的計劃,你都要編造一套說辭來騙她?”
祁夜夏的臉色灰敗起來。
“因爲你知道,她的心不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