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和糖糖被莫蘭斯帶着,楚汐妍沒有了牽絆,泡在一堆設計圖紙中不知不覺一下子就到了晚上,還是家裡的保姆叫她吃飯她才反應過來。
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楚汐妍揉了揉痠痛的脖子,活動了一下,又想起了顏澤說的話,心情沉重了下來,她有些不知如何向楚明軒開口。
楚明軒身上的傷纔好的差不多,這次回國又是危險重重,國內都是些豺狼虎豹,他就這麼回去一定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的!
可是,又不能不回去,正如顏澤所說,現在的情形,楚明軒就是解局的關鍵,他要是不回去,國內的情況只會越來越嚴重,楚汐妍糾結的捏着自己的衣角,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她的目光無意識的亂飛着,正好看到保姆準備將晚飯端給楚明軒。
“等一下,”楚汐妍叫住了保姆,走過去從她手中端過了餐盤,對她示意道:“讓我來吧。”
保姆只好點點頭,又回到了廚房,楚汐妍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後端着餐盤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了楚明軒的房間。
楚汐妍來到楚明軒的房門前,擡起手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吧,門沒鎖。”裡面傳來一道有些模糊不清的男聲。
楚汐妍扭開門把手,試探的走了進去,房間裡十分幽暗,窗簾拉的緊緊的,一絲光亮也透不過來,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好像根本沒有人在這個房間一樣。
“明軒?”楚汐妍輕輕的叫着,將餐盤擱置在桌子上,輕手輕腳的走向了牀邊,走的近了能聽見男人粗重的呼吸聲。
楚汐妍有些擔憂道:“明軒?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疼?”
黑暗中靜悄悄的,並沒有人答話,楚汐妍着急了,心道,這該不會是出什麼意外了吧?
她連忙跑去拉開了燈,隨着明亮的光線充斥了整個房間後,楚汐妍一眼就看到了蹲在牀腳的楚明軒。
“哎呀,你不好好躺着怎麼蹲在這兒啊,嚇得我還以爲你出什麼事兒了呢。”
楚汐妍看楚明軒低着頭,看不清神色,但身上不像是有傷的人,好像沒什麼大問題,於是走過去拉住了他的胳膊,想要讓他站起來說話。
楚明軒卻在被碰到胳膊的那一剎那,好像被蠍子蟄了一下般猛地向後仰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臉。
他的臉色蒼白,神情驚慌,眼底一片青黑,嘴脣也哆嗦着,額上都是虛汗,整個人看起來呈現出一種極爲不正常的狀態。
“天!”楚汐妍看清的樣子後倒吸一口涼氣。
“你這是怎麼了?!”
她趕緊扶着楚明軒坐到了牀邊上,這次楚明軒只是軟軟的靠在她身上,似乎剛纔的動作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現在只能被動的承受。
“怎麼回事兒啊。”楚汐妍焦急的唸叨着,都快急出哭腔了。
楚明軒卻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眼睛好像無法承受過亮的光線,有些微微眯起,聽到楚汐妍的詢問,也不出聲,就這樣一個人呆呆的坐着。也不吭聲也不換動作,如果不是他的呼吸聲那這樣跟身邊坐着個雕塑也沒差了。
楚汐妍看到他的眼睛似乎不適,看着他也沒有開口的打算,只好起身,將大燈關掉,打開了牀頭昏黃的小燈,然後倒了一杯熱水塞進了他的手裡,希望他能緩緩。
也不知道是不是熱水的溫度將楚明軒的神志暖醒了,在楚汐妍重新坐回他身邊後,他目無焦距的看着前方,緩緩開口了,聲音很輕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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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地睡一覺了。”他摩挲着杯沿,也不知道在說給誰聽,或許只是想單純的發泄一下吧。
“我不敢閉上眼睛,一閉上眼,就會看到姐姐滿臉是血的看着我,要我償命。”
楚汐妍的心一緊,看着他樣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是,楚明軒好像只是需要一個安靜的聆聽者,並不期望她說出什麼安慰自己的話,他沒怎麼停頓的繼續道:“我沒日沒夜的睡不着,不敢閤眼,不敢出聲,甚至不敢見光,我活着,但我感覺我已經死了。”
他抿了一口熱水,轉頭看着楚汐妍,這時楚汐妍才發覺,他已經滿臉的淚水。
“對不起,”楚明軒的目光執着的放在楚汐妍的臉上,向她鄭重其事的道歉,他的眸子裡倒映着楚汐妍的臉,時間在這一刻有些凝結。
楚汐妍的心裡突然就釋懷了,無論是誰,他們都在這場風雲中受到了各自逃不過的命運,大家其實都一樣,沒有誰恨誰恨到歇斯底里,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計較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明軒。”楚汐妍也直視着楚明軒,儘管心中不忍,但她相信,楚明軒或許會同意這個選擇。
“國內那邊說要你回去,拿出最後的證據,結束這一切。”
楚汐妍說完這話,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楚明軒的臉色,他還沒從那些傷痛中走出來,卻要挺起胸膛去直面他們,這真的太殘忍了。
楚明軒聽到這話眼眸閃了閃,沉默了一會兒道:“好,我願意。”
他看着楚汐妍臉上的躲閃和擔憂,突然笑了笑,道:“不用爲我擔心,這是我本該面對的一切,那些冤死的人不能白死,苟活的人也該受到懲罰,而且我還要去照顧我姐姐啊。”
他的眼神堅定而明亮,方纔的沉鬱好像只是楚汐妍的一次錯覺,這個男孩終於在經歷過傷痛後,成長爲了真正的少年,一身孤膽,不畏前路。
“.....好好照顧自己,保重。”
楚汐妍擡起頭,有些無力的叮囑,她的心裡不希望楚明軒回去,國內的龍潭虎穴水深火熱,根本不是他可以承受的,可看到他那樣的眼神,她縱使心中再難過不捨,也無法說出挽留的話來。
楚明軒自己應該也不願意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就像是他說的那樣,冤死的人不能白死,苟活的人需要懲罰,所以她只能祝他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