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親王道,“回程時船上除去金銀珠寶,便是淡水和食物。我們在船上放很多食物就不用像去時那樣,十天半個月下船一次。”
胤禛:“你們沒帶些那邊的貨物回來?”
恭親王說,“有,不過不是我買的,那邊的王公大臣送的,還有一點咱們這邊沒有的作物,放在一起滿打滿算一船。”
“隨你們同去的商戶沒買東西?”胤禛又問。
恭親王:“那邊的人的審美和咱們這邊差別甚大,怕運回來沒人要,同去的商戶沒敢多買,捎帶的特產還沒放滿船艙。從埃及回來時,好幾條船的倉庫都空着,途徑印度、泰國等地,靠岸補一些當地貨物,倉庫勉強能看。說起來這次多虧慶復,不然你們就見不到五叔咯。”
哥倆心中一緊,“出了何事?”
“在泰國停留幾天後我們便不打算再靠岸,爲了快點回來,我沒聽你的,胤禛。繞過南海,準備一條線直達天津衛,因爲去時風平浪靜,我們便大意了。
“大概行駛到呂宋島西邊,突然出現一隊船直奔我們而來,發現時離我們大概還有一兩百米。當時正值傍晚,我、衡臣和慶復三個在船頭喝茶看夕陽,慶復看到那些船就說不對勁,這時候應該返航,沒有出海的道理。
“我跟衡臣兩個說也許人家和我們一樣趕路,慶復那小子來一句,小心駛得萬年船,沒等我和衡臣開口,他就跑到旁邊的火炮前,朝着人家放一炮。”恭親王說起這話捂臉,“炮彈打出去,我倆訓他,萬一洋人的商船怎麼辦?那小子不愧是你舅舅,接一句有四阿哥,怕啥。”
大阿哥噴笑出聲,胤禛扶額,“是不用怕,引起國際糾紛爺就把他扔出去。”
“咳咳,五叔你繼續。”胤褆睨胤禛一眼。
恭親王道,“慶復雖然魯莽還算懂事,知道情況不明不能傷着對方,炮彈打到旁邊海水裡,兩翼護航船趕到我們前面,對面的船就朝護航船開槍。護航船上面有三架大炮,六枚炮/彈打出去,對方估計沒想到我們的火力這麼猛,傷到一艘船,他們居然棄船而逃。”
“所以是海盜?”胤禛問。
恭親王道,“是也不是。”
大阿哥好奇,此話怎講?”
“起初以爲是海盜,衡臣指揮咱們的人把船上倖存者綁起來,其中幾個人掙扎,衡臣便走向前,打算用洋文呵斥他們老實點,卻聽到對方提起國王。衡臣跟太子學過一段時間洋文,什麼英語、西班牙語亂七八糟的都學一點,他怕沒聽清急掰開對方的手,看到手心裡有很多老繭,而手背卻不是像幹粗活的人。
“據他說當時有個大膽猜測,不敢相信,就喊來咱們船上的洋人詢問海盜的來頭,如果不是說實話,就把他們切塊爲海魚。”恭親王說到這裡打個寒噤,“瞧着張衡臣像個文弱書生,沒想到這麼血腥,不愧是把你當成偶爾的人。”
“這也跟我有關?”四爺無語了。
恭親王偏偏還點頭,“那些海盜不信,結果衡臣真讓護航士兵在海盜船上表演一遍凌遲,他們這才老實。據那些人交代,他們在陸地上是士兵,登上船官服脫掉便是海盜。”
“還有這樣的?”大阿哥長見識了,“五叔的意思他們國王授意的?”
胤禛沒感到意外,恭親王剛說時他便猜出一二,“那些人呢?”
“是的。經審問,他們不敢來咱們這邊,因咱們的人沒有出海經商的,所以沒傷害過咱們的百姓,但是別的國家的商戶就沒這麼好運。我和衡臣幾人決定,把他們殺了扔海里去。”恭親王道,“船上的貨物搬到咱們船上,就把那艘船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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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們是哪國人麼?”大阿哥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種皇帝。當年朝廷跟三藩交戰,汗阿瑪窮的恨不得頓頓吃饅頭喝涼水,也沒想過去掠奪小國家。
恭親王搖頭,“再審下去他們就不說了,有兩個還趁機跳到海里自殺。”
胤禛見大哥的情緒很低,拍拍他的肩膀,“這就是外面的世界,弱肉強食,沒道義可言。五叔,帶我去看看吧。”
此行是由西洋學堂的師生、火器學院的學生、商戶和士兵組成。恭親王身份最尊貴,他擔任領隊,張廷玉的官職最高,帶着詹事府其他人料理船上的事。
十艘船靠岸,因這次是由四阿哥組織的,恭親王說他下船等四阿哥,其他人便都留在船上。這會兒看到四阿哥來了,好多人熱淚盈眶,胤禛疑惑不解,“他們怎麼了?”
恭親王笑道,“看到你激動的。”
“我?”胤禛問,“我跟他們又不熟,只見過他們幾次啊。”還是他們快走的時候。
恭親王:“老四你可不知道,那幾家做瓷器生意的人這次可賺足了,據其中一掌櫃的說,這次出海賺的比他們家一年的賺的還多。你現在就是財神爺,剛返航他們就問我什麼時候再來。”一頓,“咱什麼時候再去一次?”
胤禛笑了,“其實是五叔想去吧?”
“不,不......”恭親王連連搖頭,“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坐船了。”恭親王可算是怕了。但是出去一趟,恭親王才知道外面的天有多高,他不想出去,家裡的兒子們大了,倒是可以出去長長見識。
胤禛笑笑,“大哥,咱們是先把東西拉回京城還是就地分好?”
“老四你啥意思?”恭親王走在前頭,腳步一頓,“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也許就是你想的那樣。”胤禛話音落下,張廷玉從船上跳下來,見着胤禛就單膝跪地,“下官給四爺請安。”
“眼裡只有你四爺?”大阿哥哼一聲。
張廷玉道,“廷玉見過大阿哥。”
胤褆白他一眼,“把那些大掌櫃找來,還有船上的士兵和詹事府的屬官,你四爺有事要說。”
衆人見着胤禛來了,早跑出船艙等着,聽到大阿哥的話不用張廷玉開口,被點名的人擡腳隨胤禛走進恭親王住的那條船。
胤禛讓張廷玉把賬冊拿出來,“所有的東西都在賬上?”
“除了海盜船上的。”張廷玉道。
船從泰國出發時,張廷玉從恭親王哪裡得知到天津衛纔會靠岸,他就帶着屬官把賬冊整理出來。
胤禛見賬面上的金銀趕上了國庫的庫存,後面還有珍珠瑪瑙等物,“這次去的真值。”
“聽說四爺現在在戶部?”張廷玉問。
胤禛點頭,擡眼看一下,“人都到齊了?”
“到齊了。”張廷玉站在胤禛身後,示意所有人安靜,然後給衆人介紹胤禛和大阿哥,衆人見禮後胤禛也沒坐下,“當初說好,此次歸來我有重賞。張廷玉,你且記下,恭親王乃領隊,恭親王五萬兩白銀,張廷玉兩萬——”
“四爺使不得。”張廷玉的手一抖。他這次是出公差,拿着詹事府的俸祿,再拿兩萬兩,回到家他爹一準削他,上次揍他就沒揍成。
張廷玉一打斷,恭親王打個激靈。他扔下差事揹着皇兄跑出去,船上的銀子屆時可是要歸內務府的,以皇兄見着銀子就走不動的德性,他拿走五萬兩,雖然對五爺來說不多,恭親王也不敢要,“老四,不行,這些銀子要歸國庫的。”
幾個機靈的士兵屬官也想到,聽說那十艘貨物其中一半是四阿哥的錢買的,但四阿哥也說了,如果賣價超出他的定價,他只要兩成,現在別說超出,有些東西在四阿哥定的價格的基礎上翻了兩倍三倍,對外國人來講稀缺的翻了十倍不止。
四阿哥要兩成,剩下的八成歸內務府,據說皇上天天想着內務府的錢,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跟皇上爭。
本來好奇四阿哥喊他們過來幹麼,知道他要論功行賞賜,衆人呼啦啦跪下,直呼四爺使不得,爲朝廷辦事是他們的職責云云。
商號大管事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見恭親王和大阿哥變成了隱形人,所有士兵和屬官眼只有四阿哥,對四阿哥又多了一層認識。
“諸位請起,衡臣,這些錢從爺的那份裡出,謝謝你們支持爺。”胤禛示意他們先不要講,“待會兒還得勞煩各位把船上的貨物運到我府上。”衝着那些商號掌櫃道,“你們的貨物爺就沒法幫忙了。”
“草民已租好車子。”一位年長的掌櫃忙說。
“那就好,待會兒你們的先裝車。”胤禛一頓,“衡臣繼續,慶復發現海盜有功,賞兩萬兩,士兵和屬官每人一萬,爺謝謝你們支持此次西洋之行。”說着話衝衆人抱拳。
護航士兵雖然都是八旗子弟,可也沒多少機會面見皇阿哥,胤禛來這一出,衆人又跪在地上,“四爺使不得。”
胤禛虛擡手示意衆人起來,“隨行學子每人一千兩,一路伺候的奴才每人一千兩,都從爺這裡出。不用推辭,諸位都知道這次行動是揹着皇上的,在這種情況下,你們衝太子和爺的名頭敢跟船出海,我謝謝你們。廢話爺就不多說了,衡臣,有銀票給銀票,沒銀票給金銀,錢拿到手便開始卸貨,裝車後即可進京。還有,爺不希望船上的東西弄的人盡皆知。”
胤禛的話音很輕,但是衆人頭皮一緊,出於對皇權的畏懼,忙稱不敢,四爺放心,他們會把此行發生的事爛在肚子裡。
“這麼多東西都拉到你府上,胤禛,皇上那裡怎麼交代。“恭親王苦着臉道。
胤禛:“我原以爲刨去來回花費最多賺十倍差價,哪想到會是幾十倍。五叔你幸好把銀子換成金子和珍珠寶石,不然,十艘船也不裝不下。”
“人家也沒這麼多白銀。”說起這個,恭親王又樂了,這些錢都是在他的帶領下賺的,就衝這一次,足夠名留青史。
“所以這麼多錢我必須好好想怎麼用。”胤禛道,“不然到汗阿瑪手裡,他不去江南玩就得去塞外逛,多少錢也不夠他這樣耍。”
“老四別這樣說皇上,你汗阿瑪每日最多睡三個時辰,一年就指着塞北江南鬆鬆筋骨呢。”恭親王提醒他。
胤禛不理,“大哥去找一隊士兵來,護着咱們的車子。”
胤褆衝身邊的小太監擡擡手,“把此地的將軍找來。”
內侍跑出去,跟從外面進來的張廷玉撞個滿懷,張廷玉慌忙護着懷裡的東西,胤禛好奇,“你手裡抱的什麼。”
“哎,爺差點忘了。”恭親王接過來,“這個布袋是從船上搜來的,裡面都是些亮亮的小碎石,我見它藏得嚴實,雖然不認識,直覺是好東西,胤禛你博覽羣書,看看是什麼。”
袋子只比胤禛的荷包大一點,拿在手裡挺重,解開上面的繩子,伸手抓一把,“臥槽!”
“什麼?”恭親王、大阿哥和張廷玉忙問。
胤禛咂舌道,“彩鑽。”
“什麼意思?”三人不懂。
“就是彩色的鑽石。”胤禛說完,幾人哦一聲,身份最低的張廷玉也是世家子弟,眼界自然不低,一聽是鑽石,直接等換成精美玉石,嘴裡還說,“我當什麼天下至寶,藏那麼嚴實,外國人真沒見識。”
胤禛呵呵,你們是見過太多好東西,“這個給我,回頭給我額娘做幾件首飾。”
大清女人除了皇太后,就數皇貴妃身份最高,他這麼一說,大阿哥想管他要一點給閨女做幾支簪子也不好開口,而且還非常大方的說,“要你都拿去。”
胤禛:“那這兩個盒子呢?”
“咖啡豆。”恭親王道,“我們在路上也買一些,洋人泡給我們喝,我們喝不慣。這兩盒子是從海盜船上搜出來的,咱們船上的洋師傅說這比我們在路上買的好,自己留着還是給皇上隨你。”
“咖啡豆啊,這可是好東西,汗阿瑪不懂欣賞,你們買的給他留一點就好了,這些我要了。”胤禛說完纔想起來,“大哥你呢?”
胤褆當什麼好寶貝呢。這幾年京城的洋人越來越多,大阿哥在天津衛,這邊又是海港,見到的洋人更多,洋人喜歡的玩意,大阿哥早嘗過,他還是最愛茶,衝胤禛擺手,“不要。”
於是四阿哥懷裡揣一小包各種顏色的彩鑽,馬背上託着兩個將近二十斤的盒子,牽着馬看着衆人把金銀珠寶裝箱。
因爲胤禛說了,誰自己的買的東西誰自個單放着,張廷玉帶着詹事府的屬官覈查三遍,財物不少,給宮裡的主子們帶的特產不少,便向四阿哥覆命,可以走了。
十條船是借海軍的,胤禛給了租賃款便和大阿哥上馬,一行人浩浩蕩蕩往京城方向去。
與此同時,康熙接到恭親王回來的消息,西洋之行是胤禛和太子合力運作的,太子在乾清宮,康熙就讓人去找胤禛。
然而,乾清宮的小太監出去跑一圈,回來稟告,“四阿哥上午就去天津衛了。”
康熙心裡一咯噔,不好!
起來就喊鑾儀衛準備“來人,隨朕去天津衛。”。
太子嘆氣,“汗阿瑪,晚了,算着時間,胤禛這會兒已經回來了,咱們還是在宮裡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