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輕敲着,“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麼。”
蘇婉容擺起了皇妃的架勢,“我只是好心提醒姑娘要認清自己的身份,我知道姑娘不願爲人妾侍,你有沒有想過要回到自己的故土麼,畢竟那纔是姑娘生長的地方。獨在異鄉爲異客,那樣的滋味不好受。”
她笑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好心提醒一下大皇妃你的身份,你是大皇子的妻子,有些不必要的過去,能不回想的就不要去想。每個人總有佔有慾,自己的東西怎麼容他人染指。”她側頭盯着圍牆,意有所指道,“一株紅杏生的得再好,越出了牆外,最後只是會被無情的剪掉。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要奢望。”
蘇婉容臉色赤紅,“姑娘若是留下,難道真想爲人妾侍?”
景馳拓院裡養了那麼多美人百花齊放。蘇婉容能霸佔着妻子的位置也不過是她出身好罷了,若是論樣貌論手段,她絕對不是她的對手,蘇婉容也是怕她會真嫁進王府吧。
也難怪她會緊張,“你現在還是風華正茂,但免不了美人遲暮的一日,底下又只有一個女兒,若是其他妾侍下生兒子,你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蘇婉容目光閃爍,“大皇子承諾過,他的妻子永遠只可能是我,即便你嫁進來也絕不可能威脅到我。”
只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不是自欺就是逞強,伊寒江戳穿她的不安,把她的保護膜硬生生的撕裂。“你若是真信那話,上回他要納蕊兒做妾時,你也不會挺着肚子下牀查看‘敵情’了。”
“我不過是在房中悶得慌才下牀走動而已。”
“難道太醫沒告訴過你你的身子不適合走動只能在牀上養着麼?你會早產倒是自作自受。只是連累了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個藥罐子,你這母親何其心狠啊。”
任蘇婉容仍要狡辯,臉上卻也閃過愧疚,“這是天意,我的孩子生來命苦。”
伊寒江道,“你若是覺得想成天意會稍稍減輕你對孩子的愧疚,你就賴給天好了。順便把你從此不能再有孩子的原因也賴給老天。”反正老天沒意識,不會因爲背了誰推卸的責任而生氣難過,但人不同,總會找原因讓自己好過些。“或許這就是報應吧。”
用她最在乎的去懲罰她,想有個男孩依靠,偏偏心術不正,最想要的卻永遠得不到了。
蘇婉容冷言道,“要論手段論惡毒,伊姑娘不知是我多少倍,我望塵莫及。”
她哈哈笑道,“你是想說我這惡人是時候未到麼?若是有一日我死在誰的手上,那是我技不如人,我不會賴給老天的。也就只有景故淵看清了你是什麼樣的人還會讓我去救你。”
蘇婉容盯着她道,“王爺是個念舊的人,他心底善良,任何的妖邪在他身邊都會自慚形穢。”
“那你見到他也是該自慚形穢了。你欠他最多不是麼。”伊寒江挪動了一下,露出腰上的玉佩。蘇婉容盯着。她把玉佩解下來,拇指擦過上頭微微突起的紋路,感覺着玉佩透出的清涼,“是不是覺得很眼熟?景故淵說當初送過給你呢,只是你退回去了。”
蘇婉容輕蔑道,“終究是我不要的東西,你得到了又有什麼好得意的。”
她不以爲忤,“是啊,終究是你捨棄,再也得不到的東西了。有的人總要比較之後才知道他的好,可知道了又能如何,錯過了就錯過了。大皇妃想要的東西,有握在手裡麼?”
蘇婉容呼吸有些急了,“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你也不過憑着王爺告訴你的那點事推斷我罷了,你以爲你已經摸清我了麼。”
伊寒江笑道,“結果顯而易見,過程也就不那麼重要了。這裡就我們兩個,你捫心自問你不恨景馳拓的薄倖麼?景馳拓一個女人一個女人的娶進門,置你這個妻子於何地,就算曾經如膠似漆,隨着你院子裡的美人增多,他應接不暇,你們的感情也日漸薄涼了吧。你若不是心裡不安,怎麼會不顧自己體弱一定要保住孩子好穩住你的地位。”
她停了一下,見蘇婉容臉色黯然,全然是接不上她的話,又道,“你獨守空房時就沒想過若是當初收下玉佩,會是怎樣的光景?就沒爲景故淵自今單身而竊喜?或許原因是因爲你呢。得不到丈夫的愛從旁人那裡攝取一些溫暖也是好的。”
蘇婉容扯着手裡的絲帕,喝道,“住嘴!”
她揚眉笑道,“要我住嘴簡單不過,但你心裡能停止那樣想麼?你難產的時候景馳拓說了什麼?”她輕聲說着,卻像是一塊大石重重壓在蘇婉容心上,“他說要保孩子,根本他的話就是鏡花水月,你若死了,怕頭七沒過你相公就會另娶他人替代你的位置了。”
蘇婉容站了起來,發上的簪子紫碧浮映,爍爍生輝。“我和姑娘話不投機。”
伊寒江抓住她的手,“別走那麼快嘛,你走了誰和我聊天呢?”
蘇婉容想抽手,偏偏沒她的力道,也就是伊寒江若是不放人,她也別指望離開。蘇婉容恨道,“你不過是遷怒於我。”偏偏總是挑中她心裡的刺,她根本來反擊的餘地也沒有。
她慢吞吞道,“是啊,我就是遷怒你。遷怒你管不好你丈夫,這就和你丈夫肖想我,偏偏你老鷹不管去管小雞來警告我是一樣的。沒辦法啊,誰讓女人就是愛爲難女人呢。”
這可是她送上門來找罵的,索性就成全了她。
蘇婉容審視她道,“你是在氣大皇子,還是在吃味王爺對我的好?”
伊寒江笑道,“景故淵要對誰好是他的自由,我吃味做什麼?我又不是那些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別人得到的女人。”
蘇婉容道,“女人的感覺是最準的了,姑娘敢說王爺爲了我母女向你求情事,你心裡一點感覺也沒有?”
“當然有,有的人天生就不對眼,正如我和大皇妃你。就算沒有景故淵,我與你也是合不來的。”
“你既然不喜歡我,爲何王爺每一次求你,你從不推拒?你可不是那麼容易改變主意的人,若是在你心裡沒有分量,你又怎麼聽得進他的話。”
伊寒江垂眸想了一會,擡眼看着蘇婉容臉上料中神情,倒是覺得刺眼了,蘇婉容笑道,“看來是我把姑娘看得太精明瞭,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十幾歲情竇未開。別人看的清楚,自己卻是朦朦朧朧。”本是來讓她安分些,現在看來反倒多餘了。
伊寒江鬆了手,冷冷的道,“你以爲有顏安幫你女兒醫治就不用擔憂了是麼?那方法還是我教的呢,雖是治標卻不治本。你若是想連唯一的女兒都失去就繼續在我面前張牙舞爪好了。”
蘇婉容眯起眼道,“你好卑鄙。”
她笑道,“彼此彼此,大皇妃好走,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