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殿裡,皇帝正在批改摺子,經得一旁伺候的太監提醒,才察覺到他們的到來,把手裡的摺子合上。使了眼色後,宮女奉上一盤冰鎮過的荔枝。皇帝道,“派你十弟去辦差事,哪知差事沒辦完,倒是讓人快馬加鞭送回幾框新鮮的荔枝,你也嚐嚐。”
景故淵笑道,“十弟仁孝,纔會不忘父皇最喜歡吃的就是荔枝。”
伊寒江屈了屈膝,當行過禮了。皇帝皺眉對着景故淵道,“既是要成親了就該好好教她宮中禮儀,免得日後貽笑大方。”
景故淵恭順道,“孩兒知道。”
所謂的知道,多半也是口頭應付而已,那丫頭性子剛烈,成了親怕也學不會什麼是恭儉柔順,皇帝吩咐一旁的太監道,“明日派個宮女去教她禮數。”
這不是要折磨她麼,伊寒江道,“皇上,我資質平庸,你找人來教我,怕我也只會把那人氣得吐血。”
皇帝回道,“若是氣死一個,朕就再派第二個去。”讓她嫁給故淵已是開恩了,總不能讓她天地陰陽不分,成了親騎在丈夫頭山。
伊寒江擰了景故淵後背一下,景故淵道,“父皇……”
皇帝擡手道,“你再多說,朕就派兩個宮女去,一個教,一個則負責盯着她。直到她學完宮規才準你們成親。”
伊寒江撇嘴,沒把人家的兒子弄到手就是這麼吃虧。偏還要不符合她作風,隱忍,打斷了牙也要和着血往肚子裡吞,誰讓他爹是地頭蛇。
罷了,他有張良計,她也有過牆梯。
伊寒江不客氣的拿了幾個荔枝,之前在外遊玩經過這荔枝的產地,倒也大快朵頤,日啖荔枝三百顆,知道這荔枝味道甘美,就是不怎麼好儲藏,摘下來後一日變色,二日變香,三日變味,四日就香色味盡去了。所以想必這幾框荔枝運來皇都,定是花了一番功夫。
她撥了外邊的皮,果肉半透明呈凝脂狀,纔剛要入口,景故淵卻是對她搖搖頭。宮女端上水來,要讓他們淨手,伊寒江只道,“我的手又不髒。”
照樣還是把荔枝扔進了嘴,宮女又是端來金制的器皿,等她把核吐進去。景故淵則是和皇帝一樣按着步驟,先洗了手擦乾,再從盤中拿了一個荔枝,動作斯文的剝起皮來。
伊寒江見他動作慢吞吞的,怕是她吃完一盤了,景故淵手裡的那顆還入不了口,隨即奪過,三下五除二的弄好塞進他嘴裡。“這荔枝雖然好吃,但是性熱容易上火,不許吃太多。”
邊說邊手腳不停,一顆又一顆荔枝葬送她口中。讓人哭笑不得她的動機到底是爲景故淵身子着想,還是想滿足口欲自己獨吞爲實。
景故淵朝皇帝那裡看去,怕他看不慣伊寒江的舉止。卻是見自己父親看着他們兩人的親暱若有所思,憶起往昔景故淵母親還在時的恩愛。
“父皇。”景故淵輕聲喚道。
皇帝看着手中的果肉,曾經也有人與他說過荔枝性熱不能多吃。一嗔一笑,還清晰的浮在眼前,但自從伊人去後,就再無其他人敢勸阻了。他把荔枝放回盤中,“剩下的荔枝都送到湛王府去吧。”只是便宜了那南蠻丫頭了。“太史令說你挑了七月初九。”
一聽到那日子,伊寒江顯然又是不悅,狠狠嚼着嘴裡的果肉。景故淵笑道,“是。”
皇帝道,“本是想派工匠去給你修葺粉刷一遍王府,看哪裡還用擴建。但你選在七月初九成親,這日子太急,怕是趕不上。”
“孩兒不似其他兄弟,終日只是無所事事又一事無成,得父皇沒有嫌棄又願意成全我和寒江的婚事。我已經是很知足了,實在不必再浪費國庫爲孩兒修建府院。”
那王府已經是夠美輪美奐了,景馳拓是皇帝的嫡長子,宅院卻還不比景故淵這庶子宅院的四分之三大,再擴建再修葺,不就更招搖了麼。按景故淵不願意引人注目的做法,是絕不會同意的。
皇帝一心只想這最疼愛的兒子享盡榮耀,在世人稱羨的目光中娶妻成家,絕不讓人看了他的笑話,卻是忘了過分的榮寵也會埋下禍端。至少景故淵的四面楚歌,她想,和皇帝這偏心的溺愛是脫不了關係的。
景故淵又繼續道,“讓府裡的人稍微佈置一下就行了,聽說入夏後西邊一直天旱,孩兒知道父皇疼愛孩兒,若是真要賞賜什麼,不如換成糧食,派發給災民,也算是積福積德。”
皇帝想起那場天災,又要動用國庫一筆銀子,確實是該開源節流,也就同意了,不再提擴建王府的事。“你就是太過淡然,從不主動要求些什麼,所以朕纔會老是想要賜你些東西,就怕你會哪裡委屈了。”
“有父皇的愛護,哪裡會讓我受委屈。”他看向伊寒江,見她咬着荔枝含笑的對他做了個嘴形,滑頭。又道,“父皇,寒江的父母都在南蠻,千里之遙怕是趕不過來喝喜酒了。她在皇都也只剩孔家一門親人,雖是斷了關係,但血緣卻是斷不了的,我不想成親當日她身邊沒有半個長輩到場祝福。”
伊寒江聽出他的意圖,是想着利用這次的喜事,趁着皇帝龍心大悅求來恩澤,解了孔公晏的軟禁。算他體貼,沒讓她白白受那“七月初九”的氣。
皇帝如何聽不明白,想了一會道,“他是罪臣。”言下之意是不願。
伊寒江道,“也沒有鐵證證明孔公晏確實有罪啊,不過是因爲筆跡相似,天下之大,懂得模仿別人筆跡的大有人在,栽贓嫁禍也不是不可能的。皇上,與其關着他,養着一個閒人,不如放他出來,讓他想辦法證實自己的清白。”
皇帝笑道,“你不是說你和孔家沒有關係了麼,既是沒關係何必爲孔公晏求情。”
她辯道,“因爲王爺說的有理,關係斷了血緣卻是斷不了。孔濂溪已經嫁給大皇子了,孔家也算是皇親國戚了吧,皇上也不判孔公晏的罪名就一直這麼關着,孔家那皇親國戚的頭銜掛着也是無光。”
景故淵道,“孔大人學識淵博,實在是個難得的人才,他的人品父皇該也是信得過的。父皇那樣的愛惜人才,絕不想孔大人餘生鬱郁不得志。”
皇帝看着景故淵道,“你爲了一個伊寒江倒是設想周到。”怕是心思都落在她上頭了,“有一點你說對了,我確實不信孔公晏會做出有損清譽的事,只是那時候爲堵悠悠之口,一定要將他下獄以平民憤。以你們的婚事爲名目恢復他自由不是難事,但是——”他事先說清楚,省的下一回他們又爲孔公晏的事來求他,“未能證實他清白之前,朕絕不能讓他官復原職,免得招來話柄,說朕處事不公,要把他降爲員外郎,從五品。”
管他官階幾品,而今沒什麼比恢復自由重要的。她笑着看了景故淵一眼,算代孔公晏謝恩了,“多謝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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