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的,少奶,我和子華他們會在這外面隨時等着少爺的消息,如果少爺那邊有什麼消息,會第一時間告訴您的。”何濤也安慰她。
方可晴搖着頭:“不,不看他一眼,我不放心……”
她害怕,害怕再也見不着孩子的爸爸了。
若桐握緊方可晴的手:“少奶!少爺最愛的就是您和孩子了,無論他現在怎麼樣,他最希望的,是您和小少爺能夠平平安安,您順利生下小少爺,肯定是少爺最大的希望!”
方可晴疼得滿額大汗,若桐的話說得對,霍連城最大的希望,肯定是她能夠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在這種關頭,她不能出什麼忿子,爲他平添煩惱。
“他真的安全?”她再三向何濤求證。
“少奶,請放心,少爺不會有事的!”
方可晴閉上了眼睛,眼角不自覺劃落一滴淚。
其實從他們的態度可以看出來,霍連城現在要不就是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要不然就已經……
不,她感覺得到的,霍連城沒有死,他還在她的身邊,他還在這個世上。
老天憐憫,請求它不要讓她失去自己的丈夫,請求它不要讓他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
“啊……”肚子一陣陣的痛,她被推進產房。
……
記得他說過,等他們的孩子出生的時候,他要陪在她的身邊,待產,他要握住她的手,陪她聊天,給她講故事,甚至唱歌給她聽,分散她的注意力,有他的陪伴,她就不會痛了。
現在,他不在她的身邊,甚至,她並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是好好地活着,還是遊走在鬼門關的邊緣。
他們之間,有可能天人相隔?也有可能,只是她的虛驚一場。
不過,她卻感覺到,他離她很近很近,彷彿他就在她的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性感的雙脣湊到她的耳邊,輕輕地對她說:“可晴,別害怕,有我在呢,你和孩子都會沒事。”
他給她講故事,替她喊加油,哼着歌兒給她聽,他看見她那麼疼,一雙俊眉不自覺地蹙了起來,心裡偷偷地有疼,可是卻仍然一臉溫暖的笑容,告訴她:“忍着,親愛的,孩子快出來了。”
“用力點!孩子的頭出來了!”疼得幾乎要暈過去,她隱約聽聞醫生激動人心的聲音。
“加油,少奶,您可以的!孩子快生出來了,少奶,再用點力,再用點力!”若桐也激動地大喊,不住地在她的耳邊鼓舞。
痛得幾乎麻木,那種感受,大概只有生過孩子的女人才能理解吧?
很痛很痛,痛得想要呼天搶天,大喊孃親,不過,當你感受着孩子正從你的子宮裡慢慢地“剝落”,來臨到這個世界上,你又會覺得那麼的神奇。
每一個孩子,都是父母愛情的結晶,她和霍連城的孩子,也是他們愛的昇華。
方可晴拼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只爲順利將孩子給生下來。
因爲她知道,霍連城正在等着她,等着她將孩子生下來,給他報平安。
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的。
痛並幸福着。
忘乎所以一般,當聽聞孩子“哇”地一聲之後,彷彿全身的力氣已經用盡,渾身大汗淋漓。
她臉如白紙,虛弱地喘着氣,看着若桐:“孩子……我看看。”
這時醫生已經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走到她的面前。
“恭喜霍太太,是個男孩子,七斤重。”
孩子沒有哭,只是閉着小眼睛,手腳不住地揮動,嘴角帶着弧度,好像在笑。
若桐倒是感動到哭了:“少奶,您看,小少爺多可愛!肥嘟嘟的,又白又帥,真的好像您和少爺呢。”她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道。
方可晴的倦容上,露出一抹既滿足,又幸福至極的笑容,她慈愛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心裡某一處地方,被填得滿滿的。
這是第一次當母親的幸福感,幾乎要膨脹而出。
“來,孩子讓我抱抱。”她聲音低得幾乎如蚊蚋。
“孩子特別像他爹地呢……”方可晴看着孩子,喃喃地說道,眼前浮現起霍連城那張驚人天人的俊臉。
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事實。
尤如做着夢一般,令人感覺飄飄然的,她,終於當媽媽了,霍連城,也終於當爸爸了,從今以後,他們作爲父母,一起將孩子撫育成人……
孩子順利出生,她的心裡一直都在記掛着霍連城的安危:“霍連城……孩子他爸……”
她虛弱地說到這裡,累得昏睡了過去。
……
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夢中,一直浮現着霍連城的臉孔,他的聲音,他笑容,他生氣時的樣子、他開心時的樣子、他溫柔地溺愛着她的樣子……
然後,她還夢見了他們的孩子,眨眼間,他們的孩子竟然長大了,像是有三四歲的模樣,穿着一身帥氣的童裝,活潑地、笑哈哈地在東院的前院裡到處地跑,霍連城去捉他,孩子調皮,越跑跑快,眼看着就要被前面的石頭絆倒。
“寶貝小心!”
方可晴終於從夢中驚醒過來,她疲倦地睜開雙眼,看着眼前白色的天花板,還有醫院裡特有的那股始終難以掩蓋的消毒藥水味。
映入眼簾的臉孔,不是霍連城的,而是若桐的。
她一陣失望。
連忙緊抓若桐的手:“你家少爺呢?孩子呢?”
若桐回握住她的手,用力,給予她安慰和力量:“少奶,少爺受了點傷,現在在病房裡,還在……還沒有醒過來,小少爺在育嬰室裡呢,等呆會兒您身體好些了,就把他抱過來,少奶,您是一位母親了,得給孩子餵奶吃了。”她說着這話的時候,眼裡帶着喜悅。
她替少奶開心,她是見證着少奶與少爺兩個人從相識到相愛的人了,倆個人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
少爺現在出事了,少奶卻生下了孩子,既是悲又是喜,想到這裡,她垂眸,有點想哭。
她總是這樣,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況,答應了鍾傑何濤他們,不能讓少奶擔心的。
“若桐,你老實告訴我,霍連城他現在的情況到底怎樣了?”方可晴冷靜淡定地,心平氣和地問她。
剛剛經歷過生孩子的痛,也經歷過那種寧願疼痛,寧願在鬼門關裡走一趟,也要將肚子裡的新生命生下來的那種堅定,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得強大了。
無論如何,她現在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也是霍連城的妻子,她不堅強點,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那些事情?
霍連城出事了,她知道,她不想再讓若桐他們那麼辛辛苦苦地瞞着自己,讓他們以爲,她那麼的弱不禁風,那麼的經受不住打擊。
若桐猶豫了一下,她似乎見到少奶的眼神裡那不一樣的神采。
她抿了抿脣,鼓起勇氣,說:“少奶,少爺他還在昏迷……”
若桐說出來之後,眼裡忍不住溢出淚水。
“他還在昏迷,是不是很嚴重?到底是不是因爲出車禍?”方可晴腦子裡的疑問一連串的。
肖克開車那麼穩重,可以說坐他的車是十分安全的,又怎麼會忽然間出車禍?
若桐抹了抹眼淚,說:“的確是出車禍了,初步估計是因爲雨天路滑,而且又打雷閃電,高速公路上有一輛大貨車忽然打滑,撞向了少爺的車子……肖大哥的傷勢更嚴重些,少爺撞到了頭,所以一直昏迷不醒……”
簡直就是晴天霹靂,方可晴聽罷,呆滯了好久。
“我要去看他。”二話沒說,她艱難地從牀上爬起。
若桐連忙扶住她:“少奶,醫生說了,您得臥房兩天才能走動,現在下牀您的身體吃不消呀。”
“不!我要下去看他,他在昏迷,孩子的爸爸在昏迷,我怎麼能安安生生地在這裡臥牀兩天?”方可晴固執地說,她已經急紅了眼。
昏迷不醒,也就是生死未卜。
她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但她必須接受這個事實,除了接受之外,她還要積極地去面對。
她不想呆在這裡坐等消息,她要去看他,將他喚醒過來,讓他看看他們的孩子,她讓他來評一評,他們的寶貝,到底長得像她,還是像他。
“少奶……”若桐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去勸她,她只記得,少爺曾經說過,若果有一天他發生了什麼始料未及的事情,她必須要替他照顧好少奶,一切以少奶的身體和生命安全爲重。
若桐緊緊地記牢了,她不能讓少奶剛剛生下了孩子,在身體那麼虛弱的時候,過去見到昏迷在病牀上的少爺。
“少奶……少爺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很快醒過來的。”
“若桐!他不僅僅是你的少爺,還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爸爸,我現在很想見見他,只是見見他而已……我保證,我不會倒下的,無論受到多大的打擊,爲了他,爲了孩子,我都不會倒下的……”方可晴激動地說到這裡,眼睛已經噴涌而出。
她哭了起來。
孩子出生的喜悅,丈夫昏迷的悲傷,交織在一起,就像五味的調料,吃進嘴裡,吞下到喉嚨裡,在她的心裡翻騰着,不不住地翻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