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笑聲,文宇航從飯碗裡擡起頭,疑惑不解地看着正在偷笑的欣妍,見她盯着他臉上看,這才察覺到自己嘴邊沾有幾粒米。他連忙擦去,不由地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小鬼頭!”
見自己出窘,他也挺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楊舒婷,竟沒有想她也在偷笑。見被發現了,她連忙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然後板起一張臉對欣妍說:“趕緊吃飯,今晚你的作業還沒做呢!”
“哦,我知道了!”欣妍納納地迴應道。
楊舒婷放下碗筷,站起身回房了。
文宇航靜靜地看着她回房的身影,剛纔他可是見她在偷笑。這段時間裡極少見到她的笑容,難得今晚可以見到她的笑,由此他的心,如同跳躍般興奮。
但不代表他們不離婚。
想到這個,他興奮的心情,瞬間跌入深深的幽谷中,心情陰霾起來。
晚上十點鐘,楊舒婷才從欣妍的房間裡走了出來,在門外她再次探了探躺在牀上的欣妍,這才放心地關上門,轉過身卻看到獨自一人靜坐在客廳裡的文宇航。
她見他眉頭微蹙,一臉的深沉。玻璃茶几上面還放着一杯紅酒,在燈光的照射下,杯子閃着晶亮的斑光,杯中的液體靜淌在裡面。
也不知爲何,腳下有股莫名的力量,不受控制走了過去,並且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上,擡起雙眼清冷地看着文宇航。
文宇航很訝然,沒有想到她會過來坐,他收起驚訝的表情,坐直身子,眼神平靜地看着她,溫和地問道:“需要來一杯嗎?”
她想了想,說:“那好吧!就來一杯。”
他站了起來,走到櫥櫃拿了瓶已經冰鎮過的長城紅過來,並且拿了只紅酒杯過來,然後倒了杯紅酒,紅色的液體順着瓶口子流出來,流入杯子中,一股淡淡的醇香,瀰漫在上空。
“謝謝!”接過文宇航手中的紅酒,楊舒婷輕聲地說道。
晃動着手中的杯子,液體在杯裡迅速地旋轉起來,劃出絕美的弧度,更加濃烈的醇香散發而出,沁人心脾,令人十分陶醉。
她姿態優雅地舉起杯子,輕輕地抿了一小口,紅酒在脣齒之間流轉着,隨之流過喉嚨,直至胃裡……
這讓她有些不太適應,喝下去之後差點嗆着,一股冰冷的氣息透出來,隨之全身毛汗悚然,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她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沒碰過酒了,即使碰過,也是極少的。
她不喜歡喝酒,因爲酒會讓人迷了性。
文宇航靜靜地看着她喝酒的樣子,只覺得好笑。他遇到過很多女人,她們酒量大得驚人,都是爲了應酬,當然也有其他特殊的情況。
他也喝了一小口,嘴裡變得甜甜的,許是今晚她突然間過來陪她喝酒的原故吧!心情纔會變得與衆不同。
“我一點都不喜歡喝酒,真不知道爲什麼有那麼多人迷戀酒的味道,對我而言,酒絕大部分都是苦澀的。”楊舒婷覺得口中澀澀的,放下杯子,說道。
“酒不是用來喝的,是用來品的,品出它真正的味道……”文宇航舉起手中的紅酒,脣凝着一抹具有深意的笑意。
“也是,往往只有你們這些商業人士才知道它真正的味道,因爲每個人品出的味道都不同。我呢,覺得這味道苦澀,還不如喝白開水呢!”楊舒婷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可她並不是喜好喝酒,還有愛好品酒的人,所以酒的真正味道,她也不想知道,倒覺得這是在折騰自己。
他呵呵地笑了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平靜憂鬱的她,其實有顆幽默的心。
“還記得過去嗎?第一次見到你,哦那不是第一次了,算得上是第二次,就是那次我救了你。”他看起來似乎得意洋洋的樣子,英雄救美,但卻始終贏不了美人的心,心裡不由地感慨着。
“呵呵,那次?都事隔那麼多年了……”如果不是他提醒,她或許都忘記了唐彬,這麼多年了,他是音訊全無,像是人間蒸發了。“知道嗎,白薇已經死了,至於她的死,有很多的說法,也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不是病痛,就是傷殘。
“這,我知道……”像這類型的新聞,他就有所耳聞了,不過是凌維浩旗下的人,所以當時有些許震驚罷了。
“……”
難得他們今晚可以靜下心來聊天,拋開離婚這個敏感的話題,彼此之間毫無隔膜,聊得十分愉悅。
只是他們並沒有聊什麼,能避開的話題儘量避開。她不過喝完這杯三分之一的紅酒,站了起來說:“我累了,先去睡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嗯,好!”文宇航好看的脣邊抿着抹淡淡的笑意,今晚他們就像朋友一樣,坐下來喝酒聊天,今晚是他見過最多她美麗笑容的時候。
但是接下來的日子,他們還是不能夠避免離婚這件事情,不過楊舒婷不再像過去那樣,用言語去‘逼迫’他簽字,而是將離婚協議書直接攤在他的面前,如果他不願意籤,那麼她就會放在最引人注意的地方。
文宇航視而不見這份離婚協議書,因爲這個,他們不再像那晚上那樣可以敞開胸懷暢談往事,極少開口說話。
兩個人就像陌生人一樣,各自各的事情。不過在女兒面前,他們會默契地配合着。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到了十一月份了,楊舒婷終於領到了她七年後的第一份工資,她開心極了!第一時間,就跟欣妍分享。而欣妍笑眯眯地說“媽咪,你真棒”。
然而,天氣也開始轉涼了,有着秋天的味道了,景都花園的小區裡,落葉紛紛,樹上的枝椏光禿禿地向四周伸展着……
離婚的事情,就這樣一拖再拖。
楊舒婷只覺得這件事情,就好像千斤重的石頭壓在她的心裡,好難受,也難以呼吸。
而艾青沒再上門找她的麻煩了,因此日子平靜了一段時間。
這天早上七點半鐘,楊舒婷穿着件黑色毛衣外套,脖子上還圍了條淺藍色圍巾,走出樓道口,看了看小區裡,極少有老人在鍛鍊身體。
她將垂落下來的圍巾重新甩到後面,雙手插在毛衣的口袋裡,走出了小區,獨自一人步行到公司上班。
不過文宇航已經開車送欣妍去學校了,剛纔宇航執意要一起送她,但她拒絕了,他拗不過她,只好由着她。到底他們現在的關係,才漸漸緩和起來,不要因爲一些小事而破壞了剛維持起來的關係。
一個人踩着地上的樹葉走在路上,腳下發出細碎的響聲,聽着這聲音,楊舒婷那乾裂的嘴脣,不由地彎了起來,一抹淡然的笑容掛在脣邊。
“嘀嘀……”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汽車的汽笛聲響了起來,打破了這沉靜美好的早上。
是從身後傳來的,楊舒婷一邊走一邊轉過頭看了去,是一輛豪華亮麗的轎車,但這都不關她的事,她轉過頭繼續向前走着。
轎車超過了她,卻在前面停了下來,這時車門打開了,從車裡走出一位穿着西裝的司機,他微微彎着腰,迅帶地拉開後面的車門……
楊舒婷眉心微皺起來,腳步也放慢了,在看清楚來人時,她感到十分意外和訝異。
這是一家生意紅火的,設計裝潢獨特的餐廳,穿着制服的服務員,拿着托盤穿梭在餐廳裡。
然而現在坐在她對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文宇航的父親文展鵬,這麼早過來找她,一定有事。
不用猜,她就已經知道是什麼事了。除了那事,已經沒有別的事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一個老頭子,大清早的跑過來,一定是有什麼事情……”文展鵬說着,不由地失笑起來,端起精小的茶杯,喝着裡面已經泡好的鐵觀音。
“爸……”她現在仍舊是文宇航的妻子,他們還暫時還沒有離婚,出於禮貌,她還是喊了他一聲爸。
“爸這幾天苦悶得很,以前欣妍經常到家裡玩,這孩子可以給我帶來歡樂,逗得我哈哈大笑……可是因爲一些事情,你和欣妍都很少來家裡了……”說着說着,文展鵬不禁地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楊舒婷靜靜地聽着,聽到文展鵬那聲嘆息,她的心沉甸甸的。
周圍喧囂得很,令她原本平靜的心情,突然間煩亂不安起來。
不是不去,是有人不歡迎她們,而她們也根本不適合這個家,就好像異類一樣受到他人的歧視和侮辱。
“都是一家人,誰對誰錯,誰是誰非,我這老頭子可看得很清楚,心裡也有數。”
楊舒婷擡起雙眼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根本完全聽不懂他說的話。但對她而言,錯的源頭就是她選擇嫁給了文宇航,卻沒有經過他父母的同意,以至於導致現在發出這些事情,令大家都很難堪。
文展鵬看着她,繼續說道:“我不求別的,只求你們母女倆回家住上一段時間,陪陪我這個老人家,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我的孫女了,心煩亂得很哪!宇青嫁了出去,而宇航忙於公司的事務,一個月基本見不上兩次面……”
宇航始終是沉不住氣,昨天再次回家特意地提醒他,希望他能夠出面幫他。也就是昨天他回家,再次遭受他媽媽的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