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厲錦江陷入到自我世界的一片放空狀態中,邵昕然突然從外面破門而入。
門板被撞開的聲音傳來的同時,她的聲音,帶着驚恐般的刺耳傳來。
“我媽怎麼樣了?她怎麼樣了?”
邵昕然剛剛有因爲體力不支而昏倒,醫院給她注-射了營養液,讓她好好休息休息,不想她半夜醒來了以後,就急忙趕到了搶救室外。
到了搶救室外被告知自己的母親已經被送去了加護病房,自己暫時見不了自己的母親。
見不到自己的母親,沒有辦法,邵昕然只好來到自己母親主治醫師這邊,向醫生詢問詢問自己母親的情況。
厲錦江還在和醫生商榷關於邵萍的事情,見邵昕然不冷靜的衝過來,他趕忙攔住她。
“昕然,你先冷靜一下,你的身體不好!”
邵萍的情況,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他不敢肯定邵昕然知道了這些事情以後,會怎麼樣,所以,他要儘可能的攔住她,不要她知道這些事情。
“放開我!”
邵昕然掙扎着厲錦江對自己的束縛。
關於自己母親進了搶救室一事,她自責的不行,她從來沒想過要把事情變得這麼糟糕,但是事情還是被她弄糟糕了,讓她手足無措。
“昕然,我放開你可以,但是你要冷靜點,你這個樣子,要是讓你母親知道了,她會受不了的!”
“你要我怎麼冷靜啊?現在躺在加護病房裡的是我的母親,是我的母親啊,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啊!”
邵昕然剛剛去搶救室那邊,問過值班的醫護人員,醫護人員和她說了,說自己母親的情況很是不好,院方是因爲給她做了心臟復甦,她才僥倖的活了下來。
聽邵昕然撕心裂肺的聲音,厲錦江也心疼着,他怎麼可能不理解邵昕然是怎麼樣的心情呢,只是事情發展到了今天這步,根本就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我媽怎麼樣了,你們告訴我,我媽到底怎麼樣了?”
邵昕然在一片凌亂的思緒中,剋制自己的失控,問着。
“你媽……沒有什麼事兒!”
“沒有什麼事兒?”
聽了厲錦江的回答,她狐疑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忽的冷笑了起來。
“你到底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我都聽醫護告訴我了,說我媽的情況不容樂觀,既然這樣,你爲什麼還要騙我?你到底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邵昕然癲狂的質問着,一顆心都在劇烈的顫抖着。
隱忍着身體都在劇烈的發顫,她投射着目光,落到了醫生的臉上。
“你來告訴我,我媽到底怎麼樣了?”
“這……”
被邵昕然質問着,醫生無所適從着,他不知道自己是該說實話讓邵昕然有個心理準備,還是該說謊話,讓她不知道她母親已經生命垂危。
“說!”邵昕然冷着聲音,命令着。
見邵昕然逼問着醫生,厲錦江趕忙給醫生使了個眼色,只是,他細微的動作,讓邵昕然一下子就撲捉到了。
蒼白着一張臉,邵昕然眼眶赤紅一片,甩了個犀利的眼神兒厲錦江,然後對醫生,再度從齒縫間,擠出字:“說!”
明顯比上一次把“說”說的更加的咬牙切齒,醫生的額際,都隱隱沁着不安的冷汗。
在邵昕然眼神一再狠戾的睨看下,醫生顫抖着聲音,顫顫巍巍的道出來了實情。
“邵女士……癌細胞已經蔓延全身各個器官,而且還有心臟衰竭的症狀,可以說,邵萍女士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醫治了!”
一句“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醫治了!”,讓邵昕然的身體,打了晃。
雙眸錯愕的瞪大着,腦海中,激盪着這句話,就好像是警鐘一樣,不斷的敲響着。
自己的母親,已經到了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醫治的地步,這也就是在等同於說,在告訴自己……
邵昕然的表情都怔忡住了,厲錦江把她的表現全部都納入到了眼底,剛伸出手,準備拉她一下……
“昕……”
“不可能!不可能,我媽不可能會這樣,不可能!”
邵昕然逐漸加大着聲音,到最後,每一個字都從嘴巴里吼出來一樣。
話音低落,她不敢相信的轉身,沒了命一樣的衝出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昕然!”
邵昕然突然失心瘋一樣的變化讓厲錦江措手不及,他錯愕了一下,下一秒,就沒有任何遲疑的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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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昕然一路沒有了命一樣的狂跑着,只要想到自己的母親因爲自己的原因,現在已經到了無藥可治的地步,她的心臟,就好像被放倒寒風中,承受着刀子般凜冽朔風的吹刮,直到傷痕累累,血跡斑駁……
“昕然!”
厲錦江顧不上穿上一件外大衣,就隨邵昕然出了醫院,追隨她的腳步,跑在人行道聲。
邵昕然聽不到厲錦江的聲音,一心都瘋狂的跑着。
冬日裡的鹽城,雖然不是很冷,但午夜的風,還是羣魔亂舞一般大作的吹颳着,每一分風絲,都帶着冷寒的氣息,不斷凌遲着邵昕然單薄到如同紙片一樣的身體。
臉上的傷本就沒有好,這會兒被勁風吹颳着,生生的疼着……
“昕然,不要跑了,不要跑了,你站下啊!”
雖然是午夜,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較白天很少,但是繁華的鹽城,來來往往的車子,還是比肩接踵。
聽不到厲錦江叫住自己的聲音,邵昕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一門心思的就是想跑,然後自認爲自己只要跑累了,倒下了,就不至於想到自己的母親。
帶着這樣的想法兒,她腳下的步子,跑得更急了起來。
“昕然,小心!”
在路過一個十字交叉路口的時候,厲錦江見邵昕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像是脫了繮一樣的跑,他頓住腳步,大叫到。
只是,邵昕然完全聽不見,腳下的步子,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刺眼的車燈燈光,突然落入到了邵昕然的眼中,讓邵昕然完全沒有了反應意識。
等到她有意識的要頓住腳步,刺耳的剎車聲,劃破靜寂的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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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昕然被急忙推進搶救室,厲錦江汗溼了的襯衫上面,還有沒有消弭的冷汗黏貼在他的後脊背上。
“昕然,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厲錦江握緊邵昕然滿是鮮血的手指,隨着擔架車,腳下凌亂了步子的跟上去。
剛剛在十字交叉路口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震撼他的瞳仁了,他清楚的看到了邵昕然被人開車給撞了,當時的場景深深的刺激着他的瞳仁,讓他措手不及着,以至於他衝過去那會兒,躺在馬路上面的邵昕然的身邊,圍了好些個駐足的路人。
“昕然,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你不能出事兒,不然我沒有辦法和你媽媽交代!”
厲錦江一路握着邵昕然的手,直到她被推進搶救室。
邵昕然被推進了搶救室,搶救室的燈亮了起來,厲錦江整個人的身體,頹廢不堪的倚靠在牆壁上,整個人顫抖着滿是鮮血的手指,像是沒有了知覺一般。
一天的時間,他覺得自己就好像是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的浩劫一般。
先是邵萍,進了搶救室以後,處在了生命垂危的境地,現在是邵昕然,出了車禍,整個人也生死未卜的進了手術室。
就在厲錦江失神都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無所適從的時候,手機裡進來了助理的電話。
顫抖着還有鮮血餘溫的手指,厲錦江拿出來手機,接通了。
電話被接通,助理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厲老先生,肇事司機已經被拘留在交警大隊那邊了,具體相關事宜,交通隊等您來這邊錄口供再說!”
“好,我知道了,給我聯繫相關專業的代理律師!”
“厲老先生,您是……打算告肇事司機?”
聽到厲錦江說要找相關專業的代理律師,助理有些發懵,更多的是錯愕。
“嗯!”厲錦江點頭兒,沒有隱瞞助理的意思。
剛剛他親眼看到那個肇事司機是沒有遵守交通規則在行駛車輛,如果說那個肇事司機遵守交通規則,邵昕然根本就不會出現交通事故,所以,這件事,他必須要找到相關代理律師介入此事,對自己的“女兒”出了車禍這件事兒,要一個說法兒。
聽到厲錦江斬釘截鐵,沒有任何遲疑意思的告訴自己說他要告肇事司機,助理蹙起來了眉頭兒。
“厲老先生,撞了邵昕然小姐的肇事司機……是厲瀟揚小姐!”
厲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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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說開車撞了邵昕然的人是厲瀟揚,厲錦江更是煩的不行。
自己這輩子和自己有關的四個女人,邵萍、邵昕然;尹慧嫺、厲瀟揚。這四個人,幾乎可以說是貫-穿了自己的整個人的人生,但是因爲這四個女人,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心累。
果然是從來情深畏人傷,多情種下的禍根,就是讓自己息息相關的這些女人與自己,緊緊的捆綁在一起,掙脫不開……
厲錦江一片茫然狀態的陷入到自我世界中時,醫護人員跑過來。
“厲老先生,醫院血庫裡的血源不足,附近幾個醫院的血源也不足,邵昕然小姐現在失血過多,需要馬上有血液輸送,厲老先生,麻煩您想些辦法兒!”
一聽說血源不足,厲錦江沒有任何的思索,直接說了用自己的血液給邵昕然輸血。
雖然醫護人員不清楚邵昕然和厲錦江之間的關係,不過她看厲錦江這麼緊張邵昕然,猜的出來應該是父女關係,既然這樣,父親給女兒輸血太天經地義了。
“麻煩您隨我來!”
到了化驗科那裡,醫護人員提取了厲錦江的血液,如果鑑定結果出來,說厲錦江的血液可以輸送給邵昕然,那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只不過……當院方把厲錦江的血液做了樣本鑑定以後,驚覺的發現兩個人之間,完成不了血液的配型,他無法輸送血液給邵昕然。
“輸送不了?這是什麼意思?”
厲錦江懵了,邵昕然是自己的女兒,自己做父親的,竟然不能輸送血液給自己的女兒,這太匪夷所思了。
想到可能是邵昕然的血型是RH陰性血什麼之類的,他問了院方原因。
當他得到院方給自己的回答,他徹底震驚了。
“不是,邵昕然小姐是正常的AB型血,你們兩個人的血液無法配型是因爲,您和邵昕然小姐,在血緣上,並沒有太實質性的關係存在!”
厲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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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南辰本來是給年永明買早餐去了的,不過回來的路上,路過了邵昕然在搶救的手術室那裡,知道了邵昕然昨晚上出了車禍,他大吃了一驚。
雖然和邵昕然之間,他深知不會再有什麼實質性的關係來往,但是因爲當年她因爲自己有被人qiang-bao了的事情存在,他對邵昕然,始終有一種說不清的關係存在,因爲有這層關係存在的原因,他當時沒有任何的猶豫,把買回來的早餐交給了醫護人員,讓醫護人員送到自己父親的病房,他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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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慕晚從年永明的病房裡出來時,正好厲祁深也打完電話出來。
見喬慕晚臉上的色澤不是很好,他走上前去,伸手,掌心託着她的腮,把她隱約蒼白的小臉,掌控到了掌心裡。
“臉色這麼不好,他說了什麼?”
喬慕晚搖了搖頭兒。
“沒有,他沒有說什麼,他就是打算把他名下本應該屬於我的財產轉移到我的名下!”
聽了喬慕晚的說辭,厲祁深沒有作答,略帶薄繭的指腹,摩挲了她幾下肌膚細膩的小臉。
其實他知道年永明曾經那些事情以後,就知道了他當初執意要把喬慕晚嫁到年家,爲的不過就是要把年家的財產分她一半。
長臂一伸,厲祁深又把喬慕晚收入到了自己的臂彎中。
湛清的下頜抵在她的腦頂上,在熹微晨光中好聽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揚起。
“沒有催你結婚?”
喬慕晚:“……”
實在是詫異於厲祁深怎麼猜到了年永明會問了她關於結婚的事情,她擡起頭,看向他。
“你怎麼知道?”
面對喬慕晚的質問,厲祁深薄脣微勾,不着痕跡的笑了下。
“隨便猜的!”
其實不然,他從年永明的眼眶中,看出來了他對喬慕晚的心疼和不捨,既然他都已經顱內長了腦瘤,也就是說命不久矣,既然這樣,他能想得到,年永明的夙願,應該就是看到喬慕晚結婚。
聽着厲祁深漫不經心的回答,喬慕晚呶着櫻花般色澤的脣,嗔了他一眼。
就在兩個人柔情蜜意的軟磨硬泡着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聽到了有腳步聲傳來,厲祁深和喬慕晚一起擡頭看去。
在看到急匆匆,明顯是被人從睡夢中喊起來,風塵僕僕來了醫院的厲錦濤時,喬慕晚蹙了下細眉,然後擡頭看去時,發現厲祁深的劍眉,也有了一絲皺起的細微變化。
厲錦濤看到了厲祁深和喬慕晚在這邊,疾步走了過來。
“祁深、慕晚,你們兩個人怎麼都在這裡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啊?”
昨天發生在厲家老宅的事情,厲錦濤和徐雯華、厲敏他們都不知道,所以今早他被厲錦江急急忙忙的叫來醫院這邊,有些摸不清頭腦。
聞言,厲祁深掀了掀眼皮,看向自己的三叔。
“我和慕晚來醫院探望人!”
“是不是你二嬸啊?我今早被你二叔打電話叫醒,讓我趕緊來這邊,我這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看到厲祁深和喬慕晚,他直覺性的認爲是厲家人出了事兒,在加上打電話給自己的人是自己的二哥,他更是確定出了事的人是尹慧嫺,或者是厲瀟揚,不然怎麼可能這麼着急的讓自己過來這邊。
本就詫異於厲錦濤來了醫院這邊,一聽說可能是尹慧嫺出了事兒,站在一旁的喬慕晚更是不解。
倒是厲祁深,已經大致的摸出來了一些眉目。
不出意外,自己二叔,讓自己三叔過來這邊,是爲了邵家母女的死去。
“我和慕晚來看其他人,不清楚二嬸是不是出了事兒!”
“啊?那是誰出了事兒啊?”
一聽說厲祁深和喬慕晚不是來看尹慧嫺的,厲錦濤吃驚了一下,但轉瞬,想到自己二哥火急火燎的那通電話,就沒有再猶豫些什麼。
“先不管是誰出了事兒,祁深,1208號房間在哪個位置啊?”
厲祁深指了1208號房間的方向,然後厲錦濤沒有再說什麼,擡腳就走去。
臨走時,還不忘問厲祁深一句,“你們兩個人不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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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厲祁深對於自己二叔和邵萍的羅曼史沒有什麼興趣,但是自己三叔一再說了可能是他二叔家出了事兒,讓自己過去搭把手兒,就邁開步,隨自己的三叔,去了1208號房間那邊。
到了1208號房間那裡,厲錦濤看見了自己面容冷峻,又神色頹廢的二哥。
“二哥,這是怎麼了啊?是嫂子出事兒了嗎?”
聞言,厲錦江抿着脣不語,一張臉,因爲看到厲錦濤,更是森冷了幾分。
直到有醫護人員過來,厲錦江才一把手,抓住了厲錦濤的手腕。
“抽他的血!”
一句“抽他的血”,讓厲錦濤都懵了。
“二哥,你這是要幹什麼?”
厲錦江不回答他是要幹什麼,直接把厲錦濤,推進了化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