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桐說的倒是實話,慕晚瑜水性確實是不錯的,她大學的時候專門去學過,後來,還參加過幾次冬泳,只是從來沒有在這種浩瀚無邊際的大海里遊過。
她性子倔,但心底善良,待父母孝順,但朋友義氣,待姐妹友好,要顧着這個,又要顧着那個的,牽掛確實也很多。
但天凌卻還是聽出了盛家桐隱藏着的那一絲絲的擔心和緊張。
天凌猶豫了一下,說:“那咱們跟着?或者讓基地的兄弟出來接接?這裡距離基地畢竟還有幾十公里,而且萬一晚瑜遊錯了方向……再說這附近海域有鯊魚,你也是知道的……”
聽天凌提到“鯊魚”,盛家桐微微皺了皺眉頭。
天凌又開口說:“要不,你現在就下去將人撈上來?如果你是想給晚瑜來點訓前“開胃菜”,我覺得也夠了!畢竟晚瑜只是個女人,這又纔剛剛開始,你就給她上這種實戰,是不是有些……”過了?
天凌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反倒是讓盛家桐的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天凌,你我在x國拼命的時候,還是個孩子,那時候有人說,我們畢竟是個孩子?”
“這……”天凌愣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天凌,我們的本事是從槍林彈雨中舔着血練出來的!更清楚只有實戰才能讓一個人迅速的成長起來,這些年我們壯大自己的同時也得罪了很多人,再加上如今還有個連情報都摸不到多少的盛家!”
“我原也沒想過要結婚,會有一個讓我珍之重之的女人,但上天給了我這樣的緣分和愛情,便算是對我不薄的,我就當珍惜,因爲我很清楚一旦錯過,就再難追悔!而我絕不會讓自己後悔!”
“這些年,我總在想,我們除了仇恨,除了不斷的壯大自己,踩在所有人的頭頂上,讓任何想要對我們的下手的人都對我們心生忌憚,成爲真正的強者之外,我們還剩下什麼?我們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直到現在,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我們終究還是想要一個家的,家裡有妻子,有孩子,保他們安穩,護他們無虞,盡我們全部的努力,讓他們活在幸福中,就是給我們自己,最大的歡愉!”
“所以,我怕!晚晚太善良,太弱了,而這個世界上,卻有太多黑暗齷齪的東西,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真怕哪天我一個轉身,沒有護好她,她就讓人給害了,我不久前才失去一個孩子,我不想那樣的事情再重演,倘若她能有些防身的本事,我這心裡也纔會安穩些,但是我們都知道,紙上談兵無用,真正的本事,不吃些苦,受些罪,又哪裡能得了?”
“天凌,我今日與你說這些話,是因爲我們都是重情之人,如同你對你的歐陽姑娘那樣,晚晚,她也是比我自己的命更爲重要的人!”
說到這裡,盛家桐的語氣越發的冰冷:“我已經派人潛伏在水下,如果真有鯊羣過來,憑他們的身手,又帶了武器,如果還是不敵,那就是本事不濟!至於晚晚,只要沒死,就不會有人幫她!我們回基地等!”
盛家桐對天凌說的這話,可算是推心置腹,天凌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操控着飛機朝基地飛去。
原來家桐也不是沒有考慮到晚瑜可能會遇到的危險,家桐這樣的人,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怎麼忽然就忘了,剛剛的話,倒是他多嘴了。
家桐說的沒錯,越是重感情的人,就越是怕失去讓自己珍之重之的東西,越是怕自己會後悔,只是……以念她……
歐陽以念,他最心愛的女人,他認定的妻子,她現在,又在哪裡呢?
與此同時,當慕晚瑜的身體落入浩瀚的大海中,真的就如同滄海一粟,瞬間就沒了蹤影。
這個季節,這裡的海水還很冷,她的身體被這冰冷的海水包圍,眼睛,鼻子,耳朵……全都被灌上了水,嘴裡也吞了好幾口下肚,鹹腥鹹腥的味道迅速的瀰漫開來,冰冷和鹹苦刺激着她的感官,她的身體也沉重了很多!
但這些感覺也讓她空白的腦子恢復了正常,她很快做出反應,眼睛還沒有睜開,已經手腳並用的往海面上游了,畢竟是從高空墜落,她入水還是有些深度的,所以眼睛適應了之後微微睜開一點,也還是在海面以下,她只好加快的了速度。
約莫過了七八分鐘,慕晚瑜的頭總算浮出了水面,接觸到新鮮的空氣,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了一會兒,才一邊掙扎一邊觀察自己目前的所處的壞境。
水,除了水,還是水!
前後左右,四面八方都是水,看不到邊際。
慕晚瑜不禁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那直升飛機無人控制,也是會墜入海中的,飛機大,就算是落到了大海之中,浮力也會相對的大一些,應該不會那麼快就沉沒,可怎麼這麼快就沒有蹤跡了?
難道那直升飛機在她跳海後又恢復正常,被開走了?
可是誰能將之開走呢?當時分明連飛行員都跳海了的,而且那飛機已經在急速的下墜了……
還有,盛家桐又去了哪裡呢?爲什麼她不過睡了一會兒,盛家桐就不見了?
飛機到底出了什麼故障?
還是有人想要害她和盛家桐,所以提前在飛機上做了手腳?
那個飛行員跳機的時候,分明是轉過頭衝她笑了一下的!
難道那飛行員是敵人?否則他爲什麼要對她露出那麼詭異的笑?否則飛機出了故障他爲什麼不救她,或者告訴她逃生的辦法?
想到盛家桐和飛行員,慕晚瑜又轉過頭四處尋找,茫茫的大海除了她也還是沒有別的人的影子,只有天空盤旋了幾隻海鷗!
種種問題壓在慕晚瑜的心頭,她怎麼都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留在這裡繼續想,她必須趁着還有力氣,努力的游到陸地上去,如果溺死在這海里,就不管問題都不會有答案了!
而且,繼續留在這裡,就算不會因爲力氣用盡而溺死,也可能會遭遇別的什麼危險,大海,包容萬物,總是神秘,卻又危險的。
好在,天空中有海鷗翱翔着,那就說明這裡距離陸地也不是很遠。
也幸得,這個季節的太陽不是很烈,否則她可能還沒有游到岸邊,就會脫水而死!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新的問題又來了——她該往哪個方向遊才能到達陸地呢?如果方向反了,豈不是會距離海岸線越來越遠?
這時候,慕晚瑜不僅有些後悔,沒有多看一些關於海中求生類的書籍。但是她不知道,就算是她看了,不能借助任何的工具,在晴朗的白天,要在這茫茫的大海中辨別出陸地所在的方向,除了經驗豐富的漁民,一般人,也是很難做到的。
猶豫了一會兒後,慕晚瑜望着那幾只飛遠的海鷗,決定賭一把,就朝着那幾只海鷗飛去的方向遊。
她覺得海鷗的飛行能力雖然很好,但也不可能一直不歇息,或許她運氣好,那幾只海鷗就是“玩累了”要去找歇腳的地方呢?
雖然是個不一定正確的笨辦法,但慕晚瑜還真蒙對了方向!
當夕陽的餘暉灑滿了海面的時候,遊的精疲力盡的慕晚瑜終於看見了陸地——一座披滿綠色植被的小島!
金色的沙灘上,渾身是水的慕晚瑜像是一條被海潮忘記帶走的魚,就那樣四腳朝天的躺在細軟的黃沙上。
她覺得自己全部的力氣都已經在長時間的泅水中被耗光了,好不容易爬到岸上來,只想先躺着休息一會兒。
她偏過頭,眯起眼睛,望向海面,那輪紅日正一點一點的往地平線的方向移動……
她估摸着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傍晚六七點鐘。而她落到海里的時間約莫是中午十二點到一點之間。這也就是說,她已經在大海中連續遊了六七個小時,怪不得會筋疲力盡!
長時間的體力勞動讓她口乾舌燥,頭暈目眩,肚子也餓得咕咕直叫……可是她卻一點都不願動彈。
儘管她答應盛家桐參加訓練後,已經做好了吃苦受罪的心理準備,可這突如其來的“事故”卻還是讓她有些彷徨、驚慌和害怕。
因爲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盛家桐事先安排好的,是對她的考驗!是她訓練計劃的開始。
她一邊爲自己的處境擔憂,心裡還要記掛盛家桐的安危,不得不說,這就是一個雙重的打擊!
休息了好一會兒,慕晚瑜才覺得自己稍微的恢復了那麼一點點,這時候,太陽在地平線上,已經只剩下半個腦袋了。有一些沙蟹開始在沙灘上歡快的爬動,挑到滿意的位置,就開始打洞。
有一隻約莫小孩拳頭大的沙蟹,竟然從她的頭邊爬過,將打洞的位置選在了她的手旁!
那隻沙蟹先用那細長的腿,不斷的將細軟的沙子刨到了一旁,有些還刨到了她的手指上……
它刨了一會兒,就會停下來一會,或許是累了,又或許是在觀察四周有沒有什麼危險,它的顏色和沙子幾乎一致,只兩隻眼睛比河蟹長的多,當它不再動作,蟄伏在沙子裡的時候。如果不仔細分辨,是很難發現它的。
慕晚瑜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摁在了沙蟹堅硬的背殼上,然後又將大拇指插進沙子裡,壓住了沙蟹的肚子,然後很輕鬆的就將沙蟹捏了起來。她自己也順勢坐了起來。
措不及防的沙蟹可能還在想,爲什麼自己都已經這麼警覺了,卻還是在劫難逃?它奮力的掙扎,兩隻大鉗子,更試圖往後鉗住慕晚瑜的手,然而這顯然是無濟於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