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早課過後,倪培邁着輕快的腳步徑直朝顧惜辭走來。
“早飯吃過了?”倪培簡潔明瞭的問道。
顧惜辭點了點頭,“謝謝你的白粥。”
“算是你那些糖果的回報吧,這裡的孩子們大都沒見過糖果的。”倪培看向爭先恐後搶飯吃孩子們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語氣中有淡淡的惆悵。
“爲什麼要把學校建在山上這麼荒蕪的地方,很容易發生危險的。”顧惜辭緊皺眉頭,問道。
倪培看了眼顧惜辭,忽的問道,“這就算是採訪開始了嗎?”
“來這之前,我沒想到還會有所學校,沒做好採訪的準備,臨時發揮還請倪培老師不要介意。”顧惜辭流暢的說完這番話。
倪培淺笑着點頭,她原本生的就清秀,這麼笑起來,更是充滿了靈氣,讓人看着很舒服。
“人生,哪裡可能事先都做好準備的呢。”倪培這句話說的很輕,但顧惜辭還是聽了清楚。
直覺告訴顧惜辭,面前的這位年輕女教師,應當是位有故事的人。
雖說是臨時決定採訪倪培,但她們倒是很合得來,就這麼靜坐着聊天度過了上午的時光。
午睡時間,兩女人靜靜的躺在牀上,聽着窗外清風徐來的聲音,內心平靜的很。
“倪培,我能問你個問題嗎,跟採訪無關。”顧惜辭忽然開口問道。
“這個嘛,就要看我想不想回答了。”倪培顯然也沒睡着,很快的回覆道。
顧惜辭倒也沒在意,繼續問道,“你年紀輕輕,怎麼會想到來這裡教書?”
“在這裡教書沒什麼不好,遠離城市的喧囂與繁華,讓人歸於自然。”倪培的回答聽上去似乎是無懈可擊。
顧惜辭微微動了動,木質的牀傳出響動,“我是問原因,並不是問心得感受。”
“那你呢,又爲什麼願意大老遠的從S市跑到窮山溝裡來,體驗生活嗎?”倪培不答反問。
顧惜辭閉了眼,有片刻的晃神,腦中閃過蘇黎淵清冷的容顏,“我在問你,怎麼反倒變成你問我了?”
“你是不想回答吧,我只想告訴你,對於你的問題,我也同樣不想回答。”倪培淡淡的說道,“其實很多問題是不需要答案的,答案在時間面前,也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顧惜辭看了眼身旁這位總是時不時澆灌心靈雞湯的倪培老師,沒再說話。
臨近傍晚,顧惜辭在房間奮筆疾書的趕着稿子,沒有筆記本電腦,她只能迴歸童真,改爲手寫。
忽然,天空中響起聲雷鳴的聲音,隨後,刺眼的閃電劃破天際。
顧惜辭還沒來得及反應,倪培就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清秀的臉上盡是緊張的神情,“不好了,馬上要下暴雨了。”
“暴雨?”顧惜辭心中陡然升起股不好的念頭,即便再沒有常識,也該知道剛經歷過泥石流的山區絕經不起風雨的洗禮,更何況,還是場始料未及的暴雨,“情況危急,趕緊護送孩子們下山吧。”
倪培還沒說話,傾盆大雨便潑灑下來,她望着漆黑的夜色,深沉的嘆了口氣,說道,“來不及了。”
“趁現在雨還沒下大,說不定還能下山,可要是不走,我們就要被困在這兒了。”顧惜辭內心焦急的說道。
倪培搖了搖頭,“泥石流過後,山路本來就難走,現在又下起了暴雨,怕是下山的路更滑了,黑天半夜的,雨水又遮擋住視線,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倒,到那時,我們纔是真正的進退兩難了。”
“倪培老師說的有道理,阿辭,我們暫時還不能動。”陶澤跟在她的身旁,說道。
天空中再次響起了聲悶雷,窗外的雨有越演越烈的趨勢,“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只能等。”倪培目光堅定的說道。
“讓孩子們都到屋裡來吧,看起來,這座木屋蓋得最嚴實,可以短暫的遮擋住風雨,萬一遇到什麼突發狀況,人待的集中點也能方便更好的處理。”眼下,確實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顧惜辭只得妥協。
倪培點頭,“好,你們先收拾房間,騰出地方來,我去把孩子們帶過來。”
“我跟你一起去吧。”陶澤連忙把攝像機摘了下來,尾隨倪培跟上前去。
“轟隆”一聲,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木屋裡忽然陷入片黑暗之中,顧惜辭嚇得驚聲尖叫起來,還好有攝影機那微弱的光芒。
“估計是風把電路掛斷了,得等這暴風雨停了才能前去查看了。”倪培將孩子們帶到木屋裡,向顧惜辭解釋着說道。
其實,顧惜辭本身並沒有那麼膽小,只是木屋忽然變黑,讓她措手不及,沒有時間準備。
“沒關係的。”顧惜辭輕聲說道。
孩子們的到來讓這原本就不大的木屋更顯擁擠,幾乎是並肩坐在地板上,電閃雷鳴聲不絕於耳。
“你們害怕嗎?”顧惜辭忽然開口問道。
“以前害怕,現在都習慣了,就不怕了。”稍微大點的男孩開口說道。
聽着男孩的回答,顧惜辭的心裡莫名的泛起了陣酸楚,他們只不過比顧暖暖和顧小陽大幾歲,卻是生活的這麼艱苦卓絕。
“你們有沒有想過換個地方生活,畢竟這很危險。”顧惜辭緊接着問道。
倪培輕嘆了口氣,摸着身邊女孩的頭,說道,“他們世代生活在這裡,父母爲了賺錢都到城裡去了,幾年都見不到一次,要是他們真的走了,等他們父母回來,怕是就找不到他們了。”
“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嗎?”顧惜辭問道。
倪培搖頭,“即便如今社會先進成這樣子,但終究還是有落後的地方,不過,要是你們能把這裡的情況如實寫出去,說不定,孩子的父母看到,就會回來的。”
“放心吧,我們肯定會做到的。”顧惜辭莊重的說道,像是在承諾。
倪培苦笑,“那也得先應付過目前的困境才行。”
顧惜辭望着窗外,目光堅定,喃喃自語着說道,“會有人來救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