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被推開。
滿臉倦容的陳應走了出來,摘掉口罩。
蘇黎淵迫切的看着他,“她怎麼樣?”
“已經順利度過危險期,生命沒有大礙。”陳應舒了口氣,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蘇黎淵喃喃囈語,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般,連站穩都需要極其費力。
“但是……”陳應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蘇黎淵,似乎很爲難的樣子。
“但是什麼,陳應,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啊。”江淮心急如焚的說道。
“阿辭雖說沒有生命威脅,但身體遭受到巨大的衝擊,需要長時間的靜養,還有,我們懷疑她的視神經遭受了重創,導致失明。”陳應狠了狠心,還是將得到的結論說了出來。
“失明?”蘇黎瑾的眼淚瞬間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學長,這是暫時性的還是永久性的。”
“現在還不清楚,得等阿辭醒來,我們再給她做些常規性的檢查,即便是暫時性的,恢復的日期也很難說。”陳應繼續說道。
本以爲蘇黎淵會情緒激動,沒想到他卻是分外的平靜,“沒關係,只要她活着就好,她看不見,我做她的眼睛。”
只要她還活着。
怎樣都好。
周圍無聲。
不知睡了多久,顧惜辭昏昏沉沉的從睡夢中醒來,腦袋嗡嗡作響,連帶着意識都不清晰了。
看顧惜辭手指輕微的動了動,清冷的聲音自耳邊響起,“你醒了。”
語氣平淡,沒有驚喜。
天知道,蘇黎淵保持這樣的語調花費了多大的力氣。
“蘇黎淵,是你嗎?”眼前漆黑一片,顧惜辭整個人都置身於無邊的黑暗之中,她不確定的問道,膽怯的模樣讓人看着微微的心疼。
“是我,你要喝點水嗎,我去給你倒。”蘇黎淵笨拙的表達着自己的關切。
“能不能請你先把燈打開,房間太暗了,我什麼都看不見。”顧惜辭平靜的說道。
沉默了許久。
顧惜辭再次開口,“蘇黎淵,我在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能不能請你給我開個燈?”
蘇黎淵握緊了水杯,他不知該怎麼向顧惜辭說明這殘忍的真相。
“算了算了,你是金貴的大總裁,開燈這種粗活還是我自己來吧。”顧惜辭不滿的說道。
隨後她一把掀起身上的被子,劇烈的動作使她身體的各個部位都鑽心的疼痛,像是散了架般。
“喂,你真不能幫個忙嗎?”顧惜辭沒好氣的說道。
還沒等蘇黎淵開口,房間裡便傳來門輕微的響動聲,隨之響起來的是葉深深和蘇黎瑾驚喜的話語,“阿辭,你可算是醒了,你怎麼坐起來了,快回去好好躺着。”
“你們來的正好,趕緊把燈打開,房間太黑了,我什麼也看不見。”顧惜辭說道。
蘇黎瑾遲疑的開口,“可現在是白天啊……”
葉深深拿胳膊肘搗了搗蘇黎瑾,不滿的衝她使了個眼色。
蘇黎瑾識相的閉嘴。
有股不好的念頭像是藤蔓般悄然爬上她的心房,將她整個人都覆蓋,她遲疑的開口問道,“你……說,現在是白天,那爲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
“阿辭,你先別想那麼多,躺下來好好休息,以後我再慢慢解釋給你聽。”葉深深勸解着說道。
“葉深深,事情都已經發展成這樣,就算你想隱瞞能隱瞞阿辭多久。”蘇黎瑾心裡沒來由的掀起陣煩躁,“阿辭,實話告訴你,你的眼睛,暫時看不見了。”
看不見了,看不見了,看不見了……
這四個字就像是魔咒般縈繞在她的耳邊,偌大的天地間,似乎只有她一人。
漫天的孤獨鋪天蓋地的襲來,呼嘯着將她淹沒,她像是溺水的人,連呼吸都疼痛起來。
“你是說,我瞎了……”顧惜辭似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出聲詢問。
此時的顧惜辭,無助惶恐的模樣讓人心疼。
“阿辭,對不起,我只是不想騙你。”衝動過後,蘇黎瑾充滿了歉疚。
“讓我想想。”顧惜辭沒理會蘇黎瑾的道歉,腦袋像是電影似的迅速閃過幾個片段,“我去找葉阿姨,遇見蘇黎淵,走出葡萄莊園,然後……有輛紅色的瑪莎拉蒂朝我開過來,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就暈倒了……”
“我出了車禍?”顧惜辭猛然間想了起來。
“對。”葉深深贊同着說道。
“然後我瞎了。”顧惜辭緊接着說道。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沉默了許久的蘇黎淵忽然開口說道。
也不知是被這句話感動,抑或是其他的,顧惜辭的眼淚不聽使喚的落了下來,爭先恐後。
“阿辭,你別哭,醫生說你現在需要靜養,情緒不能太激動,還有,要好好照料你的眼睛。”葉深深焦急的說道。
“深深,我沒事的,今天不是你的婚禮嗎,你趕緊回去吧。”顧惜辭穩定了自己的情緒,說道。
“婚禮早就結束了,兩天前。”葉深深遲疑的說道。
顧惜辭皺眉,“我已經昏睡了兩天?”
“對啊,你昏睡了多久,我哥就不眠不休的陪了你多久。”蘇黎瑾適時的爲自家哥哥說着話。
眼下顧惜辭正是最脆弱的時候,說不準蘇黎淵好好表現表現,就能挽回美人的芳心呢。
“你……累了吧,我現在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顧惜辭憑感覺辨別着蘇黎淵的方向。
“我不累。”蘇黎淵難得溫柔的說道。
忽然間,顧惜辭不知再該說什麼好。
“對啦,阿辭,你說撞你的人開的是輛紅色的瑪莎拉蒂?”葉深深忽然問道。
“是。”顧惜辭說道。
“能開的起瑪莎拉蒂的人,怎麼可能肇事逃逸,不可能是怕付醫藥費啊。”葉深深秀氣的眉都蹙在了一起。
蘇黎瑾滿臉忿忿不平,“不管怎樣,那個人渣撞了阿辭就跑,要不是正巧有人經過報警,阿辭說不定就……”
說到這兒,蘇黎瑾停了停,“反正那不是什麼好人,我得告訴警方,一定得把那人揪出來。”
顧惜辭的腦中忽然閃過她失去意識前的畫面,篤定的開口,“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