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七點半,龍躍便敲響了她的房門,提醒她快一點。
聽到這個聲音,門內的容顏恨的直咬牙根。昨天那一跤本就是她故意摔的,爲的就是找個機會住下來。按照她的想法,只要她自己不說要走,北辰寒和洛染怎麼也不至於主動趕她走。
可她沒想到她到底還是低估了北辰寒心硬的程度,他簡直連一晚上都等不及了,當晚就過來把那些決絕無情的話都給挑明瞭。而現在,龍躍在門口等着,自然也容不得她不走。
快八點的時候,容顏纔不得不提着皮箱離開了莊園。而這個時候,按照北辰寒的話來說,洛染還在賴牀。
她根本不知道昨晚北辰寒跟容顏說的那些話,也沒看見容顏臨走時那不甘心的模樣,對她來說這就是一個暖陽和煦,平靜安寧的一個早上而已。
也是這個早晨,許佩如早早的離開了北辰家,拿着調查來的地址找到了一個並不起眼的小區。
時間還早,正是人們出門趕去上班的點,看上去就屬於上世紀90年代建築的小區門口幾家路邊早點攤前擠滿了人,地上則丟了一地的一次性筷子和塑料袋,紙巾等雜物。
這種地方,在龍城這樣極其講究市容整潔的大都市裡,只有三環外才有。想到今天要來找的人,許佩如臉上不由的浮現出了一抹鄙夷的笑容。
“老夫人,他們家就住在最後一棟樓,就在一樓。”
保鏢護着她穿過熙熙攘攘的小區門口,擡手指着前方道。
許佩如‘嗯’了一聲,沒說別的,就順着他手指着方向走去。
剛走到單元樓的樓梯口處,就聽見有人吵架的聲音。
“還真是不消停,都這樣了,還吵。”許佩如聽出那聲音就是從一樓那個門牌號裡傳出來的,譏諷的冷笑了一聲。
樓道里到處是塗鴉和小廣告,甚至有快地方牆壁上還沾着類似剩菜湯之類的液體,同時散出陣陣怪異的味道。
她順皺眉,厭惡至極,可是想到今天的來意,她還是忍了心裡那股子噁心的感覺,邁步進了去。
“敲門。”她命令一聲,彷彿連沾都不想沾這片骯髒的地方。
保鏢擡手敲門,二秒後,裡面的爭吵才戛然而止。
門打開,一個穿着睡衣,頭髮披散,雙眼浮腫的女人探出頭來。一看見來人,這女人就楞成了一段木樁。
許佩如保養的如同少女一般的手捏了捏肩上真絲披肩的前襟,微微露出一點笑意,“你是樑玉清?”
樑玉清雙眉驟然一收,目光戒備的盯着她,“你來幹什麼?”
許佩如不認識她,她卻認識這個龍城最有名氣的老太太。而一看到這老太太,她不免又要想到自己的遭遇。
這些遭遇都是敗眼前這一家人所賜。
樑玉清其實極想現在就衝上去把這個老太太給撕成碎片,好平她心中滔天的恨意。
只可惜,目光瞥見這老太太身邊那個魁梧壯碩的保鏢,她這個念頭又被摁了下去。
樑玉清的一臉厭惡許佩如當然知道從何而來。不想站在這處處充斥了讓人作嘔氣息的樓道里,她便乾脆道:“我今天來是找你有事。一件對你有利的事情,你穿好衣服,我在外面車裡等你。”
“什麼事?”
本來已經迫不及待轉身準備走的許佩如聽到這句話不得不又站住扭頭看着她,“一件能讓你東山再起的事情。”
東山再起四個字有着極大的誘惑力和魔力,樑玉清一下子就被它吸引了。
許佩如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會下來赴自己的約,所以她沒有再多說半個字轉身便快步離開了這個讓她渾身都起雞皮疙瘩的樓道。
樑玉清關門轉身,迎面便是許霆。
“她找你幹什麼?”許霆跟着後面出來,卻只看到許佩如臨走時候的樣子,並沒有聽到她說什麼,所以纔有這麼一問。
樑玉清瞪着他,滿眼都是厭惡和怨恨,“你管的着嗎?她找的是我又不是你。”
恆盛集團破產之後,那些債主們去沒有放過他們,成天逼着還債,要不到債就僱那些要債公司的來要。
那些人很多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主,恐嚇,毆打,這樣的手段雖手就來。所以無奈之下,二人只得把家裡僅剩下那些值錢的東西也賣了,之前住的別墅也處理掉,這才勉強堵住了債務的窟窿。
沒了那些東西傍身,他們就只能臨時租了這也一個老舊的小區,勉強度日了。
在樑玉清的認知中,她不認爲公司破產有他們本身經營不善的緣故,她只認爲這一切都是北辰寒造成的。是他掐斷了他們的生路。
而北辰寒之所以會這麼做,當然是因爲洛染那個丫頭。洛染又是誰?那是許霆的女兒。所以算來算去,她就把這所有的怒氣都出在了許霆的頭上。
也正因爲如此,有錢的時候還想把許霆一腳踢開的她,現在反倒死死的抓着他不放了。
因爲,她要折磨他,依照他們如今的光景,他許霆出去也許還能找個工作重新開始生活。而她卻是永遠都不可能走打工這條路的。所以,她要吃他碗裡的飯,要靠他養活,她必須像一條水蛭,狠狠的吸附在他的身上,直到吸乾他身上最後一滴血爲止。
這才解氣,才叫報了仇。
樑玉清這種惡毒的想法許霆不是沒有絲毫的察覺。只可惜他就算察覺到了也沒有用,這幾個月來,他無數次的想要離開這個女人。
可不管他到哪,這女人總有辦法找到他,然後在他住的地方,當着所有的街坊四鄰大鬧一通,用最惡毒不堪的言語罵他,直罵到他沒臉再見人爲止。
所以最後他不得不乖乖的又回到了她身邊,重複着這種一天吵夠24小時的日子。
環境往往能讓一個人產生本質的變化。許霆就是這樣被改變的,以前他對樑玉清可謂言聽計從,而現在他卻忍受不了她任何一個不友好的目光,也忍受不了她任何一句惡毒的話。
比如現在,樑玉清一句話便將二人之間剛剛纔停下來的戰火又點燃了。
“她找的是你,可你也別忘了。我們還是一家,你的事情我都有權利知道。樑玉清,你當我傻呢?許佩如是什麼人?她來找你,如果讓你做什麼,能不給你好處?你是不是想獨吞這個好處?把我撇開?”
許霆腦子沒糊塗,更加了解樑玉清的個性,所以一語中的的戳穿了樑玉清的心思。
只不過樑玉清臉上絲毫沒有尷尬之色,她反倒笑了笑,那笑容印在她慘白的臉上顯得有些猙獰可怕:“許霆你倒還沒老糊塗。這都讓你猜到了。就算你猜到那又怎樣?我就是這麼想的。你把我害的還不夠慘,爲什麼現在有了一點好處我還要跟你分享?你是我爹還是我媽?我還得供着你?”
“你這個賤人。我們好歹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兒子死了還有女兒,你怎麼就這麼自私?”
“女兒?”樑玉清臉色僵了一下,瞬間又用更淒厲的聲音道:“你還有臉提女兒。要不是你那個私生子賤丫頭害的我們家成了這樣,歡顏怎麼會做出那種事?許霆,她在向你報復,你不會不知道吧。”
一句話問的許霆的老臉也漲成了豬肝色。女兒這二個字始終是他心中的隱痛,洛染根本不認他,對他下手也毫不留情,而許歡顏呢?這倒是一個他從小捧在手心裡呵護長大的女兒。
可事到如今,這個女兒給他的回饋並不比洛染多一點。
公司破產,債主追債之後許歡顏就提着自己的小皮箱裝了自己所有值錢的衣物首飾,甚至還帶走了她自己的和樑玉清的私房錢存摺,離家出走了。
那筆財產在從前對他們來說都不算什麼,但是現在,那可是上百萬的財富啊。這個丫頭心就這麼狠,不幫着家裡還債就算了,還在關鍵時刻拿了這些東西跑了。
後來樑玉清找過她,可她的朋友卻告知他們,她已經出國了。這對許霆和樑玉清來說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只不過現在爲了打擊許霆,樑玉清是絕口不提自己心裡對女兒的怨恨,只將矛頭指向許霆。
許霆一口憋屈的悶氣直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胸口氣的直髮顫。
倏地,他擡手狠狠對着樑玉清的臉扇了一個巴掌,“啪”的一聲,樑玉清白臉變成了紅臉,臉上直接印上了五根清晰可見的手指印。
“你打我?”她伸手捂住臉,狂獸一樣的嘶吼起來。
許霆心一橫,惡魔附身了一般的伸手卡住了她的脖子,“我不但打你,還想弄死你。讓你天天不把我當人看。”
積攢了幾十年的怨氣彷彿在這一瞬間爆發,他的手便使了極大的力道,彷彿真的想就在此刻了結了這個女人,也了結了他們幾十年的恩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