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珊心裡涌上難言的愧疚。
“對不起寶貝兒，以後一定不會了。和媽咪說說，你爲什麼會和幼兒園的人打架？”
“沒什麼。”
豆豆立刻低下頭做出一副心虛的樣子，受傷的小白腿還往被子裡藏了藏，支支吾吾地說道。
溫珊難得眼尖一次，立刻將被子揭開，果然看見豆豆的小腿上七零八落的都是傷痕，遍佈在白的耀眼的小腿上，很是有幾分刺眼。
“這是怎麼回事？！”
兒子好好地上學去，沒想到回來居然渾身是傷，溫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惱怒，大聲喝問。
“我和幼兒園的同學打架。”
豆豆倒是也知道闖了禍，老老實實地實話實說。
“爲什麼打架？媽媽不是說了要和同學們和平共處？”
“他們嘲笑我，嘲笑我沒有爸爸……”小豆豆忍不住抽泣起來，精緻的小臉上佈滿淚水，膽怯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媽咪，我所有的同學都有爸爸，爲什麼只有我沒有？”
溫珊愣住，一時間居然無話可說，濃濃的愧疚涌上心頭。
“誰說你沒有爸爸？”
“吱呀”一聲醫院房間的門被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嚴司宇寵溺地笑着，摸了摸小豆豆的頭：“爸爸就是和自己關係很好很好的人。叔叔和你關係好嗎？”
“當然好。”
嚴叔叔是世界上除了媽咪之外第二對他好的人，小豆豆懵懂地點了點頭。
“那叔叔來做你的爸爸，好不好？”
嚴司宇大笑，將豆豆抱起來放在肩膀上轉了兩圈，頓時小豆豆傷心的情緒已經全然不見，開心地尖叫起來。
小孩子的情緒總是來得快走得也快。
溫珊心裡一痛，頓時低下頭不敢去看嚴司宇那雙充滿情意的眼睛，只朝着小豆豆伸出手。
“豆豆快來，不能騎在嚴叔叔的脖子上。”
她將“嚴叔叔”這三個字咬得格外清楚，嚴司宇又怎麼可能不明白？當下漾着微笑的俊臉不禁僵硬了一下，隨即輕輕將小豆豆放下。
“你不是我爸爸，我知道。”
沒想到小豆豆人雖然小，卻語出驚人。
“哦？爲什麼？”
嚴司宇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愛憐地捏了捏他的小臉。
“因爲爸爸應該是和媽媽非常親密的人，你和媽媽只是朋友而已，好像沒有很親密呢。”
小豆豆歪着頭，眼神清澈地說道。
病房裡的兩個大人再次陷入尷尬的沉默。一向淡定的嚴司宇這次居然也有了微微的侷促，看了一眼坐在牀邊玩媽咪手機的小豆豆，低聲對溫珊說話。
“你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溫珊微微點頭，跟着嚴司宇走出病房，臨出門的時候再次不放心地叮囑：“不許玩手機太長時間，傷口也不許用手摸，記住了嗎？”
“知道了。”
小豆豆脆生生地答應。
溫珊這才放心地走出來，兩人沿着醫院的走廊慢慢地往前走。
這是一家半護理型的醫院，坐落在湖邊，風景自然也不錯。微風習習，陽光正好，可溫珊卻始終開心不起來。
早上她拿着玻璃刺入的明明是裴勳的胸膛，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卻像是刺進自己心裡了一樣，有種異樣的疼痛。
“我聽說，你昨晚去了NET酒店。”
嚴司宇溫和的眸子緊緊地鎖着溫珊，半晌纔開口。
“陪着小冰去的。”溫珊難得地解釋了一句，“你記得小冰嗎？五年前我們曾經是一個公司的，這幾天纔剛剛又見面。”
“我聽說你喝了很多酒，還遇見了裴勳。”
想到這裡嚴司宇就無法原諒他自己，本來那個酒店開業說好他也是要去的，只是臨時有事就推掉了，沒想到溫珊居然會去，居然會遇見那個人！
他當初既然狠心拋棄她，那麼現在就不該回來。
“是喝了一點酒。”溫珊有些不自在，“如果知道裴勳在酒店裡，我是不會去的。”
“昨晚呢，你在哪裡？”
嚴司宇薄脣微抿，難得地生了氣，向來溫和的眸子裡也流露出犀利的光芒來：“溫珊，別告訴我你是在KFC或者其他的任何地方，你知道我查的到。”
面對他的這種行爲，溫珊也情不自禁有些生氣。
“嚴大哥，你這麼多年來犧牲了很多，一直幫着我豆豆，我也非常感激你。”
她停頓片刻，小臉因爲窘迫或者其他原因而通紅，“可是這些事情是我私人的事情，我想嚴大哥沒有必要每件事情都管吧。”
“溫珊，你不記得五年前發的誓了麼？”
嚴司宇眸子裡失落的神色越來越濃，眉峰低壓，有些心痛地問道。
五年前的誓言……
她記得，她當然記得。
那時候她流落街頭慘遭蹂躪，就連孩子也差點兒被他們打掉，是嚴司宇趕來救了她。那時候的她渾身上下全是傷痕，眼中幾乎要滲出血跡來，擡起頭來一字一頓：“我與裴勳，再無相見之日。若真有那樣一天，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過去的誓言還歷歷在目，他不相信她就這樣忘記了。
溫珊垂下眼睛去，等到擡起頭來的時候早就已經眸色清澈，目光堅定。
“嚴大哥，你放心好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個誓言，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我真的擔心他會再次傷害你。”
嚴司宇深深地凝視她，“如果你還介意當年發生的事，沒關係，我可以一直等下去，等到你不介意的那天。”
“嚴大哥……”
溫珊有些心慌地低下頭去，避開了嚴司宇灼熱的視線。
她已經說了很多次了，他爲什麼偏偏就是不明白呢？也許像他這樣聰明的人，只是願意執迷不悟罷了。
心頭一陣愧疚流淌而過。
嚴司宇卻微笑起來，寵溺地揉了揉她發頂：“上次豆豆不是說想要會說話的變形金剛嗎？我買了放在車裡，等會兒你和我一起去拿。”
“嗯，好。”
溫珊有些心慌地點了點頭，心裡的愧疚沉甸甸的，壓得她不敢擡起頭來。
而本應該小豆豆一個人默默玩手機的病房裡，早就多出了一個男人。
“咯吱，咯吱……”
小豆豆被變形金剛笨拙的動作逗得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兒有些疑惑地看向拿給他變形金剛玩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