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消瘦,纖細,眉眼低垂,一襲素淡的碎花棉布裙,露出白皙秀美的腳裸,站在吵吵嚷嚷的人羣中,楚楚可憐,好似一個誤入人間的天使。
他看着她,頓時彷彿感覺自己就如中世紀的一個騎士,出生入死,只爲來帶這個女孩脫離險境。
是的,他要帶她走。他突然豪情滿懷。這次,他感覺自己絕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冥冥之中他等待的那位天使就是她。
他正在胡思亂想之時,身邊的女友,嘟着嘴,很不高興地搖了搖他的胳膊——韓劇還沒講完,纏纏綿綿的情節,恩恩怨怨的男女,繼續向他的耳朵灌輸。
他突然覺得無比厭煩,覺得身邊這個女人真是俗氣急了,於是他情不自禁地推了女友一把,打斷了她的絮叨。女友莫名其妙,含冤帶屈,哭哭啼啼地跑了。他站在那裡紋絲不動,並沒有去追,只是不屑地一哼。喜歡他的女孩子多着呢,他才懶得在乎,他在乎的人,貌似現在纔出現。
幾分鐘後,他甩開長腿,大踏步地跑了起來。因爲城管來了,小販們聞風而動,抱着自家的貨物,四散逃離。可是,他爲什麼要跟着跑呢?因爲,他的天使,就夾雜在奔跑的人羣中,他要追隨他的天使而行。
一時間,彷彿千千萬萬的人都淡成了風景,唯有她與他在奔跑,一前一後,不離不棄,直到天荒地老。
到了學校大門口,她才停下。氣喘吁吁,濃密的眼睫毛合攏下來,顫巍巍的,像一羣受驚的蝴蝶在拍打翅膀。那些小翅膀,一下一下,煽疼了他的心。
他將手裡的鞋子物歸原主,那時她匆忙中落下的。一向油嘴滑舌的他,此時此刻,竟不知如何開口了。他只是看着她,一直看着她,一直看到眼睛酸澀。
他談過好多場戀愛了,相處,或者分開,對他來說,都是毫髮無傷。但這次,面對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孩,他心疼了,心痛了。
是不是真的愛了,纔會感覺疼痛?
“謝謝。”她衝他感激地一笑,這一笑在他的心中燦如夏花。
他偷偷打聽到她的名字,是一個非常有詩意,非常好聽的名字——藍雨薇。
“皇上,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她叫藍雨薇,堪比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從此,他開始偷偷跟在她的身後……
這是她的第一次練攤,雖然第一次練攤搞得狼狽不堪,但最終,她選擇了堅持。她不是從小就這樣艱苦,小時候她也過過一段如公主般的富貴生活,可是自從父親的生意失敗自殺後,她便與母親和哥哥相依爲命,過上了無比艱辛的苦日子。
在別人的資助下,母親開了一家小小的鞋店供她和哥哥唸書。如今母親病了,店鋪也關了,她能賴以爲生的資本,就只剩下那些庫存的、式樣老式的鞋子了。
當然,她也可以像個別女人那樣,用盡心機,找個大款來傍,她絕對有這個資本。但是她沒有,她只是一個純潔的女孩子,她天生靈秀,一顰一笑,都透着婉約的古典美。雖然一入大學就不乏憐香惜玉的男生,爭着搶着要做她的護花使者,她若點頭,也定然有人爲她的荒寒人生搭建溫室,遮風擋雨。
可是,她就自認爲,愛就一個字,絕不輕易說,也不要隨便接納。
莫小白當然也知道了她生活的艱辛和難處,許多次,他都想告訴她,她的學費和生活費,他願意承擔。但每每鼓足了勇氣,話到脣邊,又兀自嚥下。
他愛她,但不想唐突,只怕傷着她。
此後,只要她出現在夜市上,他必然像個保鏢,在周圍遊蕩。收攤後,她護送她回校,並且裝模作樣地說:“我只是路過。”
一天路過,兩天路過,天天都路過。
她並不揭穿他。
他守着她,那樣細緻入微,如若他是清白男生,她定然會心動不已。可是,傳聞中,他是富家子弟,學業荒廢,遊手好閒,女朋友多得像超市裡的可樂,一打一打地擺着。
就爲這,她把自己的心動,悄悄扼殺在了萌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