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和艾陽、子衿在房間裡說說笑笑,從屁股上有青色的胎記講到胸前的兩坨肉太少……好像氣氛很輕鬆,其實,現在的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感覺緊張,心口堵得慌。我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我沒預料到爸的反應會這麼大,他居然會這麼狠心。剛剛跪下的那刻,真的很希望蘇以夏會突然衝進來一把把我抓起來帶走,可是,我卻聽見了他的離開。這並不是他的錯,那只是我害怕的時候想尋求的安慰。
說着說着,就沒了聲音,我就再也笑不起來了,我看着她們忙碌的身影,我覺得很心酸,甚至覺得以後不知道該怎麼辦。子衿看着我,走過來摸了摸我的臉頰,微笑着對我說:“開心點,如果你不開心,對初初不好。既然你爸不想讓你把初初生下來,那你就偏要心情大好,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但是,我和以夏還沒有結婚,我就把初初生下來,怎麼都覺得對孩子都不好。”
“誒爲,這個不是現在要擔心的事,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想。”艾陽也安慰着我。
“但是現在,恐怕我們沒辦法這麼容易地把熙子帶出去了。”子衿對着艾陽說着,一邊嘆着氣。
“我不走,如果逃走失敗了,恐怕你們就不能住我家了。如果你們不在的話,那我就真的完了,我不要冒這個險。”我一邊說着一邊拿出手機,打着短信想發給蘇以夏,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本來想發“我現在很不開心……”,最後,我卻寫了“我一切安好,不用擔心我”。
“你真的不準備走麼,我真的很擔心寶寶。”艾陽很緊張我,自從她和章璟生相認後,她柔軟的一面便越來越顯露出來,甚至讓我覺得她開始像顧子衿靠攏了,或許,到最後,我們三個會真的變成連體嬰兒,不但長得沒有差很多,性格也都這麼的二。
我握住艾陽的手,微笑着說:“不管怎麼樣,這個關係到我的性命,爸媽不會不經過我同意就讓我去做人流的。所以不用太擔心我。”
“不管怎麼樣,都要第一時間讓我們知道你的情況,要相信我們。”艾陽的話真的暖到我的心裡去了,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不能拖以夏下水,身邊的子衿和艾陽便是我最重要的依靠。
夜裡,聽着以夏的聲音入睡,我好像抓住了安全感一般,聽着電話,聽着聽着就睡着了。
我不知道後來以夏說了什麼,只知道,當我半夜醒來,看見通話記錄,竟然是3個小時。或者在我睡着的兩個小時裡,他講了很多面對我難以啓齒的事情,或者是心裡的悲傷,心裡的無奈,和對我的思念。我想,如果那件“大事”是真的,我就虧錢他太多了。
“熙子,你睡了麼,好吧,我確定你睡着了。我好像還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一些我不敢和你說,或者我不願意說的話。我其實一直都不太清楚我們之間的淵源,不知道我父母和你父母還有其
他一些人到底是什麼關係,說實話,我和楊瑾就是爲了查這個纔回到海川的。當我遇到你的時候,我好像就有些怦然心動的感覺,我第一次感覺到‘一見鍾情’的感覺。我其實在設計室裡一直都不是那麼一本正經,或者偶爾露出標誌性微笑,我也許是很在意你對我的看法吧。現在,我好像得到了你,但是,卻讓我更加的忐忑。如果直到最後,一切的傷疤別揭開,我可能依然不能和你廝守,我卻私自地佔有了你,而你卻不會在我的身邊。
我愛你,我愛你。
我很開心,因爲你很在乎我,你對我說過愛,你是唯一一個對我說愛的女人,我要你,即便我要爲此付出無比大的代價,我也覺得值得,甚至交出生命。
只是,現在的我,真的好無力,我從來沒有這麼的絕望,因爲,我要與你最親的人爲敵,只爲了成爲你另外一個最親的人。
熙子,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麼。
晚安。”
14
進入了十一月,天氣愈發的寒冷,我只出過一次家門,是去醫院做了檢查,媽偷偷帶我去的。我現在的日子和實驗室裡的小白鼠有什麼區別,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屋子裡,每天想方設法讓自己開心,卻始終也開心不起來,這裡,已經不是我的家了,只是一個禁錮我的水泥房子。肚皮的微妙變化,或多或少讓我感到欣喜。
或許是心情的緣故,覺得外面的樹很蕭條,天空很灰暗,秋天的乾枯。
現在的我,對車子的聲音很敏感,我能很清楚地分辨出爸的車子,以夏的車子,或者楊瑾的車子。每當我聽到以夏的車子聲音,我就知道他來看我了。只是想通話裡那樣,我站在窗戶邊,他站在家門口,我們就這麼望着彼此,然後就淚眼朦朧了,那一刻,是等了多久的相見,卻又是多麼讓人心碎。
到底是爲什麼,我們走到了這樣的地步。
在我的思緒裡,一陣汽車開過的聲音闖入耳朵,而我卻無法讀取信息,我很確定它停在我家門口,只是我分辨不出是誰。家門開了,我聽見了媽的一陣寒暄,之後,我便聽見了楚澄的聲音。
楚澄來了。
爸一直都很信任他,甚至可以說是很喜歡他,如果不是蘇以夏,他或許是我爸心目中的準女婿。這是不是我該高興的事情呢,或許,我可以求楚澄帶我出去,讓我和以夏待一會兒也好。
我拿出鏡子,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臉色很不好看,即便我再怎麼保養,也覺得自己在衰老,我努力地擠出笑臉,卻覺得那麼的彆扭,或許,我已經不知道怎麼笑了。罷了,笑不笑也無所謂了。我沒有出房間,而是呆在房間裡,楚澄一定會上來看我,這一點我很篤定。
果不其然,十分鐘後,響起了敲門聲。我允諾了,讓他進來。
我坐在地毯上,手裡拿着書,想要微笑,卻這麼的無力。
“你來啦,隨便坐吧,房間有點亂。”我只是輕聲輕語。
楚澄走了兩步,走到我面前,然後蹲下,把我手裡的書拿過去,翻了翻,然後便輕笑了兩聲:“書都快被你翻爛了,明天我帶些新的給你,胎教很重要。”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楚澄說這些話,我卻沒有感到高興或感動。
他看着我,然後緩緩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肚子,然後微微而笑。
“他又長大了些,他一定是個漂亮的小傢伙。”
我慢慢站起來,只是覺得楚澄這樣的舉動讓我覺得很彆扭。我背對着他沒有說話。
“你是在責怪我這麼久以來,我都沒有來看你麼。”楚澄抓住我的手臂說道。
我想我再也不能再忍了,我轉過身,語氣有些激動,對他說:“你帶我離開這裡好不好,就幾個小時,我知道你會幫我的,對不對。”我幾乎是渴求,幾乎是沒有自尊,只爲了此刻他的點頭。
可是,楚澄卻鬆開了手,往後退了兩步,臉上的微笑消失殆盡。
“對不起,這次,我幫不了你,你和蘇以夏之前必須做一個了斷,要麼失去蘇以夏,要麼失去你爸媽,你必須做出選擇。你的孩子還在,你爸媽已經給你做了最人性的打算。”
我搖着頭:“不會的,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你不會這麼狠心的,楚澄哥……”
“對不起,我無能爲力。”說完,楚澄便打開房門離開了房間。
我獨自守在空蕩的房間裡,攤到在地,冰涼的淚水滾落我的臉頰,我看着冰冷堅硬的牆面,那近乎無情的光線,心裡絞痛。這個時候,我應該衝出去拉住楚澄,對他歇斯底里,對他百般懇求,讓他帶我離開。但是,我又有什麼立場這樣做。我是一個傷害他的人,對他來說,我是一個只有索取沒有付出的人,我憑什麼一次又一次地讓他幫我。
我就是個傻子,一個傻得沒辦法再傻的傻子,這個時候,我是多麼的孤立無援。
深夜,我瞭望天空,那是閃來閃去的孤寂星光,那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摻雜着刺骨的涼意,像來自北極的冰封,讓我掉入了深邃不見底的悲愴。我曾覺得我的微笑雖然不迷人,但是卻也不難看,但是此刻的我,就像是瞬間經歷千年一般的滄桑,帶着厭世的氣息,一種腐朽的姿態,看着這個世界上最堅硬的屋脊。
逃不掉了,是麼。這就是命運麼。我不知道如果我和蘇以夏沒有以後之後,要多久才能從這陰影裡走出來。或許一年,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或許五十年,或許一輩子直到我死,然後以夏就這麼等我,一直到沒有人再阻止,這樣的驚動天地。
凌晨,我躺在牀上,面無神色,卻輾轉難眠。眼淚就這麼流落,冷風凝結着我的眼淚,沒有徵兆,沒辦法控制。
我收到了來自楊瑾的短信:
“熙子,我帶你走,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