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三十五章

聯絡上高等部學生會會長兼血族大王子迪蘭加, 藍卡遵照加萊克的指示問了奴隸交易的事。得到的回答讓他大吃一驚——奴隸交易的確並非預定。感嘆師父敏銳的第六感的同時,藍卡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如果不是校慶的節目,那個奴隸買賣到底是誰發起的, 又是爲了什麼呢?

“我們要去看看嗎?”把事情告訴加萊克後, 藍卡問。

“由你決定。”加萊克破天荒的沒有專政。

“我想去看看。”藍卡的表情很認真, “如果不是節目, 那就真的是有人在買賣人口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加萊克瞭然的摸摸徒弟的頭, “去看看吧,要是對胃口就把他買下來。呃……說不定用搶的比較適合。”

“總之見機行事。”藍卡說着小心的藏起頸間的蝙蝠項鍊,帶頭向中央廣場的方向走去。

…… ……

似巫是個很普通的人形魔偶, 除了相貌漂亮以外,她的功能只能應付着噹噹一般家庭的清潔女傭。原始的語言系統讓她跟主人的交流非常困難, 無論到哪裡, 無論跟着誰, 因爲這個缺陷她永遠也得不到重用。魔偶之間的競爭是殘酷的,在華麗漂亮功能齊全的人形魔偶層出不窮的現在, 她永遠是被淘汰的那一個。被丟棄對她來說早已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常常早上還在屋檐下工作,晚上就被關掉開關扔進了垃圾坑(像小型山谷一般的大坑,一般位於郊區,用來丟棄舊損物品)。轉天一早, 特殊材料製作的漂亮髮絲將光明轉化成珍貴的能量, 似巫便再次復活。工作-被丟棄-醒來-找新主人, 每天每天這樣循環往復, 她甚至覺得所謂的人生也就不過如此了。

作爲一個魔偶居然能如此感慨人生, 沒錯,似巫不笨, 她其實相當聰明,但是落後的語言系統埋藏了她的智慧,她那些所謂的主人們也從來不讓她用筆觸展示自己的才能。似巫檢查過自己的身體,她驚訝的發現——長期困苦的生活已強迫她的記憶系統和學習系統自我進化到了普通魔偶難以匹敵的高度。但這並沒有讓她太過高興——如果沒有合適的環境,記憶能力和學習能力也無從發揮,那又有什麼用。

似巫現在的主人是一個小國的暴發戶商人,她在他手下做的最久,久到她甚至覺得以後說不定就會一直這樣下去了,但那果然不可能。他像其他人一樣——嫌棄她的老舊,埋怨她的笨手笨腳以及最讓人鬱悶的無法溝通,最後終於到了要丟棄她的程度。不過他沒像似巫以前的主人那樣把她丟進郊外的垃圾坑,而是把她帶到了斯科拉空島。

似巫死都沒想到自己能有上斯科拉空島的一天。她早就聽前輩們說過——那是個仙島,從上面出來的同胞們一個個活似真人,無論能力還是樣貌都是它們無法比擬的高度。對它們來說,那裡的同胞們簡直就如神一般,而且它們所做的工作是多麼高貴啊——主人是天才級的魔法師,做着凡人們一輩子也無法理解的研究,它們就是研究中的助手。不用擦地板,不用洗衣服,它們穿着神仙般的衣裳,穿梭在學術的殿堂裡——那是怎樣的美好啊!如果我是斯科拉空島上的魔偶就好了。似巫不止一次這麼想過。她倒不是羨慕那些高貴的工作,只是……如果在那裡的話,應該就不會再被隨便的丟棄了吧。

似巫的主人,姑且稱他爲商人A好了。這傢伙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關係,居然在加斯克魯伊校慶的時候混上了斯科拉空島,還以帶行李的方式帶來了似巫。在校慶入島的時候,似巫見到了她最嚮往的斯科拉空島的魔偶——那些高貴美麗,宛若真人般的魔偶。她們的氣質是那麼高貴,她們的笑容帶着她從未擁有過的自信與從容。她們完全沒有嫌棄她,不僅跟她說話,還給她換上了一身漂亮的新衣服。那衣服乾淨漂亮的讓她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了——她真的可以擁有它嗎?

“這個女孩兒只要五十個金幣就可以帶走。”商人A在她身後叫嚷着。她想笑——他給她估的價倒挺高,真的會有人買她嗎?說起來,他怎麼敢把她拿到斯科拉空島上來賣呢?他到底知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啊?

“對了,雷沃你找我來是要商量劇目的事吧。”

中央廣場上方——中央鐘塔上,伊路跟萊夏仍在結界的保護下對話着。

“本來是的,不過現在已經沒那個心情了。”萊夏以空爲牀躺了下去,“先把你的問題解決了再說吧。”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伊路抗議,“我自己有分寸,不會有事的。”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會適量的找找麻煩”嗎?

萊夏猜測。

——要是不把他的注意力從這件事上轉移開來的話,布倫恩小殿下就危險了。

“好,我不提了。”坐起身,萊夏不懷好意的貼近伊路:“比起那個,的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慮。”

“什麼?”

“忘了嗎?我們的賭約。”

“……”聽到萊夏的話,伊路驚覺兩人現在的距離實在是有點兒危險,連忙用踏空避了開來。“那個我自然記得!我絕對不會輸的!”他謹慎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都來瞧~都來看~上等的美人奴隸,只要五十金幣哦!>

“什麼聲音?”伊路奇怪的向下望去,“那是在買賣奴隸嗎?”

“有這種劇目嗎?”萊夏不感興趣的瞄了一眼,沒想到卻發現了意外的東西:“那是……藍卡和加萊克?”

…… ……

“那隻魔偶我們要了。”

一個好聽的聲音穿過遙遠的空間,清晰的在似巫耳邊響起。看到聲音的主人,中央廣場的人羣一陣騷動。不知是誰起的頭,加萊克面前的人羣自動自發的左右分開,讓出了一條狹長的通道(從廣場外一直通到買賣平臺上)。

(“那是可露因瓦大人吧!”“真的是可露因瓦大人啊!”“是真人耶!”“好帥!”)

在這樣的讚美聲中,加萊克毫不客氣的踏上了那條爲自己而生的道路,藍卡連忙緊緊跟上。自家師父的魅力和知名度他是知道的,所以現在的狀況倒也還在意料之中。雖然就他本人來說很不想這樣出風頭,不過……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似巫真的沒想到會有人看上她,看到走來的藍卡和加萊克,她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他們真的是來買我的嗎?

如果他們是斯科拉空島上的人的話,我以後是不是就可以留在斯科拉空島了呢?

——但如果他們發現我是個殘次品……

“這個魔偶我們要了。”招來一把椅子在臺上坐下,加萊克對商人A說,“這孩子值多少錢?”

“五十個金幣,客人。”商人A猥瑣的搓着雙手,“能看出她是魔偶,客人好眼光啊。”

(“廢話,可露因瓦大人可是聖師啊!”“有眼無珠的傢伙!”)

觀衆們忿忿不平的抱怨。

沒有理會那個利慾薰心的商人,藍卡走到似巫身前,仔細打量起這個外表年齡與他相仿的魔偶女孩兒——

“你今年多大了?”藍卡問。她似乎被使用了很久,手上的擬真皮膚很是殘舊。

似巫指了指喉嚨,搖了搖頭。

她不能說話。

“不能說話?那總能比劃吧。”藍卡皺眉。

似巫比了個“七”的手勢。

“七年?”藍卡驚訝,“那可真是夠久的了,你的主人到底是怎麼把你弄成這樣的?”不贊同的貼上似巫的喉嚨,藍卡在衆目睽睽之下開始了改造。似巫的擬真皮膚很不錯,外貌也是一等一的,不知道她的主人爲什麼不要她——因爲笨手笨腳?

似巫只覺得喉嚨處一陣麻癢,試着張了張嘴,居然發出了些許聲音來,她不禁欣喜若狂。

“這個孩子值五十個金幣?”抱怨了一句,加萊克拿出錢袋丟了過去,“你是商人吧。還有什麼好東西,拿出來附贈吧。”

“附贈我就賠啦,客人。”商人A猥瑣的搓着手,“這個孩子還是蠻不錯的是不是?”

“把那袋錢帶走並且附贈物品,或者現在馬上下島,你二選一吧。”加萊克冷冷的說。在斯科拉空島上買賣“人口”,膽子真是夠大的了。不過他心情好不想跟他計較——總會有人出面處理的,用不着他操心。這個商人恐怕是爲了多賺些錢才把價格定的那麼高,他根本就沒有發現這個魔偶的真正才能。

商人沒法。他的確是帶了些商品上島的,也沒想再把那些商品帶回去。但他可沒想用這種方式把那些東西處理掉啊。這他得賠多少?

手貼在似巫額頭上,藍卡把她的資料調了出來。看到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殘破的地方真殘破,優秀的地方也優秀的過頭——這個魔偶已經自我進化出自己的意識了。真是不可思議,她明明不是斯科拉空島的魔偶。

“你的名字是什麼?”藍卡又問了一遍。

“似巫。”似巫這回說了出來。這是她第一次跟別人說自己的名字。

“似巫,你願意跟着我嗎?”

“似巫不會別的,只會做家務。”似巫有些不安。她當然很想留在斯科拉空島,但她可不會幫忙做實驗啊!

“不會可以學嘛。”藍卡說,“你的學習能力很強,一定很快就能上手的。是不是,師父?”說到最後,他還徵求加萊克的意見。

“喜歡的話就留下,你正好缺一個助手不是嗎?”加萊克懶洋洋的說,他正拿着一塊碩大的紅寶石擺弄着,“這個成色不足,換!”順手把它丟到了商人懷裡。

“那……你願意跟着我嗎,似巫?”藍卡指着自己問,“該學的東西前輩們會教你的,在我這裡不需要做家務呦。”

“我……”

真的?真的留在斯科拉空島了嗎?我真的能夠成爲魔法師的助手嗎?

似巫開心的簡直要哭出來了。

“我願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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