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他們聚集起來真的沒問題嗎?”在地面留守的愛貝卡不無擔憂的問。她現在站在死靈地的陵墓羣中, 遠遠的看守着與幽靈爲伍的衆引魂人。
“別擔心,幽靈是很好的屏障,而且大家都會瞬移, 有事的話逃掉就好了。”託因比說, “上島的家魔貌似沒有特別強的, 應該不難對付纔對。”
比起那些東西, 更麻煩的應該是屋裡的那兩個傢伙……
比諾維亞總算知道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一個根本不會成真的威脅害勞瑞恩藏了九年的真實容貌曝光, 當時他就覺得不太妙了。記仇也好、生氣也罷,見面不給好臉色看也是正常的。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叫做無視吧!
說話不迴應,叫他也不理, 現在的勞瑞恩完全把他當透明人。
“上次那件事是我的錯,我道歉。”比諾維亞無奈的走到勞瑞恩身邊, 伸手抽走了他正在看的地圖, “你好歹理我一下行不?”
“我是地球居民, 聽不懂外來戶的語言。”勞瑞恩乾脆的放棄地圖,起身離開了房間。
讓他原諒他?別開玩笑了, 門都沒有!容貌曝光給他帶來了多少麻煩,這傢伙根本不知道吧!沒有給他下毒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理他?做夢!
——真不想跟他待在同一個屋裡。趕快回來吧,隊長!
×××
黑暗。深不可測的黑暗。支離破碎的畫面在腦海中漂浮着,就像海面上的肥皂泡——隨水而動,隨風而逝, 那原本屬於自己的思想, 早已破碎的無影無蹤。沒有光, 沒有暗, 沒有生命, 這裡有的只是記憶——那些讓曾經成爲曾經的神秘的載體。它跨越時間,超越空間, 讓昔日的幼/齒累爲經驗,讓已逝的事物得到永生。斷爲寸碎的記憶長廊,當你重新黏合成形,是否還會是原來的樣子?缺失的、恢復的、多餘的,不該埋藏的被埋藏,不該主導的開始主導,當所有的一切都化爲混亂,所構成的……那還是你嗎?
“嗒休,伊路什麼時候會醒?”現在是2月,天本就冷,地下就更爲陰森了。雖然水火雙系的伊路寒暑不侵,這樣的天氣對身體也是不利的,更何況他還是在大腦幾乎完全休眠的昏迷中。萊夏從儲物鐲裡拿出斗篷裹住伊路,然後把他緊緊的摟到了懷裡。那冰冷的身體這纔有了些許溫度。
“我也不知道。”嗒爾休利德跳到伊路的膝蓋上臥下,偏着腦袋打量着自己“過去”的朋友,“我也只是從你們那裡知道了一點兒情況,具體的我不清楚。”
“……你到底是回來幹什麼的?”萊夏瞄它,“就爲了告訴我一會兒不要驚慌失措?”
“我還告訴了你憶珠的能力呢。”嗒爾休利德不服氣的說,“還有那隻類蛙,那也是很高等的家魔,對低等級的家魔有控制權。”
“這麼說島上的家魔都是被那隻類蛙控制的了。”萊夏瞭然,“那隻小東西果然是頭兒,可惜剛纔被它逃掉了。”
“你們剛剛遭遇了麼?”嗒爾休利德問。
“嗯。你不知道?”
“我纔剛到而已。我來的時候伊路已經昏迷了。”嗒爾休利德說,“過去的事我知道的並不多,所以問我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沒用哦。順便一提,你就算抓住了那隻類蛙也沒用的。那東西是二級的不死身。刀砍火燒切片油炸……無論你怎麼做它都死不了。”
“二級應該不是最高吧。”萊夏把嗒休拎了起來,“殺死它的方法是什麼?”
“那個是我的工作。”嗒爾休利德說,“憶珠也是二級不死身,能對付它的只有我和綠葉子的。”
“綠葉子的?”
“對了,現在的你還沒見過它。”嗒休擡爪去夠萊夏拎着它的手,“以後你就知道了,反正是同伴就對了。”
——好吵……
身上很溫暖,但是……頭好痛。
——胸口好悶啊……好難受。
支離破碎的記憶逐漸黏合起來了,黑暗漸漸散去,伊路掙扎着甦醒了過來。即使閉着眼睛也能感覺到外面的光線,身上似乎被什麼東西束縛着,暖洋洋的,讓人懶懶的不想動。枕頭很舒服,但是感覺……
不太對勁。這種姿勢,他到底是睡在哪裡?
猛然睜開眼,光線刺入眼睛的同時頭部一陣劇痛,還未晃過神的伊路不禁□□出聲。
“伊路?”聽到聲響,萊夏鬆開嗒休向懷裡望去。伊路捂着腦袋,沒睡醒似的迷茫中夾雜着一絲痛苦的表情。
總算醒過來了。萊夏鬆了口氣。但轉念一想,他又擔心起來。
——不曉得記憶被改成什麼樣子了,不會一見到我就大打出手吧!
低頭看看嗒爾休利德,它正伸着爪子扒拉裹在伊路身上的斗篷,那樣子簡直像只靈智未開的家貓。
頭痛並未維持多久,伊路很快擺脫痛苦,真正醒了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扎眼的紅,那偏暗的紅色讓他想起了凝固了的血。
血?
塵封的記憶一下子打開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畫面在腦海中匆匆閃過……
“伊路?”萊夏擔心的喚他。這傢伙怎麼一直看着他發呆?憶珠到底把他的記憶改成什麼樣了?
往昔的記憶(僞)涌上腦海,紫眸瞬間凍結,胳膊從斗篷中掙出,伊路不悅的將抱着自己的人推了開來。
“你能解釋一下現在這種狀況是怎麼回事嗎,血族的萊夏殿下?”伊路冷冷的問。
龍族的家人、姑姑的戀情他都記得,他也記得身邊這個人是血族的三王子,記得三城邊境塔下的報名和組隊,記得他們跟未來城的外星歸球移民和科技城的飛摩托少年少女一起同行來到死靈地,但是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麼?
“伊路?”
血族的萊夏殿下。這種稱呼,難道說……
“伊路,你現在記得什麼?”
“誰準你那麼叫我?”伊路不高興的蹙起眉,眼神裡是不加掩飾的憎惡,“除了來這兒之後的事,我什麼都記得。”
“什麼都記得?”
“有什麼問題嗎?”
“……你記得自己是……你記得我是誰嗎?”
“萊夏殿下年紀輕輕就癡呆啦?”伊路諷刺道,“連自己的身份也不記得了?”
——這種眼神……還叫我殿下……果然是……
“你還記得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嗎?”萊夏問。
如果憶珠更改了記憶,說不定連家魔的事都……
“來剿滅家魔啊,這個我記得。”伊路不耐煩的抱起了胳膊,“我只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剛剛那種狀況是怎麼回事?”
——只是讓他把演戲當成現實,連清剿家魔的事都沒抹去?
萊夏覺得心裡發寒。
那隻類蛙和那條憶珠,難不成根本不在乎同伴的死活?
“嗒~”明明是從未來穿越而來卻什麼都沒有做甚至還有僞裝成過去的自己的嫌疑的嗒爾休利德撒嬌的叫了一身,跳到了伊路懷裡。
“這是什麼?”伊路好奇的抱起嗒休,“好可愛~萊夏殿下你居然養寵物?”
他的表情很複雜。他很喜歡這隻小小白白的小魔獸,但一想到這是討厭的血族的人養的……他們不會虐待它吧!
“這傢伙不是我養的。”萊夏否認。他大致猜得到伊路的心理鬥爭,如果承認嗒休是他的話,說不定會讓伊路對他的印象改觀。可是不行——所有人都知道這隻魔獸是伊路帶回來的,他根本沒辦法僞裝。
“它好像很膩你,喜歡的話就帶着吧。”有未來來的嗒爾休利德在身邊,他也放心些。不過這傢伙怎麼會把到死靈地之後的事全忘了?
<因爲情況特殊,大家忘掉校慶,暫時恢復平時的身份吧。>
——對了,是因爲來這裡之後的對話脫離了校慶的劇情。
萊夏恍然。
——既然這段記憶空白沒被人爲填充上,也就是說那個根本不存在的龍族王子童年回憶也沒有吧。
並沒有加入新的記憶,只是把已有的記憶加以利用。這樣的做法的確避免了記憶違和——不瞭解承術人弄出來的僞造記憶總是會留下破綻。而且因爲校慶的規定,所有人都處於角色扮演中,他這個樣子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被改造的記憶中最大的破綻就是那些記憶空白,但就算伊路能意識到,也無法靠着自己的力量把失去的記憶找回來。
“到底怎麼回事?”伊路又問了一遍。這個血族王子盯着他發什麼呆?
“這裡是地下。”萊夏說,“引魂人勞瑞恩說這裡有一隻很奇怪的小家魔,所以我們下來看,記得嗎?”
伊路對我的厭惡遲早會轉變成殺意,必須在那之前讓他恢復。
“然後呢?”
“你被蛇咬,然後昏過去了。”
“我是抗毒體質。”伊路懷疑的說。因爲在三城邊境塔下報過自己的能力,這些事情他倒還記得。
“我知道,但你還是昏過去了……”突然想起了什麼,萊夏把後面的話吞了進去。
——如果家魔的事情還保留在伊路的記憶裡的話……
憶珠,你說不定是把自己套進去了。
“那條小蛇可能是家魔。”
至少要讓自己的一咬合法化吧。現在的伊路,可是要剿滅家魔的。
“家魔?它在這裡咬的我,那它現在應該還在這個地下吧。”伊路甩掉斗篷站了起來。“我去找找看。”
“那我也……”
“你別跟來!”伊路回身制止,“這是我跟它的事,你在這裡等我。”他說完就跑掉了。
“嗒~”同樣被留下來了的嗒爾休利德走回萊夏身邊,伸了個懶腰趴到了地上。
“你不跟伊路去嗎?”萊夏把它抱了起來,“你不是說殺死它是你的工作?”
“它們已經不在這裡了嗒~”嗒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到了萊夏懷裡,“我感覺不到它們的氣息。”
“……”
未來的嗒爾休利德居然這麼厲害嗎?萊夏不禁對未來的自己好奇起來,但他理智的沒有問——嗒休不可能告訴他,那是違反時空穿梭規則的。
“喂,足夠的刺激是指什麼?”萊夏問,“伊路有告訴你嗎?”
“沒有。伊路不肯說。”
——不肯說嗎……這麼說,果然是我想象的那樣吧。
“不過你倒是透露了一點兒。”嗒休說,“說是什麼‘雙贏’。”
“……我知道了。”
雙贏。既能解除憶珠的法術又能贏得賭約,果然如此!嘿,那樣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