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會之後,秋佩就把自己埋在了書堆裡,過上了“九九六”的日子,每天早上九點到圖書館,晚上九點回宿舍,一週六天都如此。只有週末下午能得到暫時的休息。秋佩和欣怡的感情越來越好,鬱先生也一如既往地會和秋佩聊上幾句,秋佩看到鬱先生泰然自若的樣子,也漸漸忘卻了陳管家那天的話。寧靜美麗的槐桐5號似乎成了秋佩的世外桃源。
一冰和李琛進展迅速,不久就確立了情侶關係,每天一起自習一起吃飯,回到宿舍後還要煲很長時間的電話粥。可是秋佩總覺得,李琛對待異性過於博愛,並非一冰的良配。但看到一冰現在開心的樣子,秋佩也不忍心說出心裡的話。
至於盛雄,秋佩已經好一陣子沒見到他了。接連幾次例會,秋佩都請了假。雖然知道鬱文不一定會出現,但秋佩不想冒這個險。現在的秋佩還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鬱文,所以乾脆當起鴕鳥,避而不見。後來路上碰到易陽,才聽說盛雄也很久沒去學社了,想必是因爲李琛和一冰的緣故。
期末來臨後,就連槐桐5號也成爲了過去。
秋佩給陳管家打了電話,辭去了家庭教師的工作。陳管家極力挽留過,但秋佩還是辭謝了。看來,是沒有機會向鬱先生正式介紹自己了。
秋佩突然想到,自己曾經熱愛過的社團,熱愛過的人,不知道爲什麼都已漸行漸遠。想到三年後大家就將徹底分道揚鑣,秋佩不禁有點傷感。
這天,秋佩正在圖書館自習,突然手機震動響起,一看來電顯示,是陳穎打來的。秋佩接起電話,輕聲應了一下,就快步走出閱覽室。
“佩佩啊,有件急事兒得請你幫忙。”電話那頭,陳穎的聲音帶着幾分焦急。
“陳穎學姐,怎麼了?”陳穎做事一向有條不紊,看來這次是真的事出突然。
“佩佩,你這幾次沒來開會,可能還不知道。我們社團原本每個學期都會收到一筆校外公司的贊助,這個學期因爲活動比較多,經費已經用完。但是馬上就要舉辦期末的社團評選了,學社需要提前支取下個學期的贊助費。我和那家公司的秘書聯繫過,秘書說他們的老總很忙,近期只有週六下午能和我們見面。現在我們需要一個懂溝通技巧的人幫忙拉贊助。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陳穎一口氣說完。
“那,社長呢?”秋佩奇怪。
“鬱文最近不在國內,他跟着導師去美國參加研討會了,週日才能回來。信息也聯繫不上。”陳穎又接着說,“你放心,我和易陽都會去,有你在,更穩妥一些。”
“那好吧。我跟你們去。”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秋佩就答應了下來。
“週六下午一點,我們在校門口集合,然後打車過去。”陳穎說完就匆匆掛了電話。
看來學社的事情,還是不能完全割捨。是因爲對這個社團仍有感情,還是因爲不想讓遠在異國的鬱文操心呢?秋佩也分不清楚了。
週六下午,三個人碰面之後就打車去往約定地點。
“陳穎學姐,這家公司叫什麼?涉足哪個領域?”秋佩打算提前做好準備。
“潤林置業,Z市房地產的龍頭老大。”陳穎說。
“學社爲什麼能找到這麼大的靠山?”秋佩不解。
“這件事情,好像要從學社創社說起。我聽上一任社長說,這個公司的現任老總是我們學社第一任社長的男朋友。那位社長聽說是位大美女,但是後來不幸去世了。從那一年起,這個公司就開始贊助我們學社,今年已經是第八個年頭了。學社曾經想邀請贊助人來學社視察,也好接受學生們的感謝,但都被婉言謝絕。大概是不想重提當年的傷心往事。”陳穎嘆了口氣,“都說富家薄情郎,但這個老總倒是個絕頂癡情的人。”
秋佩和易陽聽後也很感慨,雖然知道學社有固定的經費來源,卻不知這款項的背後竟有這樣一個悽婉的故事。
雖然緣淺,奈何情深。秋佩默然。
半小時後,就到了指定地點。三人走入潤林置業所在的高檔寫字樓,心中既有些忐忑,又有些好奇,不知這位癡情老總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三人進門後向前臺秘書說明來意,秘書將大家帶到二樓會議室。
“幾位稍等,我們老總還在開會,會議結束後我再請他過來。”秘書說完爲大家端上茶水,然後彬彬有禮地退下。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大約過了二十分鐘,秋佩聽到隔壁的房間陸續有人散場。又過了一會兒,會議室的門被人打開了。
秋佩、陳穎和易陽忙站起身,就看到剛纔那位秘書伴着一位西裝筆挺,面容英俊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秋佩看到那人的瞬間,整個人都被冰凍住了似的無法動彈。
竟然會是他!
“鬱總,這幾位是就是心理學社的同學。”秘書柔聲介紹道。
鬱先生的目光轉向秋佩時,也微微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你們好,都請坐吧。”鬱先生的笑容仍是那麼熟悉與溫暖。
“鬱總您好,感謝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我們是學社的學生,我叫陳穎,這位是易陽,另一位是葉秋佩。”陳穎大方地做了介紹。
鬱先生看了眼秋佩,明顯變了臉色,眼神中充滿了好奇和疑問。秋佩恨不能當場鑽進地縫裡去。
幸而贊助的事情談得很順利,陳穎說明情況後,鬱先生當場就寫下一張支票遞給陳穎。鬱先生接着又詢問了學社近期的情況,大家交談甚歡。
陳穎見時間差不多了,就起身說道:“鬱總,今天真是太感謝您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不耽誤您辦公了。”
鬱先生點點頭,讓秘書送大家出門,卻轉頭對秋佩說:“葉同學,能否請你留一下?”
秋佩本想溜之大吉,不料卻被點名留下。陳穎和易陽都奇怪地看着鬱先生。
“學姐學長,你們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回來就行。”秋佩說。另外兩位雖不明就裡,但覺得鬱先生文質彬彬的,應該不會爲難秋佩,也就先行一步。
這下,會議室裡就只剩下低頭不語的秋佩和神態自若的鬱先生。
鬱先生一定覺得很奇怪吧?他會不會怪罪自己,然後開罪一冰的爸爸呢?一冰爸爸的項目會不會受到影響?秋佩的腦海中浮現出許多不好的聯想。
“不打算解釋一下嗎?”鬱先生先開了口,還是一樣的春風拂面。
“鬱先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隱瞞的。”秋佩滿臉羞愧。
“你叫葉...”
“葉秋佩。”
鬱先生聽聞沉思了片刻,說道:“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爲佩。好名字,簡單又脫俗。”
秋佩聽後有些驚訝,她的名字是媽媽起的,聽媽媽說,她當時寫了十多個名字,然後是爸爸選定了這一個。爸爸當年也說,這個名字簡單又脫俗。
“那麼李一冰是?”
“一冰是我的室友,我們從初中起就是很好的朋友。”
鬱先生點點頭,心裡明白了大半。
“鬱先生,您會不會生我的氣?”秋佩小心翼翼地問到。
“會。”鬱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秋佩緊張地盯着鬱先生。
“除非,你幫我一個忙。這件事情我既往不咎。”鬱先生說。
“什麼忙?”鬱先生還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麼。
“週日晚上有個商業酒會,我想請你當我的女伴。”
秋佩心中更是疑惑,鬱先生還會缺女伴嗎?
“你一定很奇怪,我爲什麼會提出這樣的請求。”鬱先生笑笑,“參加酒會,我一般都是隻身前往。我身邊的確沒有合適的女伴人選。但在那種場合,沒有女伴總歸很不合羣,也不利於和客戶拉近關係。但是今天,剛好你出現了。我想,你會是個合格的女伴。”
鬱先生的話說得很誠懇,還帶着幾分請求,讓秋佩不忍心拒絕。但是,她沒有任何參加酒會的經驗啊。
“你不用擔心,那種酒會都是男人的天下,不需要女性應酬。你只要保持平常那樣的笑容就可以了。”鬱先生緊接着又說道:“你不用有任何負擔,我相信你一定應付得來。禮服我會派人準備好。”
見秋佩還在猶豫,鬱先生又說道:“如果你不願意。那麼一冰讓你代替她做家教的事,我可不能保證不告訴她爸爸哦。”
鬱先生這是在威逼利誘嗎?但是秋佩的確吃這一套。
“那可說好了,那天我只管人到,別的我可不能保證。”秋佩給鬱先生打了個預防針。
“沒問題。”鬱先生肯定的眼神讓秋佩莫名地放心。“這是我的名片,你的電話我會向陳叔要。”
秋佩接過名片後,鬱先生招呼秘書送秋佩出門。
秋佩坐在返校的出租車上,看着手中的名片,上面只寫着“潤林置業有限公司 鬱知林”,以及一串私人號碼。
鬱知林,秋佩在心中默唸。人如其名,灑脫而清遠。